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要不還是直說吧?穆意突然感覺到一絲無奈。
“我的意思是,若之前你被抓住,你會經常想到主上嗎?”
“我沒被抓過,不清楚。”
穆意:這天聊不下去了。
他扶額,說:“你這笨石頭呀,你沒發覺主上對你的心情,難道你連自己對主上的心情都不明白嗎?”
“我對……主上的心情?”
“是的。”穆意點點頭,“你對主上的心情。”
心念電轉,蓋在心頭的遮羞布被人猛然扯了下來,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原來穆意知道他對主上,有僭越之情。
楚執瞪大了眼睛看著穆意,臉色一白。
如果楚澤鶴在這裏,肯定會驚訝的發現,楚執現在的神色和自己前世問他是否心悅自己的神色一樣——
那是一種秘密被戳穿的恐懼。
穆意可不玩虐戀情深那一套:“你又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楚執:……
穆意輕嘆一口氣,無比後悔,覺得自己剛才就不應該開這個口。
他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討老婆了,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給同僚梳理和主上的感情關係?
“問吧問吧,左右也無事。”穆意破罐子破摔道。
楚執低下頭抿唇,手捏著瓷茶杯翻動撥弄,最後摸著那白白的瓷壁說:“若是,若是主上從未……從未明言那些話,我多做它想,豈不是……大逆不道?”
穆意眉頭一挑,“從未明言?主上從未說過對你的想法?”
楚執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是啊,主上從未開過口,他卻好像……先動了心思,對主上起了私情。
主上待他這般任重,他不僅無以為報,還這樣大逆不道。他曾想過自己的感情,也隱約有所察覺。在想明白的那一刻,他心上突然湧起了從未有過的狂喜,有一種想要馬上見到主上、撞入主上懷中的沖動。
可他突然發覺這個念頭是個罪無可恕的褻瀆,他為這種奢念感到羞恥。
他覬覦主上,罪該萬死。
隻是,若主上像穆意說的一樣,對自己有意,想收入房中把玩一番,那自己……
也算無悔。
穆意仔細打量他的表情,一拍桌子皺眉道:“不可能!”
楚執一愣,“什麽不可能?”
穆意說:“主上怎麽可能未曾說過?隻是你無法理解罷了。我且問你,若有人對你說‘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人是什麽意思?”
“嗯……這人很喜歡天上的月亮?”楚執一本正經的回答。
穆意伸手,揪了揪自己的頭發。
楚執:“……你在幹什麽?”
穆意:“我怕自己愁白了頭,先揪一根下來看看。”
楚執:“我剛才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穆意嘆了口氣,看著對方往日嚴肅的神情變成疑惑,忍不住開口:“主上賜名,都是按性格所賜。你確定你的‘執’是執子之手的執,不是‘直如弦’的直嗎?”
楚執:……
也就是主上寵著你,換了別人這般不識趣,也不知道要死多少次。穆意心想。
“文人常借月抒懷,看著月亮,便能想到從古至今,便能勾起離愁別緒。說月,就是在說情,你聽明白了嗎?”
楚執是不懂,但他不是傻。於是他當場舉一反三:“那主上說喜歡月亮,就是說喜歡心裏的人?”
“對。”
“主上對我說過,月亮好美。他覺得我很美?”
穆意:……
兩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穆意嘆了口氣,告訴楚執:“天賦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天地並不公平,有的人生來聰慧,有的人卻總是不得要領。影十二,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智慧並非天生,需要經過刻苦的磨練,甚至痛徹心扉的失去才能領悟。”他說,“司影堂沒有教過你的東西,主上正在一點一滴的引導你。你不要惶恐,也不必著急,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主上作為一個孤高的冥教少教主,在你身上究竟付出了多少常人難以企及的真心。”
時光轉瞬即逝。
冬雪消融,春草初生。
雖然楚澤鶴與烏骨說等一個月,但其實才半月不到,他便已經無數次想要起身去尋楚執了。
直到這天,拿雲向他稟告情況。
各地傳回來的消息數不勝數,比如紅樓榜。
自半月前朱雀閣一戰,沈青瀾的名字就出現在名劍榜上,位列第十二。懷塵大師到了名劍榜第一,蕭碣升至殺手榜第十七名。
楚澤鶴知道,琅風派一戰並不是私下打鬥,他們三人的武功自然都被紅樓記錄下來,參與評定。
他自己,榜上無名。
這是當然的,紅樓霸主榜有規則,上榜者繼承人不入紅樓榜。
隻要他還是冥教少教主,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出現在紅樓榜上。
藍煙音仍然列在美人榜榜末,第十九,比上次升了一名。
正說著,一天字輩影衛出現,和拿雲打了手勢後,恭敬垂頭退下了。
楚澤鶴看得懂那影衛的意思,頗有些意料之外:“紅樓之人來訪?”
