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呼嘯的冷風吹得營寨外的旗幟獵獵作響,空中的雪花瘋狂地起舞著。 在陳盛製定作戰計劃後,周倉便集結寨卒讓他們準備妥當,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開撥,而他自己今夜卻是難眠,冒著風雪來到裴元紹的營寨。 “裴兄!”周倉朝著黑暗的營寨喊了喊。 “周兄?”裴元紹睡眼蒙蒙地從榻上爬起,隨後點亮油燈,照亮營寨。 “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周兄怎麼不養精蓄銳?”裴元紹不解問道,招呼周倉先來床榻上取暖。 周倉脫掉鞋履往床榻上擠了擠,裴元紹拉過被褥為他遮住腿部。 他呼嘆了口氣,像是有些為難,狠狠跺了下腦袋說道:“裴兄,你知道我從來都是急性子,我便實話實話,此次取了張家錢財後,我欲投奔陳君!” 裴元紹愣了一下,他見周倉一臉為難欲言又止,還以為需要自己開導一番,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卻這麼直接,讓自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裴元紹和周倉相識已久,知道他是心快嘴快的人,反問道:“我雖是臥牛山寨帥,可我何時將周兄視為部下,周兄何故棄我而去?”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倉急得直咬牙,還有些難為情,解釋道:“此去張家我必定為山寨滿載而歸,屆時我獨自前去投靠陳君,人不帶走一個錢不帶走一文。” “我又豈是在乎這些錢糧之事?”裴元紹猛地別過臉去,有些生氣。 寒冷的空氣裡呼哧著熱氣,二人皆都呼呼直喘,裴元紹對周倉也算了解,這確實像他的為人處世,有什麼便說什麼。 從一開始周倉勸他不要殺江苞和祝奧開始,他就知道周倉敬仰陳盛,今日相識又十分投緣,且周倉早前就有想離開臥牛山的想法,此時得遇知己,所以才會如此性急。 他轉而心平氣和地問道:“陳君高義我也知曉,但說到底他隻是小小的亭長,周兄也是當過渠帥的人,怎麼會想著去投奔他?” “英雄不問出處!陳君雖是小小亭長,但心存高遠見識不凡,他一個亭長就敢攻打張家的塢堡,並且十拿九穩,裴兄說說這樣的人物隻會是一個亭長嗎?” 周倉反駁道。 他想投效陳盛除了敬仰已久外,也不想在這臥牛山蹉跎一生,大丈夫豈可為賊久躲山中?可畢竟當初是裴元紹收留他以及部下百餘人,他這麼突然提出離去,難免有些難為情。 “道理裴兄未必不懂,陳君拿下塢堡單單是抵禦黑山賊嗎?按照他們今日所說,那塢堡有糧有錢,可聚兵數千!陳君可用之人有上千人!又對塢堡分布了如指掌,這是早有遠謀呀!” 周倉雖與陳盛義氣相投,但也絕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粗漢。相反,他經常給裴元紹出謀勸諫,而裴元紹次次應他所言。 陳盛有沒有遠大誌向不是要靠他怎麼說,而是要看他怎麼做,你一個小亭長就想著打豪強塢堡,單單說是保境安民誰信?周倉好歹也是經歷過黃巾起義的老人,這點見識會沒有? 且陳盛今日布置作戰計劃時,細致入微麵麵俱到,又能說服臥牛山合謀,做一步而想三步,其遠見謀略可見一斑!絕不是誌大才疏之人! “如此有見識遠見且能力十足,又愛戴部下救濟鄉裡的陳君,難道不值得投效嗎?” 周倉慷慨激昂,言辭振奮道。 “周兄呀周兄,我看你不是向我表明心跡,而是來說服我的吧?” 裴元紹回過味來無奈搖頭,心想好你個周倉!變著法勸諫我呢是吧? “哎呀!裴兄誤會!”周倉嚇了一跳,急得捏住厚厚的被褥,生生抓在手裡。 “周兄所言有理,且臥牛山雖易守難攻,可畢竟直麵太行山,那黑山賊如螞蟻一般叢生,我等守得住一時受不住一世呀!可陳君畢竟還隻是亭長,我等......寨裡的人會怎麼想?” 自己占山為王好歹什麼事都是自己說了算,依附他人豈不是落了下成?但周倉所說並非沒有道理,陳君確實是個人傑,等他打下塢堡,自己帶人合夥,似乎也不賴,總不能坐等黑山賊來收編吧?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呀!裴兄!”周倉一時間百口莫辯,往日裡他勸諫裴元紹也是這般先義後理,沒想到此次裴元紹偏誤會他,還以為是想帶著山寨投靠陳盛。 天地良心,周倉雖然自己想要投效陳盛,但也不會輕率到帶著寨中上下一千多人的身家性命一起,況且自己這些人名義上還是馬匪,他怎麼會帶這些人去投靠陳盛?這不是給陳盛出難題嗎? “容我再好好想幾日......”裴元紹嘆了口氣。 周倉也嘆了口氣,這是解釋不清了...... 裴元紹轉了轉頭道:“夜深就別回去了,今夜你我二人同塌而眠。” 吹滅油燈,二人解衣睡下,一時間營帳寂靜無聲,唯有風聲入耳。 “陳君他當真能成大事嗎......”裴元紹心裡癢癢的,悄悄問道,“這事陳君知不知道......” ...... 次日。 眾人整裝待發,陳盛等人騎馬在前,周倉引三百老卒在後,一路前往白馬韋鄉。 ...... 兩天後。 張家廳堂裡。 張林坐在案幾旁,伸著兩條長腿,兩個小婢跪蹲著分別抱著他的腿,嚴嚴實實地藏在自己的懷裡,用自己體溫給張林暖腳。 他喝了一口他的冬葵溫韭粥,覺得有些鹹,死死的盯著一旁的小婢卻沒有嚴厲嗬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顯然今日心情還不錯。 “都下去吧。”張林吩咐道,“把黃勇、黃固傳進來。” 小婢紛紛退下,不一會黃勇就和黃固走了進來。 “怎麼近日不見張伯?”張林疑惑問道。 “他兒子......”黃固縮著頭小聲回道,卻不敢繼續說下去。 “哼!”張林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轉頭向黃勇問道:“陳盛還沒回來?” 黃勇搖了搖頭,臉上盡是得意之色,胸膛挺得飽飽的,“大郎,我此計如何?” “好,阿勇不愧是有勇有謀。”張林贊賞道,心中卻還有一絲擔憂,轉頭又問向黃固。 “那裴元紹當初是怎麼說的?” 黃固咳了咳喉嚨,心中誹議,這個問題你都問多少遍了?但還是恭恭敬敬回答道:“裴元紹說隻管教我們準備好金餅就行。” “好好好!”張林滿意地點點頭,連聲道好,“裴元紹是個拿錢辦事的人,兩百塊金餅換陳盛一條命,值得呀值得!” 黃勇和黃固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那些江苞和祝奧的手下是不是要?”黃勇振聲道,並提了提腰間的刀。 “不急。”張林擺了擺手否定道,“先讓我看看他們識不識相。” 黃勇和江苞祝奧等人的矛盾積蓄已久,若是黃勇主事,那他們的手下都得死的死滾的滾,但張林豈能讓手下一家獨大?黃勇雖然效忠他,但權利從來不是一個人可以掌握的,他需要製衡。 張林一臉笑意盈盈,頗為自己的馭下之術感到滿意。
第三十二章 裴元紹的誤會(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