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汗毛直豎,猛地起身,手中符號光芒盛開,對準大漢的女兒,直接將其射了出去。 熾紅的十字,呼嘯而來,穿透了她的身體,一股燒焦的味道傳開。 如今看來,這女孩兒的表現,完全不似活人,惡靈的特征,在她身上顯現無遺。 想到那具白日還臥病在床的身體,莫安不禁一陣發顫,那時看來,明明還有生氣,難道也是障眼法嗎? 兇手到底是什麼人,他究竟想乾什麼? 這個支線任務,難度不小啊。 女孩兒已死,那大漢卻還毫不知情,現在和他同床共枕的,是一具屍體。 惡靈吃了癟,越發憤怒,兩個眼洞裡燃燒著森綠鬼火,張嘴撲來,三根長著倒刺的舌頭齊齊鉆出,往巫師臉上舔來。 “你他媽怎麼還有這種癖好?”莫安沉肩下壓,左臂一晃,另一個紅十字暴射出去,直接削斷一根,接著那十字穿過靈身,直接消散,化作滿地煙灰。 【強性惡靈 十七級 信息 物理攻擊無效,推薦使用火係法術 魔力值不足】 “該死!” 已經有數小時未喝酒了,這死係統又要罷工了。 法術也處於冷卻期,需要六秒恢復。 那惡靈痛叫起來,愈發瘋狂,身邊家具全部飄起,朝著莫安砸來。 巫師一個後滾翻,落到桌上,抓起酒瓶,快速轉身,一把切肉刀貼臉飛過,砍翻了幾個標本。 又是一個衣櫃砸來,衣服漏了一地,遮擋住了視線。莫安低下身子,從桌底擦地滑過,兩腳往前一蹬,櫃體便壓住了桌麵。 他拔開塞子,灌了兩口,獰笑道:“你的死期已至。” 他站起來,將兩手疊在一起,兩個十字符號合二為一,向前飄去,直直按在惡靈頭上。 它大半顆腦袋炸開,發出歇斯底裡的尖叫,往後一縮,便不見了蹤影。 “想跑?” 巫師眼裡滿是厲色,手裡的十字符號換成了一個棕色圓環。 “囚!” 一座靈體狀態的圓形牢獄,罩住了這棟屋子,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這些魔法,統稱符號魔法,修成難度極高,已知共有三十多種,目前莫安也隻是掌握兩個。 那惡靈撞在牢獄邊緣,慘嚎著,嘶吼著,連連退卻。 它的下半身體開始瓦解,化為粉末,如同身處黎明的殘星,正在化作虛無。 在它的意識裡,惡靈占據的部分已然消散,隻剩下殘渣般的生前記憶。 那短暫的過去,如同走馬燈一樣經過,在一間布滿蛛網的屋裡,她出生了,渾身赤裸,蜷縮著,哭泣著,周圍的人們歡笑著,慶祝著,這些模糊的麵孔,在她的淚珠中微笑。 她坐在他的肩上,摸著她的禿頭。海鳥掠過,他帶著她看海。 她在沙灘上畫畫,冰冷的海水淹沒了指尖。 “這是誰啊?”大漢問道。 “是爸爸,”她抱住他的脖子,“當然是爸爸。你看,這是我,這是你,我們牽著手,永遠不分開。” 昏暗的燭光,照著生銹的銅幣。 “爸爸,”她按著肚子,“我餓了,真的好餓,我想去買一條白麵包。” 大漢搖搖頭。“不行了,女兒,家裡就剩下這點錢了,去買黑麵包吧,爸爸有事,回來再吃。” “不要,”她生起氣來,“黑麵包不好吃,口感很差,吃了嘴裡很乾,很難受。” “聽話,女兒,我們的錢——” “不要,不要,不要!” 她把一個破盤子摔在地上。 “那你為什麼沒有掙來錢?我們家為什麼這麼窮?你懶,你沒本事,被那些吸血鬼欺負,還不敢還手,懦夫,你是懦夫!” 他扇了她一個巴掌。 “媽媽死了也怪你,都怪你!” 她又喊了一句,奪門而出。 那片海,在分崩離析。 她坐在碼頭上,眼前一片灰色,看著工人忙來忙去,看著天邊那一朵哭泣的雲。 