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不易拿著鋼筆在宣紙上圈圈點點,侃侃而談,話裡話外都是對嶽丈呂布計策的吹捧,不著痕跡的將所有延伸的細節和做局的套路的功勞扣在了呂布頭上。 ... 斯~ 呂布和陳宮都聽的倒吸一口盛夏的熱氣。 啊...這... 越想越通透的呂布,鼻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開來,啊~對對對;啊~是是是我就是如此想的隻是沒有時間細說。 呂布得意的看了看再次崇拜自己的女兒嫻兒,又看了看被震驚說不出話的陳宮,又滿意的瞅了瞅替自己說話的賢婿艾不易。 他飄了~ 不愧是我,呂布呂奉先,稍微讀幾天書就能做釣魚人,此番以曹軍、劉備軍、徐州軍民為棋子。 我呂奉先豈能止步於勇武,冠軍侯封狼居胥,我遲早也能完成此壯舉,當不愧是大丈夫。 艾不易直接接觸呂布的機會並不多,但影視劇和文學作品描述並不少,還有能從呂玲綺處可以獲取呂布的第一手資料,此番出手便拿捏住呂布的七寸。 曹操是知錯認錯不改錯,遭逢大事必能不被情緒左右,做出堪比上帝視角的選擇,幾乎每次都能押準寶。 呂布是典型的傳統軍人思維,能動手絕不講道理,信奉一力降十會,遭逢大事必被情緒左右,和曹操相反他麵臨重大選擇,總能規避掉所有標準答案,做出最壞的選擇。 呂布性格宛如典型的驢子,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還特犟。 從而艾不易耐心的等呂布和陳宮敲定大致的框架後,才將他未雨綢繆憋了足足十天的計策說了出來,吹捧呂布是煙霧彈,夾雜私貨才是他真實的目的。 陳宮震驚的是這姑爺的才學不簡單啊,本來按照他和呂布的籌算最多也就是逼退曹軍,為徐州爭取一年左右的和平鞏固時間,順手再梳理下徐州各個豪商、豪強、世家。 但,姑爺的三言兩語直接讓呂布的原始計策升級了,而且胃口好大。 看主公奉先的樣子,似乎不經意間將姑爺的計策都認為是自己的主意了。如此,甚好! 陳宮自然不會點破艾不易的良苦用心,他曾經也想這麼勸說奉先,但他真做不到如此毫不掩飾的跪舔,當真宛如奸詐小人一般。 呂布聽到賢婿艾南開妙語連珠,每一句話似乎就如同自己真心所想。 世家士族是不會讓泥腿子出身的自己坐穩徐州的。 賢婿說,就是他想說的,隻不過沒時間斟酌詞匯,將這些話語說出來罷了。 槍桿子裡出政權,軍隊才是他呂奉先立身之本,他能依靠的就是自己和手下的兄弟。 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最忠誠的朋友。 原來之前自己堅持的那些算計沒錯! 是啊,自己崛起於阡陌之間,靠著一刀一槍的拚殺,8歲入伍當兵,現今38歲的年齡,縱橫沙場三十載。 名聲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 沒有誰能明白,從九原貧瘠之地走到現在,他是怎樣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 那些個世家子弟、豪強子弟、豪商子弟憑什麼從小就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們就憑有個好爹?好祖宗? 賢婿說的對,他的根基在於所有世家子弟、豪強子弟、豪商子弟都能隨意的淩辱黔首、流民、泥腿子、臭丘八。 這些世家大族眼中的賤民,才是他呂奉先的根基。 曹操屠戮徐州為何不對豪強、豪商、世家下手,因為他們是一丘之貉。 既然世家豪強不依附於我,留著他們隨時反叛自己麼? 隻要軍民一心,他就是真正的徐州之主。 賢婿說的對,眼下最最主要的矛盾就是破曹。袁術是塚中枯骨的骷髏王,挫敗曹操後,給袁術十個膽都不敢炸刺。大耳賊素有大誌,不是山窮水盡是不用擔心他會投奔曹操的,小沛一縣之地,大耳賊他縱是逆天也成不了氣候,自己之前那般防備真是落人笑柄。 現在曹操勢大,用盡算計消滅曹軍的有生力量,才是王道。 曹操可以屠戮徐州一次,也可以屠戮第二次,世家、豪族、豪商的家資頗為豐厚,曹操忍不住搶了也能自圓其說,反正這個黑鍋必須扣給曹操。 ... 此刻,呂布內心升騰起莫名的豪情,他認為怎樣的譽美之詞用到自己身上都不為過,是他憑借一己之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區區曹操豈能用簡單的陽謀就能謀算於我? 我呂奉先立誌讀書,汝安敢再欺吾讀書少? 呂布、陳宮、艾不易三人將零碎的計策打包成了一攬子計劃,行動代號饕餮。 呂布揉了揉發酸的眉心道:“南開,你和嫻兒的婚事,在平定曹操後,就辦了吧。” 艾不易一臉驚喜道:“謝,嶽丈大人。” 呂玲綺也起身道:“一切都由爹爹做主。” 呂玲綺現在對艾不易的觀感有些一些改善,畢竟有著實打實的才學,一身的勇武也不錯,說不上太討厭,但也沒多喜歡。尤其是知曉所謂的天賜夫君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後,便久久不能釋懷。 呂玲綺心裡暗想:想要上老娘的床,等著吧。