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怪1家人(1 / 1)

孫家莊村北。   一大一小兩個男娃蹲在一座破落的院子外。   院內喜氣洋洋,院外一垛稻草,陣陣涼風。   “哥...哥,為...什麼他...他不讓你...你進去?”僅有四尺多高、毛臉雷公嘴的小娃冷聲道。   “我大哥娶個媳婦不容易,他那婆娘好像不喜歡我,今天是他們大喜之日,我還是別進去討人厭了。”六尺多高、濃眉大眼的大娃嘆息道。   說罷,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羅源,咱們換個地方玩吧。”   羅源抬眼看了看漸漸昏黑的天色,“我...我天...天黑之前必...必須回家,要不你...你跟我...回家吧。”   大娃眉眼一挑,他的眼前浮現出羅源阿娘羅六耳那曼妙的身姿,連忙問道,“你阿娘不是不讓你帶外人回家嗎?”   羅源撓了撓後腦勺,“就...就這一次,應...應該沒...事的,走...走吧!”   大娃名為孫守義,從小父母雙亡,他大哥孫守仁將他一手拉扯大。隻不過,孫守仁是個沒本事的,守著二畝薄田過日子,家境每況愈下,他人又木訥,二十好幾才討到一門婚事,把未婚妻當成心頭寶,比弟弟還親。   和孫守義相比,羅源家說不上富貴也說不上貧寒,他們剛從安國境外遷來不久,本來像他們母子二人這種非安國屬民不易落戶,但村長孫泥根見羅六耳貌比天仙,孫家莊又處在沂蒙山中,山高皇帝遠,他便色迷心竅給二人在村南用茅草搭了房,安了家。   這一段時間以來,孫泥根對羅六耳又送吃又送喝。所以羅源母子二人,雖然住著茅草屋,但吃穿用度比起孫守義家卻不知優渥了多少倍。   兩人穿過狹窄的小巷,又走過一片長達五十米的小樹林,終於來到了羅源口中的家:一大一小兩個茅草屋,一個小小的籬笆院。   木製的小門用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鏈子反鎖著,羅源甚是熟練地將小手伸進去,然後活動靈活得不像話的手指,片刻功夫,鏈子解開,羅源推門而入。   “你...你先在外...麵等...等一下,不要...大聲說...說話,我阿娘聽...聽不得。”羅源在孫守義耳邊小聲道。   孫守義心中暗襯:羅源阿娘持家這麼嚴苛,難不成他們是破落的大戶人家?   ‘吱呀!’   羅源推開木製的矮門走進茅屋內,孫守義左右瞧了一瞧,在主屋門前十步遠的地方駐足,在他左手邊便是生火的小茅屋,他扭頭透過木製門框上茅草細微的間隙向裡麵窺看,卻見一隻七尺多高、通體長滿毛發的白猿盤坐於一方蒲團之上。   似是察覺到孫守義的目光,白猿睜開清冷的眼眸。   ‘吱呀!’   一隻粗壯的手臂從不知何時打開了一半的門中伸出,抓住孫守義的脖頸將他拽進茅屋中。   “阿娘,你...你在哪?”正在這時,羅源從大茅屋中走出來。   孫守義捂著因窒息而漲紅著麵頰,看著白猿迅速化成羅六耳的模樣,然後又以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穿上了衣裳。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孫守義一不小心看到了。   羅六耳朝他投來一束森寒的眸光,然後彈指打出如波紋般的氣浪將門完全打開,笑道,“阿娘在這,這麼晚了帶朋友來家裡,為何不提前告訴阿娘?”   羅源撓了撓後腦勺,“以為...阿娘在...在主屋,要去...告訴阿...娘的。”   “去屋裡玩吧,阿娘給你們做飯。”羅六耳輕聲道。   孫守義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一身慈母味道的羅六耳,便是方才那一頭狠厲的白猿。   一旁羅源聞言卻笑彎了眼睛,拽起孫守義的手就往主屋走,一時間他那纖小的胳膊裡爆發的力量,以孫守義健壯的肉身之力,竟無法抵抗,被拖拽著向前走去。   孫守義駭然地看著羅源那毛發甚濃的身板,又轉頭看向昏暗中風姿綽約的羅六耳。當他的視線和兩道森寒的目光在半空相遇的時候,他恍然大悟:他們兩個原來都不是人!   “哥...哥,我們...玩...玩什麼?”羅源將孫守義踉踉蹌蹌地拽到主屋後,目含期待道。   孫守義努力平復自己忐忑的內心,心道:老子都從穿越這件事情裡緩過來了,區區兩個妖怪,何足懼,不足懼!   他環顧四周,主屋內除卻東西墻邊放置兩張木床,靠著木床又分別放置了兩張木桌和兩把椅子外,別無它物。   ‘咦?’他的目光掃過東邊木桌時,在桌子上看到了熟悉的東西,‘溜溜彈!’   他走到桌邊,將桌上四顆‘溜溜彈’抄在手中,回到羅源身前,“我們玩這個怎麼樣?”   羅源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安道,“這丹...這...怎麼玩?”   孫守義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木棒在地上花了一個圓圈,將溜溜彈遞給羅源兩顆,他留兩顆,“我們在圓圈裡彈它,誰先用自己的溜溜彈將對方的溜溜彈撞出圈,誰就從對方手裡得到一顆,直到將對方手裡的兩顆溜溜彈都贏走了,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羅源先是有些迷茫,然後撓了撓後腦勺,似是忽然理解了孫守義的話,眼睛中透出一道晶亮,“玩,我...們玩。”   哎!