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顧晨疑惑,就連盧薇薇也是一臉懵逼。
她看看顧晨,再看看爺爺,也是不由好奇問:“爺爺,你怎麼知道他叫顧晨啊?”
“這大中國還有爺爺不知道的事情嗎?”老爺子微微一笑,見盧薇薇一臉認真的看向自己,於是老爺子又趕緊解釋道: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你在江南市芙蓉分局上班,我平時就關注這個單位多一些,發現這個叫顧晨的小夥子,總是出現在江南市的媒體報道上,所以我知道他叫顧晨。”
“原來是這樣啊?”還以為是爺爺私下調查過顧晨呢,把盧薇薇嚇得虛驚一場。
她這才拍拍高聳的胸脯,不由淡笑著說道:“顧晨可是我們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組長,也是我的領導。”
“嗯。”老爺子嗯道。
他走上前,左手拎著鳥籠,右手負背,圍著顧晨繞上一圈,上下打量著顧晨的樣貌和精神麵貌,不時默默點頭。
見爺爺把氣氛搞得如此緊張,盧薇薇趕緊提醒道:“爺爺,乾嘛這樣看著人家啊?可別把人家嚇壞了。”
“就是啊老頭子,人家顧晨第一次來咱家,你可別把人家顧晨嚇壞了,不然寶貝孫女要心疼的。”
老太太見狀,也是調侃的笑道。
盧薇薇頓時俏臉一紅,趕緊挽住奶奶的胳膊,奶聲奶氣的哼道:“奶奶。”
“好了好了,我隻是看這年輕人儀表不凡,頗有我當年的幾分風範,不由多看了幾眼罷了,你們著什麼急啊?”
老爺子說話鏗鏘有力,無形之中帶著一種領導氣質。
就連一直插不上話的王警官,此刻都是緊張不已。
如果說趙國誌是芙蓉分局的一頭老虎,那麼這個盧家老爺子,隻是往這一站,就像一頭威猛的雄獅。
那種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威嚴和氣勢,隔著空氣都能讓王警官感受到壓力。
當然,老爺子也沒忘記王警官,直接扭頭看著他道:“你應該就是小王吧?你們三個是搭檔?”
“對……對,我……我們三個是……是搭檔。”
沒想到老爺子會忽然問自己,王警官毫無心理準備,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
老爺子淡然一笑:“你有口吃的毛病?”
“沒沒沒……沒有。”王警官也是語無倫次。
老太太笑孜孜道:“好了,老頭子,說話能不能不要總帶著這種質問的語氣,人家又不是你的兵,不要總搞得跟訓話似的。”
盧薇薇也是嘻嘻的笑著,感覺老王此刻就像一隻溫柔的貓咪。
於是趕緊拉著爺爺的手道:“爺爺,別站在這裡啊,我們進屋聊。”
“好,進屋聊。”老爺爺微微點頭,直接拎著鳥籠走進屋。
而盧薇薇則是挽著奶奶,跟在後頭。
王警官和顧晨對視一眼,也緊跟其後。
幾人就地一座,老太太淡笑著說:“我去給你們洗點水果,你們聊著。”
“謝謝奶奶。”顧晨說。
老太太很高興,點點頭離開了。
老爺子將鳥籠放在桌上,這才回過頭淡笑著問道:“這次來京城還沒到處逛逛吧?”
“沒有,我們去酒店簽到之後,就直接來這看您。”顧晨坐立筆直,也是淡淡說道。
王警官一時也找不到話題,瞥了眼書房,這才眼睛一亮,趕緊插嘴說道:“聽說老爺子年輕時候打過仗。”
“哈哈,應該是我這寶貝孫女跟你們說的吧?”老爺子拿起桌上一隻保溫杯,直接抿了口水,饒有興致的道:
“這要說起打仗,我這老骨頭……年輕時候可是行家。”
伸手指了指身上的幾處部位,老爺子又道:“這身上,到現在都有些彈片取不出來,不過也好,這些彈片存在我體內,光榮,隻要每次過安檢,那些安檢員和警察知道我的情況後,無不對我肅然起敬。”
“爺爺,那也挺麻煩的。”盧薇薇說。
老爺子擺擺手:“這怎麼叫麻煩呢?這叫光榮,我覺得這是作為一名軍人至高無上的榮譽,我驕傲。”
“對對對,你驕傲你驕傲。”端著洗好的水果,老太太走進客廳,也是將一些水果放在顧晨和王警官身邊,不由調侃著說:
“我家這老爺子啊,喜歡跟人顯擺他年輕時候的戰績,不過我總說他是幸存者,能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直活到現在,也是菩薩保佑。”
“你們是不知道,他當年一聲不響的,給我留下一封信就去當兵了,我一個人在京城不知道哭了多少個夜晚。”
“大軍進京城的時候,我滿大街找他,明明跟著部隊進京,可他就是不來找我,說什麼任務在身,我呸,一個大頭兵有什麼鬼任務?”