父親跑到他身邊,臉上全是汗漬,手裡提著一條白麵包。 “米莉,寶貝,你看看這是什麼,別怪爸爸了好不好,肚子早餓了吧,盡快吃掉,不然就涼了。” 她破涕而笑,狼吞虎咽起來。大漢吞了吞口水,轉過身去,胳膊無力地垂著。 晚上,她難得睡了個好覺,起來時,卻發現爸爸被堵在門口。 一個抽煙的家夥扇了大漢一個巴掌,怒道:“我把屋子租給你,你一分不給,欠了幾個月,有意思沒有?” 一個小販朝他吐口水。 “你自己好好算算,賒了多少賬,你這種人,就是活該,再不還錢,我叫黑幫把你那小崽子賣掉!” 她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大漢跪在地上,滿臉泥汙,還有晶瑩,在太陽下閃耀。 “求求你們,換個地方好不好,要是被我女兒看見,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你想不想要這些錢?”一個瘦瘦高高的白發吸血鬼問道,“要是你答應我,我就給你一枚金幣。” 她無比恐懼,顫聲道:“你是壞人,你們讓我爸傾家蕩產!” “不要這麼說,”他的血色眼睛,好像能把人吸乾,“我是來幫你的,看人不要這麼絕對。” 他掏出一塊閃閃發光的東西來,女孩兒目不轉睛,像是被勾了魂。 她曾被鎖在一塊冰冷的地方,連哭都哭不出來,四周一片漆黑,隻有那個洞窟,像一座塌陷的墳,惡魔的低語久久環繞。 格兒截取了全部回憶片段,卻盡量不去共情,天下苦難,無窮無盡,舊的逝去,新的產生,就算有心,也隻能旁觀,因為各有各的命。 唯有從現在開始。 她轉過頭,卻見那屍身早已涼了,大漢抱著女兒痛哭起來,惡魂被殺,隻剩皮囊了,迅速乾癟下去。 莫安看得沉默,徑自走到屋外,想摸出一根煙。 “天下人太多,”格兒拍拍他的肩,“別太在意了。” 年輕的巫師,凝視著天邊那塊魚肚白,想著快要黎明了,便苦笑,搖頭。 “死者已逝,祭奠便可,可我一想到某些雜種還活在世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乾些齷齪之事,就心裡起火。” “如果我們不去殺了它們,那麼,還會有更多人遭到迫害。” 他的眼睛,浮起了濃厚的殺意。 “我更關注的是,誰知道,它們到底在飼養什麼?” 新的一天。莫安用鏟子挖了一個深坑,想起前世,每每死人,都要用棺材裝,用紙錢送,而在這裡,連辦場簡單的葬禮都很奢侈。 大漢一言不發,也是挖著,過了半刻,將女兒屍體放入,很快拋下一鏟子土,蓋住了那張蒼白的麵孔。 這支線任務,過於真實了吧。 【支線任務之一 已完成前兩個步驟 最終任務 找到那處洞窟,殺死始作俑者 獎勵一並結算】 格兒待在臥室,細細回想。 那洞窟,是女孩兒最後的記憶殘留地,附近的洞穴都被開發,還未發現的,少之又少。 她攤開地圖,研究一番,發現這圖根本就是一無是處,隻標明了官方地點。 正苦惱著,大漢提著鐵鍬進來,關了門,靜靜說道:“我認識一個獵戶,關係網很大,私人洞窟和未發現的洞窟,他大多都能找到,也許能幫助到你們。” 他慢慢跪了下來,乾掉的眼角又濕了。 “幫我除掉那些畜生,報酬,報酬我會想辦法......” 格兒微笑著,過去捏捏他的手,輕鬆道:“我們協會的巫師,幫人做事,有時候可以不要錢的。” 她想起莫安那家夥說過的一個很別扭的詞。 “這叫,人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