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運動會結束了,校園裡此時已經是深秋,高大的白楊樹和梧桐樹紛紛把金黃的葉子慷慨地送給草坪,濃濃的秋意使得藍天下的校園顯得格外地清朗,每天上下學的同學,在這個時候,心情總是比較開心的,大家都在談論著運動會上的優秀事跡,一邊準備復習好好應對期末大考。 比賽結果除了比賽閉幕會時由校長親自在操場的講臺前公布,在學校的公告欄裡也都貼了出來,高一(3)班的同學都看到:綜合成績稍微差了那幾分,屈居年級第二,當然,那幾分是怎麼失掉的,大多數同學眼前浮現出那個努力比賽又“實力”不夠的戴眼鏡的男生鐘曉明了,不就是他麼,大家都感覺很可惜,現在這個社會比起以前的時候,注重結果多了:你努力有什麼用呢,誰會看你付出的汗水受過的委屈,所有人隻是看你最後站的那個位置在哪裡。現在,最後的結果就說明了啊,鐘曉明水平不夠啊,還有什麼可說的,害得他們班整體分數差了一截,也許換個再強一點的人上,就可以拿第一的。 鐘曉明也看到了結果,自然十分內疚,覺得如果自己最後那一球投進的話,至少能打進復賽,不至於讓老師同學這麼丟臉吧。林家駿看出了鐘曉明總是悶悶不樂地坐在座位上,課間也不休息,就過來開導了他一番,小聲對鐘曉明說:不要難受,錯不在你,其實是我們這個球隊整個實力不行。鐘曉明聽林家駿那麼說,也就嘆了口氣,可是心情並沒有輕鬆起來。 趙瑉珂、卓韜和鄧逸三人還是遠遠地在卓韜的座位這邊關注鐘曉明的動靜,鄧逸就過來跟卓韜聊起鐘曉明就說:“看他那副樣子,整天一副苦瓜臉,好像最委屈似的,做給人看乾嘛呀?“趙瑉珂說:“哎,別這麼說嘛,球在他手上丟了好幾回,當然會有點難過了。“鄧逸和趙瑉珂對話的時候,卓韜的嘴角是一絲冷笑,他當然知道兩人的用意——講話聲音不大不小,就是為了讓旁邊的人確信一點:鐘曉明水平不好。 可是他們忽略了坐在卓韜前麵的牧雲,牧雲可並不好惹,聽到他們中傷鐘曉明,很是不服氣,轉過身怒目對視他們說:“你們少胡說了,一個籃球隊,輸贏是集體的事,不能隻怪一個人,不然打籃球就讓一個人去打好了,還要團隊乾什麼。” 還沒等那三人開口,旁邊有些自認為有“正義感”的同學就搶白道:“可是大家都看到球是在鐘曉明手裡失掉的呀,怎麼樣他都應該承擔失敗的主要責任吧。”另一個同學也說:“就是啊,聽說還是體育老師推薦他的呢,看他著水平,我猜啊,是不是為了出風頭參加比賽,暗地裡給體育老師送禮了啊。” 聽到幾個同學這麼說,卓韜有勁了,對牧雲說:“牧大小姐,這可不是我們三個人這麼說的哦。你不會懷疑所有人都要針對鐘曉明吧。” 牧雲一聽,急了,一拍桌子站起身說:“還不都是你們使了障眼法,讓大家以為全是鐘曉明的責任!” 牧雲這一句話有點像一滴水滴入了熱滾滾的油裡,把那三個人著實驚了一下,鄧逸直接粗聲粗氣回了一句:“你一女孩子懂什麼籃球啊。”此時卓韜用胳膊肘碰碰他,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趙瑉珂眼珠一轉,對卓韜悄悄說了句話,牧雲知道他們不安好心又要滋事,但是又聽不到在說什麼,心裡有些著急,就質問他們:“你們在說什麼?鬼鬼祟祟的。“趙瑉珂老練地回答說:“沒什麼啊,我們隻是計劃我們的活動罷了。”“什麼活動?”牧雲緊追不放。