“咳咳,我當時已經是排長了,什麼大頭兵?”老爺子感覺老太婆在戳他的自尊心,趕緊糾正道。
老太太不依不饒,依舊拆臺道:“對,不就是個排長嗎?打鬼子的時候,排長和副排長犧牲了,你們班長變成排長,你成了班長,打匪軍的時候,正排和副排又犧牲了,你又從班長變成排長。”
“一直從北打到南,最後打到天涯海角,你個大頭兵直接變成了副營長,就沒見過升職這麼快的,當時看到來信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老頭子騙我呢。”
“害,別說了。”感覺老太婆又聊到自己的傷心往事了,老爺子剛才的氣勢,頓時又變得柔弱起來。
“當年跟我一起參軍的,現在就我一個人還活著,我們這些指戰員,每次遇到大戰惡戰,都是沖到最前頭,畢竟我們是主力嘛,所以一天之內連升幾級的大有人在,但活下來的卻很少。”
抿了口茶水,老爺子也是嘆息道:“營長沒了連長頂上,連長沒了排長頂上,排長沒了班長頂上。”
“我現在算是幸存者,活到現在,可命都是兄弟們給的,我是替他們好好活著。”
看著老爺子說話嗓門大、底氣足、身姿挺拔仍然是一身英氣。
顧晨也是佩服說道:“聽說爺爺一路打到天涯海角,最後又再次北上,打出了國門?”
“可不是嘛?”感覺還是顧晨懂自己,老爺子微微一笑,也是頗為感慨。
“當時那邊烽火硝煙的,我和我的戰友們奮不顧身,血灑疆場,說實在的,當年跨過那條江,就沒想過回來,每個過江的戰士都是這種想法,我們抱著用生命保衛新生共和國的決心,視死如歸。”
“畢竟生死競速每天都在發生,我甚至數過,走過那條江,需要十幾分鐘,總共805步。”
顧晨半開玩笑的問他:“您連這個也數過?”
“那可不?”老爺子高興,也是說在興頭上:“當時我好奇,也緊張,所以一過那個橋的時候我就一步一步數。”
“而走過這805步之後,等待我和我的戰友的,就是與死神並肩的戰場。”
“我們一踏上那片土地,戰爭的慘烈就撲麵而來,到處都是殘垣斷壁,道路坑坑窪窪的,路兩旁炸彈坑一個連著一個。”
搖了搖腦袋,老爺子也是悲憤不已道:“那天上飛著敵機,發出‘嗡嗡’的聲音,時不時還給你扔下幾顆照明彈和炸彈,真讓人討厭。”
“要不是我們當時的司機有經驗,可能我就光榮了。”
說道這些,老爺子似乎感覺當年的自己又回來了。
似乎已經很久沒人提過這些。
顧晨這麼一說,倒是跟自己對上了。
盧薇薇也是見顧晨跟爺爺聊的開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是不由調侃著說:“我爺爺說的那些輝煌戰績,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我記得爺爺曾經說過,當年有一次,他在夜間坐運輸車回駐地執行任務,車行到中途,遇到了敵機的轟炸。”
“飛機直接把兩顆汽油彈扔到公路上,大火瞬間升騰起來,爺爺的司機有經驗,加大油門就沖過去了。”
“可是爺爺身後的車就沒那麼幸運了,緊隨其後是一輛運送文工團員的車,看到汽油彈在公路上燒起來,司機有些猶豫,放慢速度停了車。”
“可這一停,扔完汽油彈的飛機繞飛回來時又發現了他們,一個炸彈把汽車後邊一個角都給炸沒了,我當時的一個同學叫梁子,他親戚就在那次空襲中犧牲的。”
“盧爺爺。”還不等盧薇薇把話說完,門口就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
老爺子聞言,頓時咧嘴一笑:“看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