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峨眉應該下雪了吧?等你身體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你說這件衣服寶寶幾歲能穿,可是你親手挑的,快些好起來吧,我們趕緊要個寶寶。” “陸川,春天來了,你好些了嗎?” “陸川……” 永寂的黑暗沒有邊際,時光停頓,歲月靜止。 空空蕩蕩,滿目荒涼,當一聲聲述說漸漸轉為痛苦的低語,再到絕望的掙紮。在這無邊寂寥中卻有一個淡藍色身影,對著虛空猛地揮手,大聲回應。 “阿箏!” “阿箏,你聽得到嗎?我都聽得到的,別難過好不好,別哭了,求求你。” 陸川失聲痛哭,無助的吶喊日復一日,痛徹心扉,不能自已。 然而卻在幾天後,他再次聽到了那個聲音。 “陸川,我……我真的好想你,如果有來生……” “阿箏,我也好想你。” 男子聲音忽然一頓,不詳的感覺瞬間襲來,“來生……” “阿箏!阿箏!” 一聲沉悶的響聲響起,醫院重癥監護室裡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北風吹動著窗簾,也吹散些人間疾苦。 “張醫生,張醫生不好了,病人家屬情緒失控,已經……” “滴滴滴……” 話音和機器尖銳的警告聲,一同響起,等主治醫生風風火火趕來的時候,那道綠色的心率圖已經劇烈起伏波動。 “關窗,立刻對患者進行心肺復蘇。” “那,他家屬……” “滴滴滴……” “救人要……緊!” 說到這裡,張醫生依舊密切注視著心電圖,可僅僅三秒,刺耳聲突然消失,隻剩下一片空白。 …… 2011年5月14,川東市宣城二中。 少年攤開手掌,夕陽斜斜透窗,修長的手指,清晰的紋路,還有點點在陽光下反射的晶瑩。 陸川眼眶溫熱,十多年仿若一瞬,直到抬起眸子看著前方那個背影,才有淚水無聲滑落。 “阿箏……” 如此一念,陸川再也忍不住的情緒突然爆發,一個人的歇斯底裡讓整個課堂鴉雀無聲,就連一向古板的馮老師都帶著詫異和動容。 “陸川,陸川?”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失態,也沒人知道隻有意識還能感知外物不能回應的痛苦。 整整七年,那個聲音就像一把溫柔的尖刀將他的心來回分割。他多少次想要勸阿箏放棄自己,也放過她自己。 可他開不了口,聽著唐箏的聲音從期望到萬念俱灰,他又何嘗不是? “陸川?陸川……” 所有的聲音中有一句已經讓他刻骨銘心。在他抬頭的一瞬,那女生正好回頭望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巾,臉蛋有些擔憂卻又怯弱的羞紅。 她還是她,這樣已經很好。 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陸川抹了淚,回以一個慘淡的笑容。 “抱歉馮老師,打擾大家了。” 馮毅擺擺手,難得沒有大發雷霆,點點頭後才理了理被粉筆灰爬滿的衣袖:“好了,大家都安靜,繼續上課。” 老師的絮絮叨叨,同學的歡呼雀躍,還有窗外的明媚陽光。 一切恍若隔世,陸川癡癡望著眼前人,昔日的記憶再次奔湧而來。 那一年,怯弱的唐箏被女生欺負,他無意間替她趕走了那些女生。 那一年,他滿心歡喜準備好了七夕禮物,送給已經暗戀三年的女生,對方接受卻隻淡淡回了句:“再考慮考慮。” 那一年,唐箏鼓著勇氣小跑過來,試探道:“陸……陸川同學,你的誌願是什麼?” 陸川卻因為一段根本沒有開頭的初戀被人捷足先登,而帶著厭惡的語氣道:“關你屁事,你要去的是清北,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直到兩年後,陸川才在校園看到一個身影單薄的影子,在遠處看著自己,每次回頭又突然消失。 直到你拐彎抹角轉到她身後攔住去路,那個身影才害怕地瑟縮著身子:“陸……陸川同學,你好。”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阿……那個……那個……” 唐箏從不會對陸川撒謊,就像她後來說的那樣,如果說謊你會看出來的吧。 陸川又怎麼會不知道唐箏心裡所想,她的愛恨都太過純粹。自從高中那次事件後,陸川每次到座位抽屜裡都有一些零食,早餐,有時候會有一些卡通掛件之類。 “唐箏,我不需要這些,你不要再送我了。” 唐箏愕然而又失落抬頭,貝齒狠狠咬著紅唇,許久才道:“你知道是我?” 那時候的陸川心裡有另一個人,自然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就算是如影隨形的好哥們也被他胖揍一頓,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惡狠狠咬牙:“是,不然呢,誰……” 話沒說完,唐箏眼眶已經紅了,最終那句話究竟沒有說出口。轉而成了一句無奈的解釋:“好了,幫你本就是無心之舉,不用多做什麼。” 再之後,陸川問過後才知道這個傻姑娘竟然放棄第一誌願,來到了自己這所二本院校。 興許是感動,也或許無奈,陸川嘆氣道:“好了,以後別這樣,在學校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 “真的可以嗎?” 陸川洋怒,唐箏趕緊應是。 之後兩年,陸川時常會覺得自己做了個最愚蠢的決定。 “陸川,你在這裡啊?我飯卡丟了,能不能……” 陸川大手一揮:“我去幫你打飯,要吃什麼?” “和你的一樣就行。” “陸川,下來下來!” 樓下女孩穿著白色連衣裙,在樹蔭下歡喜地招手,時不時在馬路牙子上輕輕跳上跳下。 “陸川,你女朋友?臥槽,這不比咱們班花漂亮兩個銀河係?” “狗子,真有你的,嘖嘖嘖……” 陸川黑著臉下了宿舍樓,唐箏立刻上前:“陸川,陸川,你看這個,鐺鐺檔……” 獻寶一樣掏出兩張電影票:“這是你最喜歡的新海誠的電影票,一起去吧?” “我說你啊,唐箏。”陸川想要拒絕,卻被女孩眼中的蔚藍擊破心房:“就此一次,下不為例。” 那天,唐箏笑容格外明媚,從此之後,陸川身後也就漸漸多了一個小尾巴,所有人都知道她滿眼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