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顧晨團隊處理完一起警情後,準備返回芙蓉分局。
最近電視臺白小蘭又在催促片子的事情,顧晨所在的團隊負責拍攝,但是後期剪輯可以交給電視臺完成,這對顧晨團隊來說也算是輕鬆。
路邊,一名胖胖的中年婦女問另一名高瘦女子:“我說,你家孩子不讀書,還天天出門玩,是不是在混社會?”
“噓。”高瘦女子噓聲道:“你別亂說,他聽到了,頭給你擰下來。”
“你這孩子就應該教育。”胖胖的中年女子毫不畏懼,也是直接反懟了回去。
見站在一旁的顧晨準備返回,中年婦女趕緊從超市裡拿出幾瓶水,帶著顫抖的贅肉一路小跑過去。
“顧警官辛苦了,喝瓶水吧。”中年女子將一瓶礦泉水塞顧晨手裡。
“不用了,謝謝,我們都有自帶。”顧晨拍拍九小件裝備中的警用水壺。
中年女子致謝道:“要不是你們,哪有這麼快抓到這個混蛋,偷我超市不少東西呢。”
“應該的,不過還是個孩子,還是得讓父母多加教育。”顧晨說。
“對對對,就應該加強教育。”老板娘也是非常認同顧晨的說法。
可就在此時,顧晨發現街道一側,一輛勞斯萊斯正在緩慢行駛,而就在勞斯萊斯的另一側,一名乾瘦的老人也在緩慢的步行。
顧晨趕緊將礦泉水塞給老板娘,小步快跑的跟了上去。
“顧師兄,你去哪?”袁莎莎見顧晨行為古怪,不由將目光投向街道。
“是張平安的車。”王警官認得那輛勞斯萊斯,車頭的小天使他還摸過的。
盧薇薇黛眉微蹙,二話不說,也趕緊跟了過去。
“何天健,你要去哪?”車內的張和平一直落下車窗,詢問路邊的何天健。
“回家。”何天健語氣沉穩道。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我今天給你預約了醫生。”
“那你應該取消。”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取消?你能上車嗎?”
車輛開到一個岔路口,張和平直接停下車,打開車門來到何天健麵前。
而與此同時,顧晨也一路小跑的趕到二人身邊。
“顧警官?”張和平一呆,看著隨後跑來的盧薇薇,整個人愣了愣神。
“你們這什麼情況?”顧晨最近一直在跟蹤這個家庭的事情,昨天在路上碰見孤獨行走的何天健,今天又碰上,感覺哪裡都有他。
張和平一臉茫然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我昨天都已經跟他說過,今天預約了醫生,上午我請假準備帶他去醫院,可他卻不辭而別。”
“是這樣嗎?何天健先生。”顧晨扭頭問何天健。
何天健默默點頭,道:“沒什麼好檢查的,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你也不能不辭而別吧?”盧薇薇就不喜歡何天健這種倔脾氣,換誰心裡都不舒服。
何天健笑著搖了搖頭:“他有母親,我不能在40年後突然出現,然後坐享別人的勞動成果。”
“那你就這樣走了?你要走,不跟孩子告個別?”張和平雙手叉腰,也是沒好氣道。
何天健笑笑說道:“她們會沒事的。”
“不,她們會很難過。”張和平盯著何天健。
“可他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何天健嘆息一聲,感覺自己滿是委屈。
張和平有些無奈,來回走上幾圈後,這才一把拉住何天健胳膊:“何天健,你現在就得上車,然後我們去見那位醫生,之後我才能允許你,招呼不打一聲就像個流浪漢一樣,一瘸一拐的走掉。”
“張和平先生,他是你父親,你不能這樣跟他說話。”顧晨也是有意提醒,感覺現在的張和平有些冷血。
雖然一心想著為父親尋醫治病,可一方麵卻又不肯叫他。
矛盾體,讓張和平看上去像個神經質。
張和平抿了抿嘴,默默點頭,隨後將顧晨拉倒一側,小聲說道:
“他的身體好像真不太好,我已經聯係好醫生,麻煩顧警官幫忙說句好話,讓他先把病給看了,這可是江南市頂級專家。”
“你覺得胃癌晚期還有治愈的希望?還是說你想讓他多活幾天?”顧晨反問張和平。
張和平愣了愣神,半天說不上話。
“那我就當是後者了。”顧晨轉過身,直接走向何天健。
“何先生,你坐我們的車,我們帶你去醫院看醫生。”
“顧警官,謝謝你了,可是……真的不用。”
“用不用看了再說吧。”盧薇薇可是個急性子,見何天健如此倔強,直接將他硬拉上車。
隨後,大家一起開車跟在勞斯萊斯的車後,一直開到人民醫院。
由於事先有預約,張和平還是省去不少掛號的時間,直接帶著何天健來到一間辦公室。
顧晨送到之後,便直接帶著大家先行離開了。
在顧晨看來,何天健的身體狀況似乎越來越嚴重,最起碼本來能活3個月的人,已經活了大半年,這算是一種幸運,至少讓他見到了離別40年的親兒子。
但有時候顧晨也覺得,醫院醫生是故意把存活時間盡可能的說的少一些,讓患者有個時間概念。
而一旦超過這個時間範疇,患者似乎又會重塑信心,認為自己可以活得更長。
這樣的情況,顧晨不知道是不是醫生對每個人都這樣說,但至少醫生的出發點是好的。
但是病情是不會騙人的。
即便讓你多活幾個月,但該來的總會來,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麵對死亡隻能坦誠接受。
一個人最害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何時死亡,何天健現在就是如此。
下午4點。
芙蓉分局刑偵三組辦公室。
盧薇薇整理好自己的資料後,轉身跟顧晨八卦起來:“對了顧師弟,你覺得今天何天健去醫院情況如何?”
“應該不太好吧。”顧晨隨口一說。
身後的袁莎莎抬頭道:“但是我感覺張和平就快叫他爸爸了,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
“機會?”一聽袁莎莎說機會,王警官當時就笑了:“如果張和平真的知道這點,那也就不會到現在都不讓孩子知道,何天健就是她們爺爺的事實。”
“我就說點自己的看法吧,這個張和平,或許是因為養母康艷萍的壓力。”
“嗨,女人何苦為難男人呢。”盧薇薇也是嘆息一聲,繼續追問顧晨道:“那顧師弟想不想知道今天去醫院的情況?畢竟咱們的尋親紀錄片,也應該要做個結尾了,今天碰到趙局,他還問我來著。”
“那你們覺得,這個片子應該什麼時候結束比較合適?”顧晨抬頭問大家,集思廣益。
王警官打上一記響指道:“要不,就以張和平開口叫何天健爸爸,還有告訴那兩個女兒,何天健就是他們爺爺是時候,感覺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尾吧?”
顧晨扭頭看向盧薇薇和袁莎莎,兩人也是雙雙點頭。
“那好吧,片子就以這個為結尾,早點完成這項任務,早點交差。”
顧晨其實對於拍攝這種片子,心裡還是支持的,畢竟這個社會太多的不如意,但是張和平40年尋親之路,或許會激勵很多人。
顧晨拿起手機,撥通了張和平電話。
沒過多久,電話接通。
“你好顧警官。”
“張先生,昨天去醫院,情況如何?”顧晨問。
電話中短暫的沉默了幾秒……
“怎麼了張先生?”顧晨似乎感覺情況不對。
“顧警官。”張和平嘆息一聲,也是沮喪不已道:“我也希望能帶來好消息,可是醫生告訴我,他的癌細胞已經轉移了,現在的情況,他們也愛莫能助。”
“很抱歉。”顧晨能理解張和平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