孫守義在心裡嘆息:在家裡那個傻大哥麵前要假裝成孫守義的樣子已經很辛苦了,到外麵混跡在莊上的那群年歲仿佛的小孩子裡又沒有共同話語,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願意聽自己講話的小結巴,又是個小怪物,明明自己不開心,反倒還要陪他玩如此幼稚的遊戲。   這是一個穿越者該乾的事嗎?   漸漸,他在感慨中,融入進激烈的遊戲裡。因為羅源經過幾輪失敗之後,度過了最初的生澀期,開始發揮他身為妖怪的長處:彈無虛發,一擊即中!   盡管孫守義使出渾身解數努力挽救,還是被羅源殺得丟盔棄甲有死無生。   一刻鐘後,在孫守義不停地央求下,羅源心滿意足地停止單方麵的虐殺,聽取他阿娘的呼喚,兩人去到小茅屋內,吃飯。   一盞油燈點亮了三十多平米的空間,暈黃的燈光裡,羅六耳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般的絕美容顏,在白茫茫的霧氣中忽隱忽現,若不是被羅源拖著手胳膊,孫守義幾乎都要看得呆愣住。   這種美已經遠遠超越了前世妖艷女明星的層次,在孫守義的意象中,隻存在於傳承了五千年的文字裡,讓他難以用言語表達,讓他情知對方是一頭白猿妖怪,也情不自禁地願為其容顏而沉淪。   “家裡隻剩下這些東西了,我的手藝也不好,小娃你就勉強吃些吧。”以羅六耳此刻慈眉善目的樣子,若不是方才看到了其真實嘴臉,孫守義肯定會以為她是位溫和的母親。   現在,她在孫守義眼中,隻是兇狠如虎、貌美絕世無雙的妖怪,而已。   “你叫什麼名字?”好一會,細嚼慢咽如同貴婦的羅六耳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羅源開口想替孫守義回答,結果被孫守義開口搶了先,“阿姨,我叫孫守義,不過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您可以喚我安冉...其實我不是小娃,我的很大。”   羅六耳聞言好像沒聽懂安冉的內涵,反而問道,“‘阿姨’好奇怪的叫法,倒是蠻好聽的,是姨娘的意思嗎?還有,你為何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名字都是父母定的,難道可以因為不喜歡就更改嗎?”   “‘阿姨’是姨娘的意思。關於名字,在大安國的社會中,自然受禮法的製約無法更改,但是凡事都有兩麵性,禮法能否製約取決於實力的強弱,隻要我足夠強大,能站在眾生之上,能像那二郎神楊戩一樣神勇,社會禮法的作用對我便沒有那麼大。”孫守義或者說安冉喝下一口濃白的骨湯,口齒一頓,皺了下眉,然後笑道。   “楊戩?”羅六耳的音色突然變得清冷,小屋內的空氣突然停止了流動。   安冉發現在他說出這兩字後,本來有些興奮的羅源都安靜了下來,就好像正熱火朝天地做一件事,結果被人潑了一身冷水,場麵詭異地安靜。   安冉的心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難道他們與楊戩有過節?羅六耳不會因為一句話對我動手吧?   在壓抑的環境中吃過飯,羅源出門上廁所,安冉也想跟去,被羅六耳一道目光震懾不敢寸動。   待羅源走遠,他聽羅六耳冷道,“羅源從小沒什麼朋友,他一直渴望能有一個好朋友,所以你應該很慶幸。”   羅六耳冷厲的眼神像是劊子手在審視一頭待宰的羔羊。   “以後多陪羅源玩,不可冷落他,還有,不能把我們的身份透露出去,也不要再提及‘楊戩’這兩個字。”羅六耳將手指粗的兔骨信手一彈,兔骨洞穿了實木作的門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消失無蹤,“把你不該看到的畫麵也給我忘掉!”   安冉大氣不敢喘,他感覺自己稍有異動,這個好似從古文中走出的絕美白猿,絕對會輕而易舉地把自己殺死。   一分鐘後,羅源返回,狀態恢復了一些,沉默中帶著些許興奮。   “阿姨羅源,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我哥找不到我該著急了。”安冉適時起身道。   羅六耳溫婉笑道,“羅源,去送送安冉。”   出了門,羅源悄聲道,“我阿娘...其...其實人...很好的。”   安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出來了,明日再來尋你,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羅源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回院中。   黑漆漆的樹林中,看不到村莊裡的燭光,回望消失在夜色中的小院,幾聲狼嚎遠遠傳來,安冉不禁暗道,“也隻有他們能在這住,換個人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不知孫泥根怎麼想的,敢把人安排在這裡。”   安冉緊了緊破舊的衣衫,聳著肩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邊走邊嘀咕道,“看來這個世界真是神話中的世界,昨天聽孫老頭講述楊戩的故事,還以為是假的,結果今天身邊就出現了兩頭妖怪,好像還和楊戩關係不一般,從側麵驗證了楊戩存在的真實性。原來這不是我國歷史中的古代,真有神仙存在!咦,我是不是也可以修仙?要不要想辦法和羅六耳學兩招?”   但緊接著,他又想到羅六耳眼眸裡那驚心動魄的殺機,連忙打了個哆嗦,“才來到這個世界三天,不慌不慌,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