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初秋。 炎黃國。 淅淅瀝瀝的小雨讓昆城迎來了23度的夜。 狹窄的胡同裡,疾馳的貨車如同發瘋的蠻牛,直沖猛撞。 咚! 猛烈的撞擊聲傳來。 還在洗碗的方友平,心裡一咯噔,猛生心悸,仿佛天都碎了,瘋了似的朝店門口沖去。 門外。 皮卡斜沖撞倒了一地的泥墻土塊。 那車身與水泥墻摩擦而起的尖銳聲,輪胎擼地的咆哮聲,刺耳的響起。 “方峮,莫憂。” 方友平看著這殘破的場景,如觸驚雷,滿臉的不敢置信。 不容細想,下一刻,他猛的拔腿朝著數十米外地板上的人兒沖去。 就在這時,暗處,一個人影箭步沖出,莫名的出現在了胡同裡。 那身影讓方友平眼前一花,竟是比他先一步到了秦莫憂兩人身側。 “先生,冷靜,警察辦案。” 男人撂了一句。 人影穿著連帽式鬥篷,身軀魁梧,如同風衣一般的沖鋒服將他整個人遮掩的看不清容貌。 隻能從身形還有聲線判斷對方是個男人。 “你起開,讓我過去,那是我兒子,”方友平怒吼著拚命掙紮。 男子卻是將他攔在了數步之外,在身形的阻擋之下,方友平都看不清倒在地上的兩人具體受了多大的傷。 方友平雙眼布滿血絲,心神顫抖,發出渾身的力氣想要掙脫。 一邊嘶吼道:“我警告你,你給我滾,放開我,那是我兒子,讓我過去。” 隻見男子用單手緊緊鉗住了方友平,硬是不讓對方越雷池一步。 這讓方友平如何能忍,但詭異的是,不論方友平如何使勁,始終掙脫不了男子單手的掌控。 隻聽男子驟然嚇道:“冷靜。” 兩個字。 音不大,帶著些成年男性特有的低沉,仿若夜半鐘聲。 這一聲讓方友平冷靜幾分。 男子平靜說道:“我是警察,現在執行便衣臥底,這起意外,我們的人會馬上接手,請你保持冷靜,不要破壞現場,聽我的安排。” 方友平一聽,語氣激動:“警察同誌,地上躺著的是我的孩子,我不管什麼原因,我現在要求你讓我過去,有問題嗎?” 說完,他繼續與男子拉扯。 讓方友平感到挫折的是,男人如同石雕一般,任憑自己使多大的力,對方依舊紋絲不動。 這時,風中又一陣陌生的聲音響起,從暗中飄出,語氣平淡,輕吐道:“現在,安靜。” 音色奇異,如從九天而降。 說來也詭異,這聲音讓方友平頓感激靈,還真的瞬間安靜了下來,如同中了魔咒似的,從歇斯底裡的狀態中逐漸清醒。 此時的胡同口,傳來了陣陣警車的鳴笛聲響,緊接著,就看到一隊訓練有素的警員迅速包圍路口,救護車也同步趕到了現場,這效率讓方友平趕到一絲絲詫異。 前腳剛發生車禍,後腳救援就來了。 都還沒報警呢! 早就連絡好了? 不對,他們怎麼知道這裡會出事? 仔細想其實能挑出一些充滿矛盾的問題。 但此時的方友平腦中已是一片混亂,自家兒子還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不想著趕快緊急送醫,怎有閑心考慮這些個雜七雜八的問題。 這種問題誰愛想誰想。 不過,也因為救援隊跟警察開始介入,方友平才相信了眼前男子臥底警察的身分。 警方跟救護人員的動作很快,迅速封鎖現場之後,沒幾下就把秦莫憂跟方峮從擔架上送上了救護車。 這極其有效率的速度,不禁令人瞠目結舌。 而且更離譜的是這支警、護隊,仿佛像是特種部隊似的,搜救過程中沒有什麼閑言碎語,每個人都分工明確,封鎖現場的封鎖現場,畫線的畫線,好似不用多餘的話,光靠眼神就能溝通。 就在這時,一名國字臉的隊長走了過來。 “先生你好,我姓廖,叫我廖隊就行,初步研判,肇事的貨車司機是由於急性心梗,才導致了這起意外事故,萬幸,躺在地上的兩個高中生剛巧避開了要害,神明眷顧,沒什麼太危險的問題,現已送往昆城國際醫院接受進一步的治療。” 這番匯報,方友平聽得一愣愣的,尤其是聽到“沒有大礙”這四個字時,他差點腳軟跪下去,朝上蒼磕幾個響頭。 原本他心裡隱約有了最壞的打算,被高速行駛的車輛近距離追撞,沒死也會掉半條命,後半生能不能下床都還難說,可誰知幸福來的這麼突然,感謝上天。 廖隊長又說道:“現場仍在進行詳細的調查取證,閑雜人等暫時不讓進,現在想請你配合我們做個筆錄,我們進去說吧。” “額……同誌,能不能讓我先去一下醫院,我……我不放心,筆錄我事後再補,您看……” 廖隊長直接打斷,義正嚴詞,帶著些威勢:“方先生。 第一:我需要請你告訴我,這兩名學生的具體狀況,好做身分登記。 第二:我希望你能提供現場監視器的畫麵,方便協助我們進行調查。 這兩點才是當務之急,難道你不想搞清楚這起事件的來龍去脈?” “嗯,我……”還不等方友平回話,廖隊長一把搭著他的背,轉身朝店裡頭走去:“方先生,時間至上,你早點配合完,我開警車直接送你去醫院,所以咱們還是別打擾現場搜證的進度。” 廖隊長一邊朝裡走去,另一邊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給隊員打著OK的手勢,並暗示他們速度快一些。 在方友平被帶進去之後,破碎泥墻的另一側,驀然鉆出了幾名神秘的風衣人員。 從黑暗中現身。 這些風衣人員在現場如有特權,看穿著不隸屬於警隊的他們竟是可以出現在現場,並且參與調查,而警員們也都見怪不怪,似乎習以為常。 甚至有一些搜查還要征得風衣人員的同意後,才能繼續進行。 看架式似乎這些兜帽風衣擁有著特殊的地位。 這幾名神秘的風衣人員漸漸朝著最剛開始攔住方友平的男子走去。 此時的男子正站在皮卡旁,觀察著什麼,連一旁的調查警員都不敢打擾,紛紛等著男子進一步的指令。 傾俄,男子說道:“收拾都速度點,另外記得告訴老廖要拿到監控的雲端,不僅如此,原本的那臺記得銷毀,之後再補給方友平一臺。” “司機的遺體照正常程序,通知家屬領回,死因是心梗,還有“鑿齒”的屍體帶回,連血跡殘沫都不可放過,通知清理小隊,務必將現場打理乾凈,並且在一天之內回復原樣,這路段優先處理,別讓人發現蹤跡。” “老樣子,勞煩你們派人在現場守著,直到清理完畢前,不得讓任何人擅闖。” “是。” 眾人很快都下去動作。 唯獨一個背著長刀的兜帽還留在原地,男子耐心問道:“考考你,你怎麼看這次事件?” 長刀兜帽看了皮卡一眼,沉默片刻,復而開口:“任叔,我猜司機本身具有心臟方麵的疾病,加上現在正值入秋,晚風幽涼,本就是心梗的好發時節。” “喔!” 被稱為“任叔”的男子輕道一聲,還未發話,兜帽卻話鋒一轉:“當然,這隻是對外說法,我認為實際的情況是,司機的確有心臟方麵的疾病,但並不是因為氣溫所導致,而是因為他看到了鑿齒。” 突然,兜帽壓低聲音,用他獨特的嗓音:“他屬於……看的見的那一批人之一。” 兜帽說道:“司機在大馬路上開著車,餘光從後視鏡撇見了鑿齒的身影,情急之下轉動方向盤,駛近了這處胡同,剛喘著氣心想是不是眼花,卻碰巧看到了我們戰鬥的場景,所以才被嚇出了心肌梗死。” 兜帽指著地上,復盤出事情經過:“地上沒有煞車痕,所以他在確切看到鑿齒的那一瞬,就已經被嚇死了,這才沒有煞車的反射性動作。” 防禦反射是一種無條件反射,當看到眼前有障礙物時一定會下意識地踩煞車,兜帽透過現場的痕跡判斷出了事情的大致全貌。 