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進班級的時候,一個人也不認識,老師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一個身材比較魁梧的女生旁邊,她叫龐娜,一開始感覺她活潑又直爽,喜歡和周圍同學打成一片。但是有時她說的一些玩笑話,我反應不過來,就沒去接她的話,所以不能很快和她能打成一片。”鐘曉柔說。 “那就是性格有差異,平時保持距離就可以啊。”鐘曉明覺得這事情很好解決地說。是啊,這種情況在鐘曉明這種男生的眼裡再簡單不過,性格不是很合得來,那就井水不犯河水了唄。 “問題不是你想得這麼簡單,哥。過了不久以後,我還是保持友善的方式,但她就有點煩我似的。我就覺得她那個人,講話做事有點問題。” “哦,你舉個例子呢。”鐘曉明是個細心人,覺得事情的細節有必要琢磨一下,就這樣問妹妹。 鐘曉柔皺了皺眉頭,低垂下眼睛,說道:“我剛被安排坐到她旁邊時,我對她友好地笑了一下。但是,她卻沒有對我表現出友好微笑,隻是轉過頭對坐在她前麵的一個男同學說:你們看,她皮膚挺白的呢。那男同學回頭打量我一眼,就非常順著她的話半開玩笑地說:“比你白!”然後我就有點不知所措,隻好微笑。她繼續說:“姿色不錯哈!”那個男同學就說:“沒你好,沒你好,哈哈……”這種話我不太適應,也不知道他們乾嗎要拿我的長相做話題嬉鬧一番。” 鐘曉明聽到這裡皺了一下眉,望著妹妹繼續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也沒表示不高興,我想我是新來的,那就多多融入這個環境吧。我不太和前後左右的同學說過多的話的。但是後來我發現她總是挺大姐派頭的感覺,說話做事總是要求旁邊的人一定要配合她的感受,有時我寫作業時胳膊稍微越過她的地盤一點點了,她馬上就會扯開嗓子說:怎麼又過來了,說不聽啊你。那口氣很嚴厲,還帶著居高臨下的斥責。有時問我借什麼東西,都是一副我理所當然應該給她的感覺:鐘曉柔你本子給我看一下,她就這麼說。然後我借給她了,她也從來沒有對我表示感謝。” “你這個同桌有點過分了。”鐘曉明聽到這裡已經有點憤憤不平了,心裡想:妹妹遇到了個什麼人啊。 “還有一次,是在勞技課上,她的螺絲刀擰的時候刀口不好用,那個時候老師催著快要交作業,她就問我借;我這邊還剩一點點沒做完,所以我讓她等我一小會。她這邊剛跟我說完,又馬上跟後麵的男生說起別的事情來,一小會後,我拿著螺絲刀問了她幾遍還要不要,她都當作沒聽見,也不知道是真的和同學講話講得忘了我的存在,還是故意要給我難堪。然後她從那個男生那借來了螺絲刀,我拿著我的螺絲刀在她旁邊站著,她也不再跟我說話也不看我一眼,自顧自把她的作業做完了。我看她這樣,也不好說什麼,但是我覺得至少應該跟我交待一下吧。” 鐘曉柔說到這裡,兄妹倆都低著頭沉思著,停頓了5秒後,鐘曉明問道:“你和你這個同桌龐娜,誰的成績更好一些啊?”鐘曉柔說:“整體來說,應該我比她更好一些,她英語和語文成績差我很多,但她數學比我好一點,每次考試都能比我多7、8分的樣子。”鐘曉明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她有可能有些妒忌你呢。”“啊?”鐘曉柔吃了一驚,她一直覺得龐娜和周圍同學關係比她好啊,而且人長得又不是醜,還算比較耐看的,總成績雖然比她差一點點,也不至於“妒忌”自己吧。 “你這個同學,我聽你這麼介紹,感覺她特別喜歡跟別人比。”