別以為出點計策,就能獲得老娘我的好感,我呂玲綺差點委身於你這樣的賊子,若不是陰錯陽差,你可謂是父親的死敵。 呂玲綺心裡跟明鏡似得,這劉備是盟友不假,互相提防也是真,若是父親損兵折將,她不信劉備軍不會趁機撕咬呂布軍。 隻是礙於曹操勢大,不得不和父親互為犄角之勢,共同抗曹。 終究是爹爹不義在先,偷了劉備的徐州,這是解不開的死結。 ... 呂布帶著呂玲綺離開了陳府。 艾不易也隨後離開,甚至還有空暇沖著陳宮擺了擺手。 陳宮有些悶悶的,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不久後就要犧牲男色,娶糜家小姐為妻,提前截胡劉備的羽翼。日期也定了,和女公子與姑爺同一天辦喜事,要讓徐州雙喜臨門。 ---分割線--- ... 次日。 徐州彭城州牧府議事廳內,呂布高居主位。 張遼、高順、宋憲、魏越、曹性、成廉...呂布手下幾個馬仔都聚齊。 陳宮和陳奎父子還有若乾主薄也在。 平時冷冷清清的州牧議事廳內,此時站滿了徐州各個大小官員。 呂布示意陳宮高聲頌讀截獲的竹簡密信。 玄德拜丞相,呂布乃奸詐小人,奪我徐州....,玄德將與丞相南北夾擊徐州...,還請丞相於本月二十八與我軍會師彭城。 竹簡密信的文字不多,內容確實勁爆! 眾人初聽聞,劉備要聯合曹操再次攻打徐州,先是不相信,後又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徐州牧名義上還是劉備的。 隻是,眼下各個郡縣兵力、糧草、軍械補給除了彭城和下邳外,都奇缺,就算是扣扣算算,也最多能撐一個月,要是被曹軍強攻,怕是一周都守不住。 一眾大小官員都有些驚慌,也有少部分眼睛一亮。 “啪!” 呂布先聲奪人,順手一巴掌拍在了矮幾之上,三寸厚的案幾應聲而斷裂,矮幾上堆放的文書,連同各樣的器物都紛紛墜地。 “大耳賊著實可恨!前幾日張飛那廝劫掠我重金采買的戰馬也就算了,此時竟敢窺探我的徐州。若不是,之前我轅門射戟讓他免於兵戈,他此刻早就淪為喪家之犬,連小沛也守不住。如今,竟敢謀算於我,真是找死!” 陳宮低頭順目,不時抬頭掃奉先一眼,他發現熟悉的呂奉先又來了,不過此時演技發揮的不錯。 呂布手下的馬仔們,也紛紛表現。 宋憲儀仗是呂布的同鄉,上前一步作揖道:“上將軍,既然劉備那廝給臉不要臉,我看就先下手為強,先發兵小沛將劉備給宰了。” 張遼、高順此時也站出來道:“宋將軍說的話糙,但不失為良策,此時距離七月二十八還有九天的時間,劉備兵少。我們大可以勢壓之,突襲閃電作戰。他劉備不是想和曹操會師於彭城城下麼?不能讓他如願。溫侯大可在曹軍來之前,先將劉備軍的手腳打斷,沒有了劉備的掣肘,才能專心對付曹軍。” 呂布剩下的其他馬仔隻是猛將,善於沖鋒陷陣,至於計策萬萬是想不出的。 沉悶片刻後,陳登在陳奎的眼神示意下出列,躬身作揖便道:“溫侯切勿憂慮。我徐州諸城城池城高且厚,儲存物資不算充沛也能抵擋一段時間。還有溫侯已經聯姻淮南袁術,又有強援。曹軍彈指間可破而。” “大耳賊劉備之前得取徐州也是全賴溫侯在兗州偷襲了曹操的老家,圍魏救趙才能力保徐州的平安。否則,憑借大耳賊劉備的書信真能讓曹操退兵?我等都知曉,之前我主陶謙讓徐州給大耳賊劉備是因不明實情,誤以為是曹操懼怕劉備三兄弟的勇武。但,論勇武誰又能比的上溫侯手中的方天畫戟。” “故而溫侯得徐州實乃天命所歸,也是徐州舊主陶謙真正的心願,惟願溫侯能速速發兵粉碎假仁假義劉備的陰謀,再擊退曹軍讓徐州免於兵戈之禍。” “我聽聞劉備在小沛招兵買馬兵士已經過萬,顯然是蓄謀已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必然是記恨溫侯奪取了他好不容易謀算的徐州,他孤軍無法和溫侯抗衡,所以借曹操的力量消耗溫侯,他好漁翁得利。” “在下可以斷定,若此時溫侯速速發兵,定能將劉備軍一舉擊潰。” “隻要我徐州上下一心,必能借溫侯的勇武擊退曹軍。我之前承諾代表陳家支持溫侯一千石糧草,今天便會親自監督送與溫侯的軍寨之內。” 若是平時,呂布還真覺得陳登這小子識時務,但是當賢婿艾不易說了陳家的家資之後,他深深感覺對方就是打發叫花子的,一千石的糧草糊弄誰呢? 但,此時的呂布深知要演好這場戲,他依舊表現出滿臉的愁容道:“諸位,可還有能提供糧草、軍械、兵丁支持的?曹軍即將兵臨城下,還需各位大力支持。” 有了陳登帶頭,其他徐州世家、豪強、豪商的代表也紛紛表示大力支持。 呂布行軍打仗多年,他一盤算,就能算出:真他娘的個個都是人才,徐州一州之地,給予他呂布軍直接支持竟然還沒他為小女嫻兒置辦的嫁妝多。 呂布心裡冷笑不已,但表麵裝作熱血上頭的樣子道:“文遠速速派人去下邳整頓軍務。宋憲速速整頓彭城的兵馬,準備隨時攻伐劉備。公臺起草戰時條例,徐州上下進入一級軍管,封鎖各個關口,隻許進不許出...” “...” 隨著呂布將一道道作戰指令下達,陳登本能的覺得有陰謀的味道,但終究想不出關竅的所在,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時機不對,也最終還是退到了陳奎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