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叫作“慰藉”不如改名叫“狼藉”的小酒館裡,滿臉胡茬、渾身淤青紅腫的中年男人被狠狠摔在櫃臺邊上,將上麵還在播放節目的小彩電都撞了下來。 中年男人吃痛悶哼一聲,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後摩挲著兩條義腿。 這玩意可嬌貴,寧肯多挨幾下揍也不能讓這東西出問題。 中年男人名叫托比,是【慰藉酒屋】的老板。 做出暴行的是圍住他的三個混混。 “地租…已經交過了…” 托比用低沉且沙啞的聲音說罷,費勁的從口袋裡掏出煙盒,用嘴叼出一根煙就要點上。 “咳嗬!” 還沒等他取出打火機,臉上又挨了一記結結實實的低掃。 大腦在那一瞬一片空白。 香煙粘連著血沫飛濺出去,仿佛停佇在身體上的靈魂也跟著它們出竅了。 隨後,頭部傳來的嗡嗡聲攜著劇痛紛至遝來才讓托比回過神。 “交錢。”施暴者的語氣平穩。 那混混的身材高大魁梧、渾身爬滿了刺青,頭發稀疏、嘴大而鼻子尖,麵相很像在西方地界分布很廣的叫作哥布林的精怪。 癱坐在地上的托比慢慢扭過發出嘎吱聲的脖子,正視三人。 隨後使勁擤出鼻腔內的淤血。 無動於衷。 “誒…我們直接去撬開櫃子拿錢得了…” 另外一個將頭發染燙的花裡胡哨的混混將順來的罐裝啤酒豪飲一口,地上那堆肆意扔掉踩扁的酒罐全是他炫掉的。 最後一個混混體態肥胖無甚特點,連行動都僅是點頭表示附和。 “不,行。”哥布林巨漢搖著頭、一字一頓的說道。 “賤民,我們作為新來的到這裡,你覺得首要的目的是什麼?”哥布林巨漢冷眼看著托比問道。 當然,沒有得到回答。 “是威嚴,不容反抗的威嚴,如果有一天出現了我們控製不住的人物,那就是最可怕的……哪怕隻是條不聽教化、對著主人亂吠的野狗,我們也要將其扼殺。”哥布林巨漢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你都聽到了?可別~別跟他過不去啊不~不然~你可得~得遭老罪嘍~”染頭醉漢酒勁上頭,大著舌頭唱紅臉。 托比還是不吭聲。 “你看,打~打完了也勸~勸完了,這是個硬骨頭!沒~沒轍…嗯咕嗯咕…噗哈!”染頭醉漢說著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哥布林巨漢雙目低垂,視線掃過托比那雙有些銹跡的金屬義腿,說道:“兩條腿是【下地】沒的吧?” 見渾身沒一塊好肉的托比還是不識抬舉的緘口不言,哥布林巨漢瞇起眼睛,一腳踩在他的一條義腿之上。 “多此一問。”托比終於開口,冷聲笑道。 “膽子倒挺大,可惜沒本事兜住你那顆肥膽……這玩意好用嗎?”哥布林巨漢嘲弄的笑著,踢了踢他的義腿。 “還湊合。” “那我就放心了,你們這種賤民如果成了無法產出利益的廢人,我們也吃虧。” 你“們” 托比的臉色倏地一沉。 哥布林巨漢的大腳已然踩住作勢起身的托比。 “你們兩個,去把從後門悄悄繞出去上樓那小子抓回來,老子要幫他換雙更好用的腿。” …… 【慰藉酒屋】的二樓一直在招租,最近才被包下,租戶是個剛到這落腳的年輕男性。 那小年輕剛到這就定製了一塊大牌匾,上麵刻著四個大字,是人類世界屬東方板塊的【任俠州】的文字。 “有求必應” 想來,是要做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計,但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 所以理所應當的,並沒有生意。 啊,草率了。 應該說,直到現在才有第一樁生意找上門。 風塵仆仆、頭發蓬亂的少年迪亞捧著存錢罐。 年輕男人將雙腿交疊搭在桌角上,用報紙蓋住自己的臉,在休閑椅上愜意的斜坐著。 “浮光先生!這些給你,幫我乾掉樓下那三個流氓!”迪亞重重的將存錢罐放在桌上說道。 