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中,臟臟的玻璃,映射出吊燈的殘影。 莫安聽到此言,也是一驚,吸血鬼的勢力,已經這麼深入,直接開始明搶了嗎? 那幫畜生暗中預訂血食,已經是巫師協會的承受極限,現在又強搶民女,巫師在它們眼裡,地位已然又下降一個層次。 年輕的巫師心裡憋火,望向小護法,女孩兒先是驚愕,接著麵如冰霜,放下刀叉,淡淡開口:“可知曉名號?” 敢這等狂妄,對方背後的靠山實力必定不淺,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不料,禿頭大漢愣了一下,連連搖頭,反而親吻起女孩兒的靴子來。 “我叫你說話,”格兒修眉緊皺,“是不是那個老色鬼?” “我,我不知道,它們什麼都沒說。” 莫安一腳踢開椅子,不耐煩道:“既然什麼都問不出來,不如直接去家裡看看。” 他抄起酒瓶,轉身往門外走去,女孩兒卻是沉住了氣,把大漢扶起來,咳嗽兩聲,掏出一支紅色蠟燭。 “莫安,別沖動,我們先探探深淺。” 燭光,照亮了她的眼睛,在那深處,有無數靈光遊蕩,像蝴蝶在起舞。 “看著火焰中心,放鬆心神,仔細回想那件事情。” 在大漢眼中,那火焰,忽地變成了一片火海,在模糊的空間裡蔓延,中間逐漸熄滅,形成了一個火框。 回憶異常清晰,場景卻十分詭異,甚至荒誕,畫麵竟然顯現出了大漢自己,手握一柄燭臺,走向病榻上的瘦弱女孩兒,麵露兇狠,抬起胳膊,直直刺下。 血色吞噬一切,大漢的眼睛開始滴血。 格兒瞳孔驟縮,一口吹滅蠟燭,禿頭倒在地上,身體抽搐,痛苦不堪。 “怎麼樣?”莫安暗覺不好,連忙問道。 “有人篡改了他的記憶,”女孩兒蹲下來,用手撫摸著那對受傷的眼睛,“那些東西不想讓外人知道實情,歪曲了事實,連我都無法看透。”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絲掙紮的念頭,但人命在先,一咬貝齒,下了決定。 “本事這麼大嗎?”莫安走到近前,用手撐著桌角,笑道,“不過,這種事情,不也在我們協會的職責範圍之內嗎?就這樣放任不管?” 門口的風,在無力盤旋,天空陰冷,像是要下雪。 “幫,”女孩兒站起身來,“為什麼不幫?” 一行幾人,出了酒館,往鎮外走去。 除了海邊布滿裸露的礁石,枯黃的植被,便占據了大部分地域,多是苔蘚地衣,低矮無比,視線開闊,大漢在前引路,莫安走到半途,猛地望到了一個木屋,手心的符號震動起來。 有問題。 推開屋門,隻見幾個巫師,圍在小床旁邊,都穿著白色的袍子,一塵不染,眼窩深邃。 “莫安?” 一位巫師拉下帽子,褐發藍眼,鼻梁高聳,很是英俊。 莫安眼角抽動,目光下移,隻見他腳下踩著一具無頭屍體,背上四對翅膀被轟了個稀爛。 “這是怎麼回事?”莫安掃視著眼前景象,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的事,誰讓你們摻和的?” 對方正要說話,大漢搶先一步,打圓場道:“我在廣場張貼了布告,老爺們們想必是湊巧看到,順便過來解決問題的,沒想到效率這麼高——” 格兒古井無波,在這群家夥眼裡,她是前輩,就算被人捷足先登,先不該失了形象,隻是手指發冷,暗自嘆息。 莫安轉過頭,對大漢道:“這不給個賠償?我們趕路過來,筋疲力盡,把路上費用還給我們。” “真當是旅行團了?可沒有白走的路。” 死性不改,被人搶先,走就是了,還厚著個臉皮。格兒感覺麵子丟盡,打算到了無人處便踹他兩腳。 大漢也是十分窘迫,本想多拉幾人,一同對抗的,不料這些巫師本事通天,竟然自己解決了。 想著想著,覺得還是高興為好,於是都把幾人請到桌前,拿出酒食交待。 “老爺們,都消消氣,我家裡沒有別的東西,魚鴨倒是挺多,大家看——” “罷了罷了,”莫安也沒有為難,“算我倒黴。” 不對。 係統怎麼沒來提示? 他把手放在桌下,悄悄張開手心,調出麵板。 