“哎喲,我要叫你牧大姐了,“卓韜表現出不耐煩和不屑一顧的神態來:“男生們有什麼活動乾嘛要告訴你呢?還是你有事沒事就喜歡找男生說話,啊,是不是賤啊!”說完眼睛立馬轉移,表示對牧雲的蔑視。 牧雲被卓韜這番話羞憤得無以言對,再看看旁邊同學的眼神,似乎也帶著鄙夷,隻好用力先忍下這口氣,坐下,說道:“好,算你們有理,你們的嘴巴,是天下第一厲害!” 趙瑉珂見牧雲麵皮薄,但卻變本加厲地說:“牧姐姐不要生氣嘛,其實卓韜這個人啊,就是太直爽!”牧雲被他們的虛偽弄得又心急又生氣,隻感覺心跳加速,腦門充血,一下把手中的書重重地甩在桌子上,“啪”地一聲,然後生氣而僵硬地走出教室門:唉,鬥不過你們這些無賴,我走還不行嗎。 看到牧雲離開,那三人更加放肆了,不過他們心裡都有點擔心牧雲說的那句話:讓更多的人看出來是他們故意不合作搞的鬼可不行。於是,趙瑉珂對卓韜說:”我們去看看鐘曉明吧,去安慰安慰他吧,你們覺得呢。“卓韜和鄧逸知道趙瑉珂怎樣都要栽贓鐘曉明,當然同意趙瑉珂的建議,於是就跟了過去。 趙瑉珂走到鐘曉明的座位前,拍拍鐘曉明的肩膀,說:“鐘曉明,在乾嘛啊。”卓韜和鄧逸跟在後麵,不吭聲,趙瑉珂看鐘曉明呆呆的表情沒有什麼反應,也有點急,心想:這小子,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怎麼不配合我啊。但他畢竟很老練,就接著添油加醋地說:“看你悶悶不樂的,比賽也結束了嘛,你也不要往心裡去,這次肯定是我們大家配合也有問題嘛。” 趙瑉珂的這話說得音調是很高,是為了讓大家都看到:趙瑉珂、卓韜和鄧逸作為隊友主動去安慰鐘曉明。鐘曉明當然不想那麼多,就真誠地說:“唉,我真沒想到會這樣。” 這話讓趙瑉珂他們心虛,又感到有些討厭,怎麼,鐘曉明又要耍什麼主角,他不是主角!於是趙瑉珂接過話矯情地拍拍鐘曉明的肩膀說:“那是,你不要難過,我們都知道,你也盡力了。” 這話聽上去像是安慰鐘曉明,事實上是在侮辱鐘曉明:第一、趙瑉珂並不是鐘曉明的老大,隻是鐘曉明的同學,所以他無須像領導一樣“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已經盡力了”;第二、他們強調鐘曉明盡力,看上去是在認可鐘曉明場上的表現,但是因為結果並不好,所以很容易讓人想到鐘曉明水平不行;第三、繼續隻說鐘曉明如何盡力,就是轉移別人的視線和關注點,讓大家繼續認為是鐘曉明的問題。 可是除了聽著這話的鐘曉明感覺到侮辱,其他同學沒有人有這樣的意識和情商,鐘曉明感覺到趙瑉珂他們的敵意,同時也不敢去想比賽場上是否就是他們故意所造成的結果——如果他們比賽都是故意失分的,那連同趙瑉珂也是一個小人啊……他不願這樣想,也不願接過趙瑉珂那不懷好意的話茬,隻覺得心煩,說了聲:“嗯,謝謝你們,我有點事情一會再說。”就直接離開這三個不懷好意的人,找到坐在斜排後麵的林家駿,隨後和林家駿一起走出教室了。 可是,好人不搞爭鬥,而小人善於攻心,此時小人就是占上風了,他們無恥、無情地散播著“鐘曉明盡力了”這種話,同時又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盡職盡責的好人。 過了幾天,教室裡開始傳起了新的留言:鐘曉明水平不行,還愛耍大牌;給體育老師送禮所以才能上比賽;甚至連阮暉和鐘曉明之間的這點友誼都遭到了噴槍:那小子,人家趙瑉珂和阮暉一開始好好的,他就故意搞破壞,讓阮暉隻和自己交流學習。