從千羽山回來以後,李暮雨休息了兩天。 李亮問及旅行見聞,他卻隻道風光秀美。 至於自己的遇險經歷,則守口如瓶隻字未提。 “再努把力,給小鬱追到手!”李亮鼓勵道。 “好的好的......下次再追......”李暮雨敗下陣來。 畢業旅行已度過三站,李暮雨隻覺心滿意足。 恰逢劉建光馬上要過生日,他便將聚會定作最後一站。 這日清晨,李暮雨早早出了門,發現胡同口停了輛高檔轎車。對於劉家的貴賓待遇,他其實一向不太適應,奈何聚會的地點遠在深山,尋常公交線路難以抵達,便隻得卻之不恭地享用豪華專車服務。 轎車沿國道一路向北,駛入首都遠郊的山區,周圍的環境也愈發荒涼。待到日近晌午時,他們接近紅陵省地界,抵達某處偏僻的山口,通過層層關卡進入一塊封閉地帶。 此地直徑約有數裡,四麵均被山脈所包圍,唯有先前的山口可供出入。封閉區域的中心地帶,有一片麵積不大的湖泊,如果從高空朝地麵俯瞰,整塊區域就像是灌了半碗水的瓷碗。 這裡是劉家的私地,僅供親朋好友使用。 湖畔設有觀光賞景區,東部是尚未建好的娛樂中心。 至於最北端的山腳下,則是一片規模可觀的別墅區。 沿著新近鋪就的柏油路,轎車停在一幢四層高的別墅前。 別墅的結構簡約大氣,風格酷似北陸洲古典城堡,一磚一瓦極盡考究。腳踩昂貴的墨冰石,李暮雨走向別墅大門,隻見姚雲箏在門外等候,依舊如先前那般濃妝艷抹。 “暮雨先生,別來無恙!”姚雲箏熱情相迎,大紅高叉旗袍隨之起舞,圓潤修長的美腿若隱若現。 “雲箏姐,又見麵啦!”李暮雨微笑以對,並隨姚雲箏走入門廳,便看到那巨大的宴會廳。 若論宴會廳的奢華程度,這裡較高級酒店毫不遜色。 四層別墅被完全打通,頂端懸掛著璀璨的水晶吊燈。 層層圓桌簇擁著中心舞池,左右盡是琳瑯滿目的藝術品。 配上那些皇室風格的樓梯與浮雕,一眼望去便顯得無比氣派。 “我聽劉先生說,暮雨先生跟這兒辦過聚會吶。”姚雲箏優雅領路,將李暮雨帶上東側的旋梯。 “前女友過生日,建光借我用過一次。”李暮雨先前才與齊筱雅偶遇,聞言則不禁露出暖笑。 兩人來到二樓偏廳,隻見劉建光眉頭緊鎖,正在與楊泰然激烈對弈。莫鳳嬌在旁邊觀戰,見狀便便笑著起身相迎,而李暮雨卻豎起右手食指,不動聲色地站到劉建光身旁。 大型聚會昨日便已結束,狐朋狗友們各自散去,別墅內僅剩幾名熟人,雖然名義上還是慶生,實則隻是一次密友小聚。此時屋內既無蛋糕又無禮物,唯有三男兩女圍在棋盤邊上,氣氛卻比昨日的大宴更加舒服。 李亮平生最愛下棋,李暮雨也繼承叔爺絕學,打遍朱宜賓胡同無敵手,若在平時難免會出言支招。可在劉建光麵前,他卻從不敢炫技,隻因在踏入高中的第一天,自己便被對方虐得滿地找牙,胡同棋聖的名號也變成了臭棋簍子,反觀楊泰然的棋藝卻相當出色,場間局勢也因此難解難分。 “再來再來!”已是日上三竿,劉建光最終惜敗,卻猶想一雪前恥。 “下次的!下次的!”楊泰然擺了擺手,指向觀戰的李暮雨等人。 “行吧!別讓臭棋簍子乾看著了。”劉建光施以嘲諷,李暮雨卻無言反駁。 莫鳳嬌今日如約赴宴,亦將鳳眼石掛在胸前,與劉建光的相處愈發自然。小姑娘性格靦腆,手藝卻堪比專業調飲師,趁棋局結束親自下了廚房,不多時便端來幾杯可口的消暑飲品。 姚雲箏酷愛喝酒,莫鳳嬌便做了特製雞尾酒。 楊泰然注重飲食健康,小姑娘奉以檸檬礦泉水。 至於李暮雨的飲品,則是一杯放了冰糖的溫熱花茶。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花茶?”李暮雨好奇地問道。 “建光哥有提過。”