那個灰色小點,依舊沒有消除,堂而皇之地標在這裡。 壞了,還是見鬼了? 這時,正好有兩瓶酒端了上來。莫安趕忙抓起一瓶,一仰頭喝了個乾凈,看呆了一群巫師。 “都說船塢出了個酒鬼,整日爛醉如泥,不乾正事,原來傳聞是真的。” 他聽到桌後一個女巫師在低聲談論,聲音很小,但逃不過他的耳朵。 “可不是,真是浪費資源。” 格兒乾咳幾聲,臉色微紅,狠狠瞪了莫安一眼。 飯後,屍體被抬出去燒掉了,氣味十分難聞。 格兒正要起身道謝,然後離開,卻被格安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你又搞什麼?” 她感覺那手上的溫度鉆進體內,很是溫暖,皮膚癢絲絲的。 “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莫安請求道,對格兒擠眉弄眼。 他發現什麼了? 白袍巫師們已經離開,那大漢正在收拾碗筷,聽到此話,扭頭奇怪道:“你們住我家乾什麼?要住的話,房間也不夠啊。” “你不懂,”莫安開啟神棍模式,“雖然大害已除,但我先天開了靈智,能察覺到在附近徘徊的魔氣。我覺得這裡依舊有邪祟殘留,沒有完全處理乾凈。” “所以,讓我留下來保護你們一家,不要錢,怎麼樣?沒幫到你,其實我還挺愧疚的。” 格兒神色一動,如臨大敵,握了握口袋裡的紅燭。 “好的好的,謝謝老爺,我馬上安排床鋪,呃,我睡客廳就行。” 莫安推開木門,把格兒拉了進來,開門見山。 “你也猜到了吧?” “十分棘手,”格兒托著下巴,“那些死掉的吸血鬼,隻是個幌子而已,真正的兇手,根本就不是它們。” “那四對翅膀,符合高級吸血鬼的特征,但有兩翅不太正常。那人顯然是用了些手段,剛一打眼,我竟沒看出來,想了好久,才識出端倪。” “前麵屏蔽我的‘隔空探視’,也是為了迷惑而已,讓我相信這裡確實有一個高級貨。” “死了的那隻,隻是中級吸血鬼而已,根本不是幕後兇手。” “那幫傻子,人家使了個障眼法,就輕易相信了,”莫安嘲笑道,倒了一杯酒,“來,乾杯,慶祝我們找到了真相。” “我不愛喝,”格兒推開酒杯,“不感興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情商好低,”莫安一飲而盡,“這麼美味的佳釀——” 燭影閃爍。 “打住打住。”格兒爬上床,蓋上被子,拿出一支黑筆,在床上畫了一條細線。 細細看去,那線條竟然浮在空中,槍般筆直。 “這是界線,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許越過。” 我就知道。 那條線左邊的位置,占了三分之二,自己隻有可憐的一小條。 “我睡地上。今天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再說,我這個人,換了地方,第一夜肯定輾轉難眠。” 再說,不睡覺也不是不行。 格兒翻過身,四肢攤開,像一個紅色海星。 “這可是你說的。我要睡覺了,拜拜。” 莫安無奈地攤開手。他倒無所謂,隻要讓這小祖宗舒服就行。 夜半,月光蒙蒙,黑鴉叫囂,樹乾在黑暗中蠕動,強風不停,撼動著蒼老的墓碑。 莫安靠在門旁,閉上眼欲靜靜冥想,卻莫名心慌,手上出汗,粘膩無比。 “難道是我青春期又來了?”他感到難以置信。 放屁。 又坐了一會兒,忽聽隔間傳來動靜,好似是瓶瓶罐罐的聲響。 漸漸地,耳邊繞起幾句女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聽來比較虛弱,久久不願散去。 簾子像觸手,像胡須,似活了一樣,白色的月光打來,後麵竟閃出一張人臉,上麵全是可怖的抓痕。 是那女孩兒。 她用頭撞擊著墻壁,卻直接穿墻而過。那雙慘白的手掌,向莫安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