任叔拍著兜帽的肩膀,感到欣慰:“不錯,有學到我的真傳。” 兜帽發出了氣音,那藏在底下的表情,似乎憋不住,發出了無奈的笑聲。 不過,兜帽又道:“任叔,有一處不對勁的地方,按理說,這輛皮卡應該要朝前方直挺挺的沖過去,直到撞到前方的建築物才會停止,怎會偏離路線朝著一旁的水泥墻撞了過去?” 兜帽似是趕到疑惑,俯下了身子,朝車底看去。 這一看,讓他詫異:“等等,這是……!?” 任叔笑道:“沒錯,左車身底部含輪胎都被削去了,這才導致車輛發生偏移。” 兜帽起身,拍拭身上的塵土,接連說道:“有人出手把這車削了? 可是如此平滑的切口,得是幾品劍才能做到的? 5品以上?” “5品劍可砍不出如此平滑的切口。”任叔笑著解釋。 “傳說中的倚天劍、屠龍刀、還有削鐵如泥的乾將和莫邪劍,按現在來算應該都是高品神兵,而我並沒有受到高品強者出手的波動。 更何況除了少數的神兵之外,一般武器做出劈砍,都會留下細微的器痕,這就像是武器的身分證,可是這輛皮卡就如同用天絲切豆腐似的,裂口光滑平整,仿佛車輛出廠時就是如此設計。” 兜帽一聽,有些沉默。 不是武器,也沒有氣血波動,那就可以排除修仙,這種類似異能的狀況,不是頓悟就是繼承…… 他有些不確定道:“是方峮的能力嗎? 我知道他是名單上的人物! 這場意外,應該讓方峮覺醒了。” “不是他。” 任叔搖了搖頭,啞然笑道:“是一個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人物,不在名單上,是意外之喜。” 兜帽問道:“是一起被送醫的另一個高中生?” 任叔壓低音量:“沒錯,聽方峮的父親說,那個少年叫做秦莫憂。 我懷疑是秦莫憂覺醒頓悟了極其稀罕的能力。” 說完,他拍了拍兜帽:“我先去醫院了解情況,這裡交給你負責,如果真的是屬於切割方麵的能力,那公會可能無意中捕獲到一條神級大物了。” 交代了一陣,任叔氣勁沉底,沖天而起,隱沒於雨幕之中。 這種離譜的景象,擱尋常,絕對能收獲無數目光,然而此時並沒有引得現場人員過多的驚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仿佛一切是如此的渾然天成。 更誇張的是,若是從天上俯瞰而下,在那破碎水泥墻的另一側,能看到一個巨大驚悚的人形野獸倒臥在旁。 而那一側有更多的黑色兜帽、警護人員在忙活著。 他們有些在清理屍體,有些在打掃血跡,還有些拿著特殊的儀器一陣忙碌。 巷口附近,更有一輛5噸級的砂石車,停在現場接應,照司機估算今天晚上他可能要多跑幾趟才行。 似乎警隊、救護隊、兜帽風衣、砂石車司機,甚至到路邊的交警,形成了一種常人難以覺察的特殊默契。 這樣一對比,靠近老方家那一側的事故皮卡顯得正常許多。 似乎水泥墻就是一條明確的分割線,將某些真理區隔開來。 一邊是正常唯物的世界,另一邊則充斥著常人難以想像的荒誕離奇。 如同巫師與麻瓜,靠著九又四分之三月臺,區分彼此。 而這一切,在店裡協助調查的方友平渾然不知。 水泥墻離他很近,他隻要起身,懷揣著好奇,就能顛覆常理,但那條線卻仿佛離他很遠,遠到他不可能跨過去。 不會觸及到那個世界。 皮卡這一側,長刀兜帽喃喃道:“最近好像有越來越多人開始能看的到了,這代表靈氣逸散的程度已經超出我們的控製?” 兜帽若有所思:“切割能力……秦莫憂。” 下一瞬,他緊了緊帽沿,將自己藏結實了,跨過水泥墻,投身屬於“他們”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