莫鳳嬌顯然是愛屋及烏,私下沒少做功課。 “那我這杯呢?”劉建光舉起玻璃杯,眾人見杯中絳紅湧動。 “你最喜歡的紅巖果汁,還摻了黃木梅。”莫鳳嬌如數家珍。 “你可真懂我。”劉建光露出紳士般的笑容。 “給我打個分唄!”莫鳳嬌的眼中滿是期待。 “味道一百分,心意正無窮。” “嘻......” 劉建光言辭曖昧,莫鳳嬌則含羞垂首,舉止間卻無排斥之意。 顯然在這段時間裡,兩人必然有過聯係,關係也有了一定發展。 場間幾人皆是老相識,自知戀愛對劉建光絕非難事。 李暮雨和楊泰然相顧一笑,姚雲箏更是露出玩味的表情。 ...... 莫鳳嬌明日要離開首都,午飯後便被老管家接走。 姚雲箏和楊泰然各有私事,也相繼向劉建光請辭。 “要沒啥事兒,我也回去了。”李暮雨這般說道。 “先別著急走呢!有東西給你看!”劉建光神秘一笑。 “您老又給我準備啥了?”李暮雨被成功勾起好奇心。 “等會兒給你個驚喜!”劉建光賣了個關子。 穿過奢華的宴會廳,兩人走到一層北側,被一扇厚重的大門擋住去路。劉建光左手貼住識別區,右手鍵入一長串復雜密碼,伴隨著金屬元件的旋轉聲,一條長長的走廊浮現眼前。 “這是什麼地方......”李暮雨邁進大門,見走廊兩旁有若乾展室,儼然一副私人博物館的模樣。 “我家的私人展覽館,隻對重要貴客開放。”劉建光一麵往裡走,一麵向李暮雨介紹自家藏品。 劉家私藏數量極多,種類同樣相當豐富,墻壁上掛滿了大師名畫,玻璃櫃中盡是珍稀古玩,甚至還有不少古代生物化石。李暮雨粗略一掃,隻覺比公共博物館都不遑多讓。 “你這榆木腦袋,什麼山珍海味,什麼金銀珠寶,基本都沒興趣。”劉建光掀開玻璃櫃,取出一本極富年代感的古籍。“所以我就征得我爸同意,乾脆帶你進來開開眼界。” “這是《貟子言生息》的原稿?!” 李暮雨將雙手擦乾凈,接過古籍小心地翻閱。 過得片刻瞪圓了眼睛,不自覺地倒吸一口氣。 貟子生於先元時期,是古代著名教育家,也是浩瀚革*命的啟蒙者,傳說追隨者遍布五湖四海。至於這本《貟子言生息》,便是由其弟子摘錄整理,謄抄後傳播至全國各地,對後世的影響極其深遠。 李暮雨有種感覺,自己手中的古籍,大概率便是真跡。 劉建光就隻輕輕點頭,對這份猜測給予肯定。 “你這要拿到外麵,學界非得炸了鍋......”李暮雨擔心原稿受損,急忙把古籍還給劉建光。 “這些不過是開胃菜,接下來請你吃正餐。”劉建光將古籍歸位,帶李暮雨自旋梯走上頂層。 展覽區頂層昏暗窄小,並有額外的安保措施。 劉建光掏出一枚晶石,將之嵌於某處凹槽中。 紅外線警報瞬息解除,沉重的大門應聲開啟。 門後則是一間獨立的展室,每件藏品表麵都遮有幕布。 “裡麵都是些硬貨,有的不方便見人,我就不全展示了。”劉建光將李暮雨領進展室,而後輕手輕腳地關好大門。“我要給你看的,是你感興趣的,跟異能有關的。” 劉建光作為財團子弟,對異能雖然有所耳聞,卻隻是不求甚解的程度。他知道李暮雨感興趣,自忖家中有相關藏品,便將好友帶過來欣賞,此時輕輕拉開黑色幕布,一方彩繪雕版畫便赫然眼前。 畫中是一位全副武裝的古人。 這人戴著頭盔,左手緊攥著長柄大刀,右手垂腕虛握宛如執筆,被彩繪渲染得栩栩如生。他握刀的左臂重甲半卷,暗紅紋路從袖口探出頭來,自手腕處開分化作五股,經由拳麵一直延伸到指尖,宛如不斷分叉開流的江河。 跟那個時候的小翠如出一轍。 “呦嗬!” 李暮雨眼前一亮,微笑著豎起大拇指,瞬間明白異能施展能力時,體表紋理並不局限於手部,隻是被衣物遮擋無法看到而已。劉建光那邊也不著急,任由好友觀察了片刻,才從石板旁邊拎起一支毛筆。