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復仇之毒(上)(1 / 1)

感受著撲麵的灼熱,上官凝漪睜開雙眼。   腳下是平整的石臺,麵前似有火光跳躍。   “這是哪兒啊......”   望著幻影般的火光,上官凝漪有些茫然,便重新合上了眼瞼,試圖梳理淩亂的記憶碎片。過得片刻功夫,駁雜的記憶趨於清晰,少女逐漸恢復了清明,繼而想起自己是來接受試煉的。   “我現在這是......”   上官凝漪屏息凝神,將精神集中於體內,發現兩枚靈核已然成型。在內視環境下,少女操控意念於體內遊走,隻見胸口的靈元光芒大作,正無休無止地吞吐著靈能。待她將注意力轉向前額,則見眉心處閃爍著藍色印記,遠看像是一朵盛開的藍蓮花,近看則似一尊三頭六臂的半神。   “這就是修羅印麼......”   感受著新生的靈能係統,上官凝漪空前暢快,隻覺周身充能量滿溢。   身處內視環境中,她的感官異常敏銳,而那股灼熱之意也愈發清晰。   “怎麼著火了......什麼情況......嗯?!”   上官凝漪睜開雙眼,發現麵前火光依在。   並非什麼幻影,竟是枯榮樹在熊熊燃燒!   上官凝漪猛然扭頭,見密室之中一片狼藉,黑紅色的汙血灑了滿地。十餘名黑衣人橫死當場,皆被劇毒扭曲成了乾屍,上官夫人則倒在密室邊緣,喉頭插著一把尖銳的匕首!   “媽!!!”   上官凝漪厲聲尖叫,縱身跳到密室邊緣。   發現母親身軀僵硬,顯然早已死去多時。   “媽......媽......”   上官凝漪跪坐地麵,雙手攥住母親的肩膀,腦中霎時間一片空白。她捧起母親的腦袋,口中喃喃地低聲呼喚,可母親非但沒有醒來,僵硬的身軀反倒愈發冰冷,最終就連傷口都不再滲血。   “嗚......嗚......嗚......”   失去了思考能力,抽離了覺醒的暢快,甚至快要忘了身在何處。   映著枯榮樹的火光,上官凝漪懷抱母親,祈禱這一切隻是幻影。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母親始終沒有醒來,少女終於確定這不是夢。她無言地站起身來,小心拔掉致命的匕首,隨後抱起母親的遺體,沿密道走向來時的那間圓形石室。待她來到密道盡頭,見圓形石室變得七零八落,巨大的水晶球已然崩成湮粉,而在遍地斷木與書籍碎屑之間,則挺立著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   那人身穿軍裝,雙臂被齊齊斬斷,卻仍舊保持著生前的姿勢,腰桿筆挺地屹立在密道前方。他的臉上沾滿了鮮血,胸口位置有道巨大傷痕,被斬斷的右臂掉在地板上,掌心依舊緊緊攥著一把手槍。   “哥!!!”   上官凝漪瞳仁驟縮,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見周遭滿是黑衣人的屍體,顯然全是死於上官蒼穹之手。望著死不瞑目的兄長,上官凝漪咽了口吐沫,喉頭發出渾濁的嗚咽聲,淺灰瞳眸染上了一抹血色。   “為什麼!!!”   短短一個試煉的時間,家中莫名遭遇劫難,母親兄長齊齊喪生。   此情此景如此慘烈荒誕,沖擊著上官凝漪的精神,令她的意識有些恍惚。   少女仰天厲聲嘶吼,可怖的女聲回蕩石室,卻沒有人出來回答問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尖銳的餘音終於消弭,上官凝漪自癲狂轉向沉寂,繼而將親人的遺體置於墻角,連同兄長的斷臂也一齊撿了回來。少女半跪在兩具遺體旁邊,憑意念緩緩運轉周身靈能,便有灰綠色的氣息自指尖散逸。   生死是絕對的規則,沒人能夠起死回生,但總也該留個全屍。   上官凝漪這樣想著,用左掌貼住母親的喉嚨,右手食指則點在兄長肩頭。伴隨著生機的湧動,致命的創口血脈粘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合攏。整理好逝者的遺容,少女擦去乾涸的淚痕,經由陰暗的旋梯走出尖塔,隻見自家莊園被火光籠罩,數以百計的建築正在不停燃燒。   整潔的石子路旁,上官祿田靠著籬笆,後背滿是密密麻麻的彈孔。   上官祿田身旁,老管家倒在血泊之中,與一名黑衣人同歸於盡。   上官凝漪佇立原地,一動不動地宛如雕塑,唯有緊握的拳頭劇烈顫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之中。火光照亮她的麵龐,一張俏臉看不出悲喜,而在數百丈外的莊園中心,則隱隱傳來駁雜的喧囂之聲。   “呼......”   上官凝漪深深吸氣,先是安頓好了兩具遺體,又朝父親磕了三個響頭。做完這些之後,少女悠悠然閉上雙眼,將感知力毫無保留地外放,而依托於自己的靈能視界,莊園的全貌則清晰浮現於腦海中。   潺潺的流水,搖曳的桑樹,燃燒的建築,遍地的屍首。   