鐘曉明被這些流言弄得莫名奇妙,心情也受到影響,但是留言隻是風,他看不到靶子,因此也無從下手去糾正這些問題。同時,他心裡當然也開始明白了趙瑉珂和四人派對自己的敵意是多深!但是鐘曉明始終顧及同學麵子,不願撕破臉如何如何。 對於這一點,趙瑉珂他們更是覺得要好好利用了,鐘曉明的心軟與不願紛爭,正是趙瑉珂認為可以利用的契機:隨後,趙瑉珂經常故意大聲叫上鐘曉明一起回去,其實趙瑉珂也知道,鐘曉明心裡已經對他有所防備,本來嘛,甲對乙有敵意,乙怎麼可能還高高興興歡迎甲呢。 但是趙瑉珂他並不在乎鐘曉明怎麼想,因為他不需要去體恤鐘曉明的需要,他隻要做給人看:諾,趙瑉珂很熱情很“不計前嫌”地要與他為友了,可是鐘曉明還是不願搭理。 於是又傳出來一些流言:鐘曉明這小子是多惡劣啊,比賽後他還故意不理會團隊了,需要人時哄著人(指給趙瑉珂找藥膏的事),不需要人時就一腳踹開。 說這些話的,也是班級裡一些成績中等到中上的同學,他們形成一股集體的扭曲心態,以鐘曉明沒有水平打比賽為切入點,瘋狂地散播著鐘曉明如何“迫害”趙瑉珂他們的留言,更有過分的,鐘曉明還經常莫名其妙從課桌裡收到一些紙條:“你認錯吧。趙瑉珂並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麼不理他。”,“鐘曉明,你耍什麼大牌,有話就說唄,總是一副別人欠了你的樣子乾嘛?”,“你和阮暉的醜事大家已經知道了,快收手吧。” 投這些紙條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是班級裡那些成績中等到中上的同學,他們這樣摻和,恐怕也是覬覦怨恨鐘曉明經常全班第一名的位置好久了。 可憐的鐘曉明,就這樣被冤枉著,他還不敢告訴任何人,隻能默默忍受著。因為他知道,他的媽媽最擔心他不要在學校發生什麼事,出於孝道,他要做一個孝子就不能讓家長擔心;他也不能把這些事告訴班主任,因為班主任不一定能分析得出來在那些看似“理解”的話裡,藏著怎樣傷害!現在的社會,因為大家一向隻認可積極的事物,所以很容易表麵化理解積極的事物,所以,當一個人利用一件事披著積極的外衣去傷害他人,恐怕沒有人敢於承認這樣的病態。而同時,現在的教育,恐怕沒有多少老師能明白,這些快要成年的年輕人在從小就競爭的環境下,潛藏著多大的急功近利的心,和那驚人的嫉妒心和手段。 天氣轉涼,秋風瀟瀟,夜晚也早早地來到了,當上完晚自習,鐘曉明獨自從校門出來後,深呼吸一口涼爽的空氣,他抬頭,看見北極星在天空是如此清亮,像一顆無暇的鉆石,這鉆石讓他冒出一個模糊的想法:贏,真的那麼重要麼?恐怕隻有知道自己的真正的目標,才是最重要的吧。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同時也覺得自己可以一把揮開那些煩心事,他想:我沒有傷害過誰,沒有做錯過什麼,我的目標是好好生活,在期末繼續考好就可以!就這樣,他孤單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是啊,就讓我們繼續祝福他吧,無論流言怎樣飛,一切恢復明朗的一天還是會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