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根兒靈繪筆,跟石板一起出土的。” 李暮雨瞇眼細瞧,見那毛筆由玉石打造,表麵雕有復雜紋路圖案,筆尖由未知生物毛發造就,歷經時間洗禮卻沒有腐爛,在燈光下散發出金屬色澤。劉建光則伸出右手,將毛筆遞給李暮雨,不急不慢地解釋起來。 按劉建光的說法,此筆與石板一道出土,隨後被某位友人贈與劉家。據那位長輩所言,異能者的能力千奇百怪,其中一類人被稱為靈繪師,即能用灌注靈能的特殊塗料進行繪畫,而靈繪筆則是靈繪師的專屬靈器。 “不是靈繪師沒法用?”李暮雨擺弄著毛筆,沒發現任何特異之處。 “據說還需要特殊的墨水,具體我就不是太清楚了。”劉建光收回毛筆,點向石板表麵。“附了靈繪的物件,能具備硬化、耐熱、耐寒、抗腐蝕、反探測等功效......這畫也是靈繪作品,不知道具體有啥用,隻是偶然一次發現......” 劉建光拎著筆桿,將筆尖點石板中心,也就是那古人胸口的位置。隨著筆尖的下落,石板表麵光芒流轉,人物臂上的暗紅紋理逐漸淡化,隨後則變幻成充滿生機的綠色。 “你是靈繪師?!”李暮雨見狀目瞪口呆。 “靈個屁!你試試!”劉建光把筆遞給李暮雨。 李暮雨捏著靈繪筆,遵循劉建光的指導,緩緩點向雕版畫的中心,也就是那位古人的丹田位置。筆尖與石麵接觸之際,綠色紋理的再度變幻,重新化作最開始的暗紅色。 “原來是石板本身的問題......”李暮雨見狀了然,內心則對紋理的顏色產生疑問。“建光,不同顏色代表什麼?” “我也全是道聽途說,更多的就不知道了。”劉建光將靈繪筆歸位,轉身掀開另一塊幕布。“再看這個,更加震撼。” 這是一個透明罐體,比成年男子還要高。 盛滿溶液的罐體內,漂著顆巨大的心臟。 心臟呈深紅色,外表有淺紫橫紋,而體積也大得離譜,目測需要雙手環抱才能摟住,而即便此時早已不再跳動,看上去卻依舊令人心神戰栗。李暮雨稍一打量,便知其不屬任何已知生物,也很難想象心臟的主人是何模樣。 “好大......”李暮雨禁不住感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概四十公斤。”劉建光解釋道。 “什麼生物的心臟?”李暮雨追問道。 “沒人知道。”劉建光無謂地聳聳肩。 按劉建光的說法,劉家曾做過測試,結果表明這心臟異常強韌。與先前的石板一樣,這件藏品亦是某人所贈,可縱是那位見多識廣的長輩,也完全猜不出這顆心臟的來歷。 “看來在這世界上,還有咱們不知道的物種。”李暮雨若有所思。 “也許是上古品種,沒準是天外生物。”劉建光的思路天馬行空。 “估摸著是種大塊頭,人還不夠它塞牙縫。”李暮雨這般說道。 “畜生就是再可怕,碰上人類也得跪。”劉建光比了個開槍的姿勢。 ----------------- 轉眼已是傍晚時分。 李暮雨辭別劉建光,乘坐轎車返回市區。 逛過兒時世界,見過義兄義姐,爬了趟千羽山,為好友慶了生。 盡管去的地方都不算遠,他卻已經落得心滿意足。 至於秦教授留下的異能課題,竟也機緣巧合地尋到了答案。 “等秋天開學了,凝漪也回國了,約她去找教授坐坐。” 如今正值盛夏,天氣酷熱難當。 李暮雨走在胡同裡,周身包裹著炎炎熱流,腦中所想則是那張絕美麵孔。 汗水流淌之間,思緒隨水氣蒸騰扶搖,思念也飄向遙遠的北部大洋。 至於數千公裡外的海麵上,則完全是完全不同的一番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