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的本意是告訴金助理一聲。
季明森昨晚累壞了,今天早上肯定是要休息不能上班。
要金助理別太擔心。
結果金助理半夜其實就已經收到季明森消息了。
在消息裏,季明森不僅安排好了這天早晨公司的相關事宜,而且還給金助理安排了一個事兒——
送鹿鳴去學校。
是的,今天便是鹿鳴報名的編劇班開課的日子了。
鹿鳴有些驚訝。
他是和小森說過這件事不假,但隻說過一次,也沒有說得很仔細,結果小森竟然一直還記得。
編劇班是九點鐘開課。
而這裏距離X大約莫有四十分鐘車程。
鹿鳴原本是打算打車去的,可沒想到這個點兒金助理就已經和司機在小區車庫裏待命了。
“鹿先生不著急,洗漱完吃過早餐再下來吧。”
金助理給鹿鳴發微信道。
但一想到車這會兒已經在車庫裏待命,鹿鳴怎麽能不急?
於是匆匆忙忙刷牙洗臉。
又快速給團團續上水和糧,鹿鳴便打算出門了。
但饒是這麽著急,鹿鳴臨走之前還是不忘在廚房電飯煲裏預約上一鍋紅棗銀耳小米粥。
小米粥養胃,紅棗銀耳滋補。
等季明森睡醒剛好粥也熬好了。
鹿鳴給他留下了紙條,這才出了門。
……
“怎麽換車了?”
車庫裏昨晚停著的分明是那輛裝滿玫瑰花的賓利來著。
可一晚上的功夫,又換成了輛幻影。
“車拿去清洗了。”金助理簡單地回答,又從前排遞給鹿鳴一張暈車貼:“這個您帶上,貼在脖子後麵有預防暈車的效果。”
鹿鳴接過暈車貼,心裏泛起陣陣感動。
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小森實在是太細心了。
從小到大,鹿鳴幾乎從未被這麽悉心的照顧過,也是第一次有人竟然這麽將他的點點滴滴細節都放在心裏。
鹿鳴的身體其實一直都還算好,很少生病。
但他一直都覺得,也許是自己身體太懂事,知道自己生病了會沒人照顧的緣故。
曾經他是以為溫朝聞會照顧的。
因為那時候車禍住院。
欠了大筆賭債的母親不敢露麵,打過幾通電話後就杳無音訊,父親更是對此毫不知情。
鹿鳴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幾乎絕望到透頂。
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可能落下終生的殘疾以後。
他那時也不過19歲,哪怕再怎麽堅強,肯定也是希望能夠在自己受傷的時候,能夠有一雙肩膀能夠依靠著。
而溫朝聞就在這時出現。
鹿鳴其實知道,他出現因為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的溫柔和體貼中也許約莫有五分都是擔心鹿鳴上網亂說話毀了他前程。
可日複一日的溫柔與體貼,鹿鳴還是逐漸淪陷了。
後來鹿鳴其實偷偷查過自己的整個症狀,他曾經懷疑自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那是一種在特殊的環境下,受害者會對加害者産生感情的特殊感情。
但後來他又去回想這件事。
他覺得,自己並不是斯德哥爾摩。
他隻是太缺愛罷了。
從小沒有太感受過愛意,所以哪怕別人分給他一丁點的好與關心,他就恨不得用百分之百的好去回報。
可是溫朝聞給了他那麽一丁點。
小森卻給了他百分百。
一丁點的好可以用百分之百去回報,那百分之百呢?百分之百用什麽來回報?
鹿鳴曾經以為自己和他協議結婚足夠報答這份恩情。
如今想來卻不夠,遠遠不夠。
一路上鹿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對於要去進修班第一次上課的緊張感和期待感卻被沖淡了不少。
一直到車緩緩停在X大門口,看著學校門口往來穿梭的學生們,鹿鳴才恍然回過神來。
“到了鹿先生,要我送您進去嗎?”
金助理說。
“不不不用。”
鹿鳴連聲拒絕,說:“已經很麻煩你們了,去工作吧,我知道路。”
“好,那再見,下課後季總說他應該能來接您,麻煩您注意一下手機。”
“好的我知道了,再見——”
鹿鳴下了車,朝金助理揮揮手,目送車子開遠以後,方轉身去了學校門口一間文具店。
原本筆記本還有簽字筆是已經買好了的。
可他今天出門的匆忙,又怕吵醒季明森,所以沒能把準備好的紙筆帶上。但倒也不打緊,因為鹿鳴知道,學校門口肯定是有文具店的,去了再買就是。
他也沒苛待自己。
和貧窮的童年上學經歷截然相反,這一次他大手一揮,買了一本一看就非常精致昂貴的活頁硬殼筆記本,又買了兩根簽字筆和一支劃重點的熒光筆。
最後,還買了個小布袋子將這些東西通通裝好。
如此購物結束以後,那種久違的要去上學的緊張感便撲麵而來了。鹿鳴不算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每次去上學都緊張,尤其緊張考試,換新老師新班級。
而這種緊張感一直維係到他找到進修班的教室。
懷著無比緊張和期待的心情走進教室以後。
鹿鳴卻很快發現,情況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樣。
教室裏亂糟糟的就不說了,一共就可以容納五十多人的小教室,竟然沒坐滿,有一半的空隙。
鹿鳴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這裏難道不是他報名的進修班,而是某年級的思修課?
