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看著朱佑樘不吭聲,當即知曉朱佑樘已經生氣了,隻是看到朱佑樘始終沒其他表態,便硬著頭皮將圖紙轉呈。
“陛下,茶涼了!”
韓幼英其實是希望朱佑樘能夠做一個兼聽則明的明君,卻是擔心朱佑樘喝茶而不看圖紙,當即硬著頭皮收回茶水道。
朱佑樘內心原本是有所搖擺,此刻便伸手接過於銘呈上來的圖紙,隻是看到上麵的設計後,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所謂大道至簡,世界的造船史是桅數變得越來越少,直到後世消失不變。
鄭和寶船采用的是九桅帆船設計,隻是事實早已經證明並不是桅數越多越好,采用三桅更加的科學。
現在於銘並沒有借鑒自己所倡導的三桅帆船,而是仍舊采用六桅落後於時代的設計,即便設計的體型更小省錢,但無疑是一種理念上的倒退。
咦?
劉瑾擅於察言觀色,當即便默默地低下頭,隻希望於銘是自求多福了。
朱佑樘發現於銘壓根不是什麼造船奇才,便將手中的圖紙直接摔在地上:“於銘,你當真以為這船能比得上明遠寶船嗎?”
“陛下,臣設計的帆船雖不及明遠寶船,但造價隻需要明遠寶船的十分之一!”於銘知道確實有所不足,但認真地強調地道。
朱佑樘的眼睛閃過一抹失望,但還是壓著怒火詢問:“你見過大海嗎?”
“臣自幼怕水,所以不曾到過海上!”於銘沒想到會遇到這個問題,顯得有些難堪地回答。
朱佑樘意識到問題或許不在於銘身上,扭頭望向前麵的湖麵道:“湖麵平靜,亦有興浪之時,黃河泛濫能淹開封城。若是船入大海,宛如一片枯葉落入湖中,生死難料。大明現在處處要錢,黃河要治,建州要興,軍隊要強,財政已是捉襟見肘!隻是大明可以省錢,但有些錢一旦省了,那麼出海的數千人很可能便藏身於魚腹!此事不僅僅是幾千人命的事情,一旦無法順利取回寶種,華夏何時可興?”
“臣錯矣,請陛下治罪!”於銘意識到眼前的帝王想得更周全,亦是主動認錯道。
朱佑樘並不打算問罪,輕輕抬手示意離開。
他知道於銘是受儒家的思想影響過深,始終認為君主應該垂拱而治少折騰,但殊不知發展才是硬道理。
若自己現在不主動出擊,那些高產種子傳過來至少需要等待一甲子,而且隨之而來的是西方列強的巨船重炮。
現在大明隻有完成農業變革,主動解決糧食問題,這樣才能更好地引領世界。後世的某大國雖然是公認的科技領先,但其實一直都牢牢掌握著糧食產量。
次日上午,陽光明媚。
養心殿坐落在風景如畫的西苑中,自從疫情過後,這裡便重新熱鬧起來。不僅兩位閣老重歸這裡辦公,而且六部重臣時而前來求見。
按說,造船前往新大陸尋回高產種子是利國利民的事情,但於銘剛剛提出異議後,又迎來了另一位重量級人物。
“陛下,萬萬……不可啊!”戶部尚書李嗣是地地道道的廣東人,卻是差點急得方言都要用上了。
朱佑樘正在處理著兩京十三省的日常事務,自從水泥問世降低築城成本後,各府紛紛上疏請求設立新縣。
其實皇權不下鄉,這跟地方宗族的勢力有關,亦跟一縣管轄的範圍過大有關。
像之前鬧事的贛南地區,自從朝廷設立了崇義縣後,官府便能夠更好地管理贛南地區,而不再總是鞭長莫及。
跟贛南相似的情況有不少,像天下聞名的鬆江府僅僅隻有兩個縣,西南諸府更是一縣管轄的地區遠超江南一府。
麵對廣東方麵請求增設三水縣,這個西江、北江、綏江的匯流之地確實可以置縣興地,當即大筆一揮。
朱佑樘今天的心情原本很好,麵對前來叫苦的戶部尚書便安慰道:“李卿,戶部隻要擠一擠,這點錢總能拿得出吧!”
“陛下,這話您已經不止說一次了!現在先後要撥給工部的錢銀都已經逾千萬兩了,臣即便能點石成金,亦是填不了這個窟窿啊!”李嗣雖然知道朱佑樘是要做大事,但奈何自己已經無法滿足這位帝王了,卻是隻好湧出幾滴眼淚道。
朱佑樘已經不是第一次因銀子的事情跟這位老戶部尚書扯皮,便放下手中的奏疏:“李卿,朕知道你很難,但此事關係的是咱們大明的糧食。一旦能夠順利將寶種取回,不僅是朕要名垂青史,你這位戶部尚書同樣是功不可沒!”
“陛下,戶部是真沒錢了!”李嗣頓時有所心動,但還是苦訴道。
朱佑樘看了一眼李嗣,顯得早有準備地道:“你不是一直籌集著開采金礦的銀子嗎?反正還有一段時間,你便撥給工部吧!”
“陛下,現在銀子根本沒有湊齊,一旦將銀子撥給工部造船,咱們真沒有開采金礦的銀子了!”李嗣的眼睛一瞪,當即便說明情況道。
朱佑樘發現自己又麵臨了選擇題,不由得苦澀地詢問:“李卿,伱說十座金山重要,還是糧食增產兩倍重要?”
“臣以為金,……臣愚鈍!”李嗣正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場,但終究是混跡官場幾十年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是改口道。
朱佑樘知道自己才是掌舵者,便輕輕地拱手道:“去吧!朕意已決!”
在這個事情上,他明顯做得不那麼民主,甚至都沒有放在最高會議上討論。
隻是他知道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現在挖金礦重要,但讓底下的百姓吃飽同樣重要。如果能夠順利找回高產的種子,那麼便能夠擁有足夠的糧食儲備,從而更加全心全意地投入於科學研發中。
不管是飛機還是火車,如果連自己肚子都吃不飽,這些其實都是扯蛋。
“遵命!”李嗣原本他是決意要反對這個冒險之舉,但隱隱感受到皇帝的抱負,亦是改變態度地表態道。
隻是他仍舊不解,為何皇帝不癡迷於剛剛好不容易找到的金礦,反而更迷戀於前往大洋彼岸尋找未可知的寶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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