名喚浮光的年輕男人打了個哈欠,慵懶的伸腰,報紙都沒掀開就在桌上亂摸。 摸到了那個被迪亞視若珍寶的罐子。 他把那罐子提到他耳邊,輕輕晃蕩。 像是掏出少年的心肺,默默估價。 他嗤笑一聲後,將它放回桌上,輕輕的拍了一拍。 “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可是!…” “我租下這裡是給過錢的,沒道理繼續做賠本生意吧?” “這是定金!後續會補上的!” “鬼才信你…” 迪亞不知所措的抱著錢罐,眼裡噙著淚水。 依舊報紙蒙臉的浮光伸出五指,說道:“5000緹克,拿出5000緹克來我就接這活,去偷去搶都隨便你。” “5000…但你真能把他們全都乾掉嗎?”迪亞看著身姿普通的慵懶男人心裡有些沒底。 “你真是給我氣笑了,你不信我,還費那死勁跑上來乾什麼?” 轟然一聲,“有求必應屋”的門被拉開。 少年驚出一身冷汗,猛然回頭。 是一個醉醺醺的染頭男人和一個身寬體胖的漢子。 “別~別跑了到~到叔叔~這兒來……”染頭醉漢向迪亞招了招手。 迪亞一咬牙,轉回視線,大聲道:“我這就去搞錢!” 說罷,撒開腿就往後窗奔去,將窗戶熟練一掀,猴子似的麻利鉆出。 “這…嗝!個~小猴崽子…” 肥仔看了一眼坐在休閑椅上不為所動的男人,便認定此人沒啥威脅,便對醉漢說道:“我下去逮他。” 染頭醉漢扶著門比出OK的手勢。 待他走後,染頭醉漢扶著墻踉蹌地走到沙發跟前摔躺上去,長舒一口氣。 “收拾完~樓下的~再~來~收拾你,你就擱這老實待著吧…我~我歇會兒…” 那醉漢指著浮光說罷,鼾聲大起。 鉆出二樓後窗的少年直接攀住連通一二樓的水管一滑而下,撞開酒館後門直奔櫃臺! “這小子,怎的還自投羅網?”哥布林巨漢看著闖進來的迪亞,有些意外的笑道。 “叮鈴!”肥仔推開酒館大門而入。 “他又跑回來了?”肥仔問道。 哥布林巨漢朝著櫃臺方向努了努嘴。 隻見那少年將存錢罐放好後就從兜裡掏出鐵絲,往收銀臺的鎖孔捅咕著。 “呦,你還有這開鎖的本…!?” “事”字還未說出口,哥布林巨漢便遭到腳下的托比猛烈的反撲! 他粗壯有力的雙臂狠狠鉗製住哥布林巨漢踩在他胸膛的腿,腰部猛的一扭,帶動義腿像條鐵鞭一甩中那巨漢作為支點的另一條腿! 哥布林巨漢在意外中摔倒在地,腿部傳來的火辣痛感,令他怒容更甚。 眼看得手,酒館老板趁勢而起,雙手抓向他的脖頸! 肥仔恰好在此時大跨兩步趕到。 正在前撲的托比恰好迎上往他正臉呼上去的拳頭。 “噗呼!” 肥仔驚怒地一拳直接打折了托比的鼻梁,兩道鼻血頓時一瀉千裡。 托比雙腿大開,像個簸箕一樣跌坐在地,痛呼著掰正了他的鼻梁骨,嘴角卻掀起一抹嘲諷。 “你這狗日的!!” 惱羞成怒的哥布林巨漢自地上爬起,拔出一把帶著猙獰血槽的軍匕。 出離憤怒的他也管不著這家酒館的後續的產出什麼利益了。 現在他隻想把這條膽敢齜牙咬向主人的老狗一刀刀淩遲掉! “叮!”收銀臺存錢的抽屜應聲彈出。 少年瞪大雙眼,趕忙抓起其中五張最大麵額的大鈔,像是剛剛成功拆除了一枚定時炸彈似的。 大汗淋漓! “5000緹克!我拿到5000緹克了!”迪亞高舉著五張大鈔大聲叫喊,聲音與氣勢高昂的似乎穿透了整棟樓。 沒有人應他。 …… 沉默依舊震耳欲聾… 剛剛還情緒高亢的少年吞咽口水,尷尬的抿住嘴唇。 “怎麼,區區5000緹克就想收買我們?你當我們是要飯的啊?!”哥布林巨漢怒喝道,顯然是將迪亞的行為理解為求饒。 少年被這兇神惡煞的吼叫一嚇,頓時打了個冷顫,表情愈發苦澀。 “咚……鏘……咚……” 正門外突兀地響起一陣異樣的動靜。 是從正門外通向的鐵樓梯處傳來的。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從那裡滾落下來。 那玩意軲轆軲轆地滾落到酒館門口。 是那染頭的醉漢。 雙腿在上耷拉下來,脊骨被折,雙臂反扭,正躺在地但腦袋卻是正對門口。 