但定睛一看,教室裏坐著的學生們年齡各異,穿著打扮也各異。如果是大學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差異。
而且教室門上就張貼著白紙黑字的告示,的確是編劇協會進修班不假。
鹿鳴確認無誤後,走了進去。
進門以後也是自然,沒什麽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在三三兩兩聊天。鹿鳴在這裏誰都不認識,再加上有些社恐,便不自覺想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
他到的其實已經有些晚了。
買文具耗費了些時間,找教室也是。
但幸好的是。
這進修課竟然也跟大學課堂差不多。
後排人滿為患,前兩排空蕩蕩沒人坐。
鹿鳴找到一個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下,很滿意這裏的位置和視線,而且也正好遠離熱鬧的人群。
但剛才坐下沒多久,就又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也選擇了這裏,正好坐在他身邊。
“嗨,你也是來上進修課的嗎?”
小夥子朝鹿鳴熱情地揮手打招呼。
“嗯。”
鹿鳴遲疑地點點頭,有些不適應別人對自己這麽熱情。
這小夥子卻像是天生的社牛,自顧自就打開了話匣子:“我是X大學生,叫於飛,業餘編劇愛好者,電影十級專業鑒賞家,你呢?”
“我叫鹿鳴,也是……嗯,業餘愛好者。”
鹿鳴說。
於飛說話很直接,也很自來熟:“我一看就知道你也是業餘,你看班裏這些老油條哪有像你這樣的,直接坐在第二排。”
“我是覺得額,第二排聽課更清晰一些也能和老師更多交流。”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誰來進修班是聽課的啊?”
“嗯?為什麽?”
鹿鳴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於飛見他是真不懂,也是真業餘,就耐心地和他科普:“因為這些進修課宣傳的高大上,什麽大編劇親授寫作技巧什麽的,其實都是放屁。大部分人來這裏混個履歷罷了,而且你看到了沒,喏——”
於飛朝身後的方向努努嘴:“大家都是來社交拓展人脈的。”
鹿鳴:“……”
於飛說的第二條他其實也知道,文文曾經說過,這種進修班可以幫助新入行的編劇快速擴展人脈。
但鹿鳴一直以為擴展人脈隻是次要。
上課聽講才是主要,結果卻本末倒置了嗎?
“那還會有老師來講課嗎?”
鹿鳴緊張地問。
於飛瞥了一眼鹿鳴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和簽字筆,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會,不過你做好準備,肯定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鹿鳴懂了。
他雖然確實也缺乏社會經驗,有些過於率直。
但他並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於飛這麽說,等於就是隱晦地告訴他,他所一直期待著的進修班不過是一場高校和編劇協會聯手搭建的騙局罷了。
也許不到騙局的程度。
因為它是有用的。
隻是用處顯然和鹿鳴所期待的大相徑庭。
本著想來學習增長見識的鹿鳴可能要失望了,而最讓他失望的其實是,連這個進修班都無法滿足他的需求,他還能去哪裏呢?
難道要去影視城當跟組編劇。
從打雜做起?
鹿鳴一時腦海中冒出不少想法,但又一一否決。
但不管怎樣今天都來了,課肯定是要上完的。而且鹿鳴承認自己心裏其實還抱有一絲期望,那就是也許這個進修班和於飛嘴裏那種進修班不一樣。
當然,如果真的如於飛所說。
課程水分很大的話,鹿鳴就也許要考慮退課了。
他不知道這種地方能不能退課,隻是對鹿鳴來說,他並不怎麽喜歡浪費時間。假如這個進修班真的對提高自己寫作水平毫無幫助,鹿鳴是一定不會繼續來上課的。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很快到了規定的上課時間。
鈴聲響起,鹿鳴自覺就停下了和於飛的閑聊,正襟危坐起來。
於飛看他這幅模樣覺得好笑,倒也不是出於惡意,就是單純覺得鹿鳴也太重視這回事兒了。
明明現在就連正兒八經地大學生上課都不會坐這麽直,鹿鳴上一個這樣形式的進修班卻這麽認真。
他多大了,看上去似乎有二十出頭,不會是長得顯老,真實年齡才十八吧?
於是勸他:“別這麽累,待會兒老師進來你就知道了。保證不是宣傳名單上的那幾個,保證也隻是念念PPT。”
鹿鳴卻紋絲不動,固執地搖搖頭:
“我再等等。”
於飛苦勸無果,便也隨他去,自己則懶洋洋拿了本書出來打算摸摸魚。
但於飛萬萬沒想到的是。
門被推開,今天授課的編劇老師走了進來。
的確不是宣傳名單上那幾位……可是,見了鬼了,咖位竟然比宣傳名單上的編劇更大好幾倍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說:
回家後鹿鹿開心地和小森分享了這件喜事
森森表示:都是哥哥運氣特別好的緣故
鹿鹿不解:為什麽每次運氣好的都是我?
森森:可能,因為哥哥比較可愛吧~
感謝在2023-06-05 20:30:04~2023-06-06 20:32: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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