還有站在宴會廳門口的,那群全副武裝的黑衣人。   “就是他們乾的麼......”   上官凝漪張開雙眼,俏臉上沒有絲毫波瀾,眼瞳中盡是平靜與漠然。某時某刻,少女毫無征兆地動了起來,須臾間化作一道純白的殘影,以遠超常人的速度奔向宴會廳。   仿若馮虛禦風的仙子,上官凝漪於莊園中飛馳,片刻功夫便抵達宴會廳,隻見廣場上滿是黑衣人,粗略一瞧足有數百之眾。歹徒們手持各式武器,呈半圓形包圍了宴會廳,而在廣場中心的水池旁,則堆滿了上官家族成員的屍體。   至於歹徒們的首領,則是一名黑衣壯漢。   那壯漢沒有蒙麵,看上去四十歲左右,身後站著一老一少兩名女子。那老婦年過古稀,肌膚表麵滿是深深的皺紋,而小姑娘約莫七八歲年紀,臉上掛著一副純黑的眼罩,手中則捧著一隻巴掌大的小白兔。   眼見上官凝漪奔來,壯漢露出詭異的笑容,左右手分別捏起兩顆頭顱。上官凝漪定睛一瞧,眉頭不由得微微翹起,隻因壯漢手裡的兩顆腦袋,分別屬於上官肅和駱景明。   “爸爸!你在乾什麼呀!這眼罩難受死啦!”穿長裙的小姑娘嚷個不停,就要伸手掀掉眼罩。   “別鬧,爸爸正忙吶!”老婦急忙製止小姑娘,在孫女的耳邊安慰起來,臉上的皺紋頓時擠成一團。“聽奶奶的話,等爸爸忙完了,就給你個驚喜!”   “寶貝兒乖,再等會兒!”壯漢一麵安慰女兒,一麵將兩顆頭顱拋向上官凝漪。“等辦完了正事兒,爸爸帶你吃好吃的!”   “先讓兔兔吃!先讓兔兔吃!”小姑娘的雙手不停揉搓,將那隻小白兔捋得鋥光瓦亮。   “好好好!都聽你的!先把這個戴上!”壯漢吻了女兒的臉頰,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對耳塞。   小姑娘戴上耳塞,微笑著停止吵鬧。   那兩顆頭顱也逐漸減速,最終滾至上官凝漪腳邊。   少女俯身抱起頭顱,見上官肅黑發淩亂,卻兀自圓睜著雙眼,而駱景明的樣貌更加淒慘,左側的眼球竟被生生挖去,鼻子和耳朵也被完全削平,頭頂則有一道猙獰的裂口,腦漿源源不斷地流淌而出。   “可真讓我意外,那組人居然沒能乾掉你。”男子拍了拍手,如大鵬展翅般平身雙臂。“不過既然你沒逃跑,那也就到此為止了。”   “為什麼?”上官凝漪漠然開口,悅耳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因為你家有我想要的東西。”壯漢極為自然地對答道。   “無冤無仇的,就因為這個?”上官凝漪似是有些困惑。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理由還不夠嘛。”壯漢張大嘴巴,發出奇怪的笑聲。“要怪就怪你爸媽,好說歹說不肯割愛,那就隻好請你們去死咯!”   “這樣啊......”上官凝漪眉眼微垂,似是在認真思考壯漢的話。   兩人閑談的功夫,有蒙麵人從遠方走來,身上扛著一個年輕女子。上官凝漪修為高超,縱然離著不近的距離,卻一眼認出那是自家的侍女小韓。待她仔細瞧去,隻見此時的小韓衣衫襤褸,趴在蒙麵人肩頭一動不動,似是剛剛遭受了非人的侵犯。   “砰!”   蒙麵人來到廣場上,將小韓隨手往地下一扔,小韓便如麻袋般沉重墜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卻連吃痛抽搐的力氣都沒有。此時的侍女奄奄一息,目光已經開始趨於渙散,可待看到不遠處的少女,卻仍拚盡全力喊了一嗓子。   “凝漪小姐......快跑......”   小韓用生命發出警告,隨後終於氣絕身亡。   夜幕下的廣場寂靜無聲,唯聞斷木燃燒的劈啪輕響。   打從戴上耳塞開始,小姑娘始終乖巧佇立,可也許是稚子心性所致,又或是被饑餓感所驅使,總之在長時間的等待後,她終於再度失去了耐性,開始煩躁地揪扯自己的眼罩。   “快點兒吧!孩子都等不及了!”   老婦不耐煩地催促,口中飛出一灘濃痰,落在一具稚嫩遺體的臉上。   這具遺體隻剩上半截,屬於上官凝漪的堂妹,前些天才剛過完十歲生日。   那張小臉嬌俏迷人,與她的堂姐有些神似,此時卻被濃痰染得骯臟不堪。   “我趕時間,就不折磨你了。”男子壞笑著舔了舔嘴唇。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上官凝漪似笑非笑,仿佛一切事不關己。   “畢竟隻剩你一個了,也算是一家之主嘛,麵兒上的東西不能省。”壯漢使勁咧開嘴角,語調裡充斥著濃鬱的邪氣。“上官凝漪小姐,上官家的最後一任家主,你最後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乾脆歇歇腳,在敝舍用過晚餐再走吧。”上官凝漪步履挪移,將手中的頭顱安放妥當,隨後朝壯漢所在的方向走去。“我以家族的名義保證,這會是你享用過的最好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