拿雲忙垂首:“屬下領人進來。”
不一會兒,拿雲帶著一人走了進來。遠遠的,隻見來者一席素紅色衣裙跟在拿雲身後,手上捧著什麽,腰肢纖細,步伐穩重。
待走近了,楚澤鶴才發現那人是個男子,手中托盤蓋著塊紅布,眼尾一道紅痕,大氣又漂亮。
男子殷殷看楚澤鶴一眼,淡笑著躬身道:“見過楚少教主。”
“紅樓之人無事不現身,你來做什麽?”楚澤鶴淡淡道。
男子笑得明媚,“奴來送金銀俗物,還望楚少教主莫像懷塵大師一般拒絕。”
上了紅樓榜的,按照名次都有不同的賞金。榜首能得千金,榜末也能拿五兩銀子。
要知道,五兩銀子對一些人來說已是可望不可及的財富了,更別說千金。
懷塵當年上了紅樓榜,卻拒了紅樓送來的賞金,在江湖上所傳甚廣。如今這人點出來,自然也是明白懷塵和他是好友。
楚澤鶴冷哼一身,“紅樓之人果然神通廣大。”
男子恭敬笑著:“這裏分別是蕭碣大人和沈青瀾大人的賞金,還請楚少教主收下。”
“收下吧。”楚澤鶴點點頭。
冥教不缺這點錢,但是紅樓的麵子,他還是要給的。
“除了這些之外……”那男子笑著看楚澤鶴,眼光如含春水,“奴,也是送給您的。”
拿雲:……
楚澤鶴:……
“你不是男人嗎?”楚澤鶴很認真的問。
男子一愣,心想這是重點嗎?紅樓探得楚澤鶴喜歡男子,難道情報有誤?還是說楚澤鶴並不喜歡自己這一類的?隨即他快速圓場:“奴在楚少教主眼中,比不上女子好看嗎?”
楚澤鶴扶額,覺得有點頭大。
他剛才這樣問是因為想岔了——贈送手下奴婢之類的事情,在他們這等地位人中是正常事。得力的下人可是有價無市。但這男子這樣說,明顯是讓楚澤鶴收他入後院的意思。
“告訴莫窮陰,本座不日上門拜見。”楚澤鶴揮揮手,“你先走吧,我會同莫窮陰說清楚,不會為難你的。”
紅衣男子聽到楚澤鶴說出莫窮陰的名字,有些詫異,隨即明白了楚澤鶴是個不為難人的大人物,心中無比感動,加上楚澤鶴又長得頗為漂亮,他心中好感頓生。
被拿雲趕走的時候還捏著衣袖一步三回頭,希望楚澤鶴能挽留一下。
楚澤鶴隻覺得牙疼。
前世他怎麽沒看出莫窮陰這家夥這麽為老不尊呢?
不僅送人,還刻意把自己喜好都打聽清楚了來送,明擺著就是指望自己收下,而非禮節性的意思意思。
其實他是知道的,紅樓之所以能做到江湖人盡皆知,除了自身實力強之外,也在吃朝廷和江湖兩頭的靠山。籠絡這些靠山,一靠錢,二靠人。
莫窮陰曾好笑的問他:“澤鶴知道,為何冥教不是魔教嗎?”
楚澤鶴當時皺眉有些怒氣,“為何不是?本座反問莫樓主,為何是?”
莫窮陰拍拍他肩膀,“冥教可不是起於中原的正統教派,往上走一百年,也是人人喊打的魔教之一。隻是玄冥老祖自創了玄冥神功,一統十幾個小魔教,成了冥教,慢慢的,沒人罵了。你應該知道為什麽了吧?”
楚澤鶴當然知道——因為冥教太強了。
當某種勢力太強大了,自然就成了正派。
而作為紅樓樓主,當然不可能不討好冥教。
隻是楚澤鶴不知道,莫窮陰居然會用這種手段……來討好他。
前世他和莫窮陰明明一見如故,成了忘年交,兩人從來不談這些事情,隻論武論天下。
莫非今世他出手,提前名揚江湖,讓莫窮陰以為他是個嗜殺成性的大色狼不可?
楚澤鶴決定見到莫窮陰就打他一頓,板正一下這位老友對自己的錯誤認知——反正莫窮陰就在京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拿雲也有些尷尬:“主上,這……”
楚澤鶴扶額:“錢都拿下去,讓錢管事收著。”
他揮了揮手,鳳眸卻意外瞥見銀錠下麵壓著一頁紙。
上書——楚執,穆意,均在雲城。
雲城,正在西北方。
楚澤鶴一愣,刷的一下扯過那張紙拿到眼前,一拍桌子站起身,差點就輕功飛身出去了。
拿雲被楚澤鶴嚇了一跳,隨即也認真看向那張紙,等楚澤鶴吩咐。
楚澤鶴卻沒說什麽,隻是冷靜下來,心念電轉,驚訝於莫窮陰以這麽粗暴的手法……拉攏自己。
畢竟楚如泉如今還是教主,看起來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退位讓賢。楚澤鶴再厲害也不過少教主,整個冥教,除了如今交了牌的司影堂,沒有人會聽楚澤鶴的。
莫窮陰居然願意得罪朝廷,來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