他像是一個斷了線的提線木偶一樣,軟趴趴卻又僵硬…… 臉上七竅流血,花裡胡哨的發色如今是被血紅一統天下。 一個男人不緊不慢地跟著走下來,把堵在門口的屍體輕輕踹走,慢慢的推開玻璃門。 “叮鈴!” 來人身著一身黑。 緹可瑞茨風格的風衣外套和內襯西裝貼合著他周身,令他的體態線條顯得格外鋒利;黑色的寬簷帽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他的麵容毫無疑問是東方麵孔。 門外吹進來的風似乎都因此人刺骨了幾分,一股肅殺之氣直撲麵門。 “早知道要多點了。”浮光開口道。 “你是什麼人?”肥仔瞇起眼問道。 “我是路過的…二樓租戶。”浮光一本正經地說道。 “路過的?傻*!擱這伸張正義?把自己當成【白鴞】了?” 哥布林巨漢料是那醉漢喝酒誤事才被那黑衣男人收拾成這番慘狀,提著軍匕就要給托比放放血。 誰知道這個殘廢還有沒有餘力掙紮,先穩妥弄死再說。 然後再把那個愣頭青剁掉不遲。 忽的,他像是被什麼東西實實在在的一拽,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忍不住回頭張望。 那個黑衣男人一手插著兜一手做出回拽的動作在那立著。 可…明明兩個人之間隔著距離…也沒牽連著什麼東西。 肥仔一臉匪夷所思。 他看到那黑衣男子先是伸手,接著幾股氣流匯聚在他掌心,接著將其握住一拽。 他就改變了氣流的動向,讓正欲行兇的哥布林巨漢往他的手掌方向吸去。 “這家夥不是普通人!是跟【代理】一樣身負絕技的外來者!” 肥仔心中警鈴狂敲,顧不得跟哥布林巨漢通氣,就要逃出這片意想不到的是非之地! “別急著走。” 肥仔汗毛倒豎,發現自己突然動不了了,那個黑衣男人的聲音帶著寒氣傳入他的耳內。 聲音離他很近,黑衣男人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側,單手按著他的肩膀。 這次輪到哥布林巨漢目瞪口呆了。 他根本沒看清麵前的黑衣男人是如何從門口突然按住麵色劇變作勢要逃的肥仔的。 肥仔拚盡全力想要移動自己的身軀,憋的滿臉通紅冒起青筋。 終於堪堪動了一下胳膊。 “呦,馬上就要讓你掙脫了。”浮光說道。 “5000緹克,三個人,已經定下了口頭契約,乾這行隻要失約就沒活乾了。”浮光看著肥仔繼續說道。 他又成功的把一條腿往前動了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別叫我難做啊,兄弟。” 說罷,浮光撩起小腿,往肥仔那條前移的膝蓋一彈。 “哢!” 他的膝骨應聲碎裂。 肥仔依舊保持挺立,身體微微抽搐,卻發不出聲音,憋著力氣的表情也變成了忍耐痛苦的模樣。 浮光收回手,鬆開了對肥仔的束縛。 肥仔立馬撲通一聲跪坐,憋了一肚子的痛苦哀嚎井噴出口。 “噫…咿噫!” 哥布林巨漢發出類似女性的破聲尖叫,顫抖的手一脫力,握在手裡的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不用害怕。”浮光和善的笑著走近哥布林巨漢。 “我這人心善,見不得他人受苦,這就送你們上路。” “那不成!!”迪亞叫囂道。 “我再給你加2000,你給我狠狠地折磨他們!”迪亞誌得意滿地大笑著。 像是去青樓享樂的嫖客,在勾欄旁盯著娼妓偏偏起舞,看到上頭時也跟著揮舞起鈔票叫囂著讓她褪去衣衫。 “喂…那是我的錢…”托比黑著臉說道。 不過被二人無視掉了。 “別!別過來!”哥布林巨漢掏出手槍… 浮光步子一跨就到他身前,握住了筆直的槍管。 一捏,一掰。 槍管在他手中像是橡皮泥似的,留下他捏出來的痕跡,向上彎起。 萬事休矣! 浮光的笑容愈加和善,說道:“兄弟們,你們有福了。” 說罷,門外適時響起警車鳴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