鐘曉明繼續說,“你看,一開始你們還沒認識,她就跟你比皮膚比姿色,這是跟你比外貌。然後你說的第二件事:她說話做事完全一副不把你放在眼裡、也不在意你感受的樣子,過於居高臨下其實是由於害怕比不上而生出的膽怯和自卑。她作為同桌還要這樣子,這個妒忌心理還挺嚴重呢。” 鐘曉柔此時正抱膝而坐,眼睛大大地看著哥哥,佩服哥哥的分析是很透徹的。哥哥就是,從來不會因為怕看出陰暗心理,而故意把別人的種種對他人有傷害的舉動全部說成是“善意動機”,他不是那種偽君子,心裡非常明白是非對錯,決不會把白的說成黑的。所以鐘曉柔從小有什麼拿不準的事都願意和哥哥商量,兄妹倆自懂事後,從小學開始就分享一些人際關係上的問題。 “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呀哥?”鐘曉柔有些焦慮。 “她給你下馬威給慣了,對別人也這樣嗎?”鐘曉明問。 “我想想,她對別人好像沒有這樣的。有幾個女生和她關係還不錯,體育課或者中午吃飯什麼的,她經常和她們一起玩。我覺得她對她們幾個比對我客氣多了呢。另外,我發現她有個習慣,經常把自己家的東西拿過來給我們幾個同學吃,是一些地方的土特產,要麼又乾又難咽,要麼就甜膩膩濕嗒嗒的,反正真的不好吃。說實話我猜她自己也是不愛吃的,愛吃就不拿過來了。”說到這裡,鐘曉柔捂著嘴偷笑了一下。 “我覺得,你一直避讓,她就會習慣於得寸進尺了。有時你也應該表達一下自己真實的憤怒,這樣她下次不敢太過分了。”鐘曉明說著,站起來給自己瓷杯裡的綠茶續了點熱水,又給妹妹沖了一杯熱可可,端過來給她。妹妹拿過飲料,喝了一口,胃裡感覺暖和了很多,說完了一些長期憋在心裡的話,她感覺也輕鬆了,就繼續望著鐘曉明說道:“其實也想表示一下生氣,但是難就難在,隻要是和她在一起的周圍人,那些同學都挺向著她的。可能她也平時很會和其他人打交道,但她說的一些話總是莫名其妙地帶刺,我覺得不妥,就像上次的那個誰白誰好看、議論女生外貌的玩笑。但是這話呢,對男生來說他們不會覺得不妥,反而覺得有趣。因此,久而久之,同學們就都接受了她的這種風格了。”說到這裡,鐘曉柔停下又喝了一口熱可可,接著說:“因為環境就是這樣,所以我不太敢隨便表達什麼憤怒,我覺得一旦我表達了憤怒,很可能才中了她的真槍,她反而能顯得悠哉遊哉,然後偷換我話裡的概念,因為大家本來就向著她,這樣一來反而我就在大家麵前自取其辱了。” “是嗎,聽你這口氣,好像也試過表達憤怒了?”鐘曉明聽到鐘曉柔一下子說出這麼多,心裡暗暗驚異,覺得他們這些孩子雖然隻是初中,人性卻這麼復雜,當然,社會的原因也是一部分,但是主要還是在於當今的教育,有很多隱匿的問題老師並不發現,就算發現了,由於沒有“相關規定”,所以也不會有人製止的,說穿了,還是人們的道德感普遍降低了。很多問題的約束力,僅僅依靠規章和法律。鐘曉明之前也一直受著同學的暗槍,對此他十分理解妹妹的遭遇。 “怎麼沒有表達啊,我表達過的。每個月每個班,都有個出班級月報的差事,每6個同學輪一組,龐娜和我以及坐我前麵和後麵的兩桌男生,一共6個人,要一起來做這件事。我主要設計美術和排版,顧芳做總編輯,目錄和文字組稿她最後核定,另外四個男生負責具體的報道的寫作。四個男生中,有個叫韋誌奇的,就是坐在龐娜前麵一開始和她搭腔評價我外貌的男生,其實他反而更像總編輯,具體的事情反而是他和我交流得比較多。我總覺得龐娜更加想要來做我這份美術的工作,但是她自己也擔心沒水平做好,所以就做了像最後質檢一般的工作。” “嗯。”鐘曉明答應著,表示正在全神貫注地聽。 “然後我們的月報就在大家的努力下做好了,做好後,全班同學對我們的工作一致好評。對於這個成果,龐娜可能沒有料到,不過雖然是大家的功勞,她也沒有表現得很高興——可能是韋誌奇想要調節氣氛吧,老師表揚我們之後的一天課間,我們6個一起聊天,韋誌奇為了逢迎顧芳,說了這樣的話:這次的成果,真是多虧顧編輯一直盯著啊……他的這種贊賞,就讓我就有點不服氣了,因為龐娜每次都隻是忙她的事,對每篇稿子提了點不痛不癢的建議,真正起作用的,是韋誌奇和我兩個人,為了改那個排版,以及最後校對文字,我那天忙到2點多呢。” “嗯,那你接下來說什麼啦。”鐘曉明聽著,並不覺得妹妹的判斷有什麼不妥。 “我接下來就說了:那才不是她一直盯著呢,是我在一直盯著,最後校驗工作我那天一直忙到半夜2點多呢,韋誌奇你也是知道啊。我認為我隻是說了個事實。沒想到龐娜一點也不讓,她表現出義正詞嚴的樣子對我說:你不要一副別人都是小人的樣子,我龐娜乾些什麼都是堂堂正正的,不像你背後搞小動作。這次功勞全算給你頭上行了吧?全世界你最偉大……她這麼說著越來越有點火藥了,然後韋誌奇趕緊開始打圓場:沒錯,我還沒來得及說呢,咱鐘曉柔也是非常勞苦功高的。咱們大家都特別努力最後才換來的成果啊。——其實對於什麼成果,其他三個男生也都無所謂的。就韋誌奇他喜歡對龐娜拍馬而已,兩人經常一唱一和地欺負我。”鐘曉柔說起這件事,也表現出一絲鄙夷。 鐘曉明聽完妹妹講述的這一大段後,嘆了口氣,說:“你其實不用去接韋誌奇的話,既然他明顯一直有討好龐娜,那隨他們吧。”“他怎麼拍馬我不管,但是他講到功勞如何,既然是集體一起做的,誰做多做少,大家都有眼睛看著,沒有必要說假話。我就覺得他還要用這種方式配合著龐娜一起抹煞著我的存在和付出,長期下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就是為了讓我更加變成他們這個組的奴隸。” “你說得也有點道理。哎,不過既然你表達了憤怒,後來他們對你好點了嗎?”鐘曉明對妹妹的分析也非常佩服。 “好多啦。現在基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了。”鐘曉柔有些得意地說。 “還不就是說嘛,該表達的時候表達就行了。”鐘曉明微微一笑,總結道。 “其實小事情的話,我是真覺得沒什麼好爭的;有些情緒,我自己忍忍就過去了。我的底線,就是:我付出的勞動和取得的成果,他們得尊重。”鐘曉柔說完,把喝了一半的熱可可放茶幾上。 鐘曉明點點頭笑著說:“嗬嗬,你的底線還不賴,你和同桌現在算處得還一般了,沒有太大的對立了是吧?”“嗯,這個確實沒有了,現在就是君子之交了,彼此有尊重的距離了。” 鐘曉明說:“那太好了。”突然又想起了另一個人,於是就問:“嗯,等等,那之前,我記得你還有個叫李薇的同學呢?她現在對你怎樣,還給你念那些晦澀難懂的文章嗎?”說到最後鐘曉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鐘曉柔聽到李薇這個名字,心情有點憋悶起來,說:“哎呀,她呀,不是我要說她什麼壞話,哥我跟你說說她的事,絕對比起龐娜有過之而無不及。” “哦,你說。”鐘曉明的這杯綠茶又喝完了,起身去續了點熱水,再坐回沙發,準備接著聽妹妹講述各有性格的人。此時的時鐘指針已經指到8點整,時間還早呢,這人和人之間的事情要麼不說,說起來也是值得分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