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內,鋪著乾草,風浪不斷,莫安打個哈欠,感覺黑眼圈又深了。 船主也是滿臉疲憊,路途太長,他的褲腳旁邊,已堆了一打空酒瓶,鼾聲如雷。 管輪還在忙碌,營養不良的二副,長著黃毛,目不轉睛地盯著熟睡的格兒。 “喂,”莫安張開嘴,發現舌頭快被烤乾了,“看什麼看?拿點水來。” 水手趕忙答應,穿著襯衫,體毛濃密,經過身邊,巫師聞到一股鹹味,差點嘔出來。 格兒平日懶散,不想拓寬人脈,那些赫赫有名的公司,極少有認識的,導致隻能雇些民船,環境極差。 以協會的實力,安排護法出行,檔次必然要高,但女孩兒有點吝嗇,情趣又怪,偏愛好些小船,讓莫安苦不堪言。 她裹著被子,嘴角的口水黏糊糊的,像是在做美夢。 喝了水,莫安走到她身邊,輕輕搖了搖。 “我們到了。” 他們已經穿過了最外圍,身後,是狹長的島鏈,兩座小島之間,填起一塊陸地,樹立著現任會長的雕像,都是頂尖石匠所造,麵露威嚴,十分立體。 島上,常駐著巫師護衛隊,每天巡邏三次,都是正職,由一位堡門擔任總負責。 每天,單是被派出去的人數,就有上百人,加上地勢,堪稱固若金湯,易守難攻。 如果還是失敗,則有護島光陣,都是傳說人物的手筆,巫師估計,沒有80級,根本難以強行破開。 船隻進入船塢,速度慢了下來,最後接近於零。一塊巖石平臺升了上來,將船身托起,進行排列,以最大程度節省空間,以應對恐怖的貨船和客船量。 如果從空中看,便會發現這片海域已經填滿了船隻,組合成一個無比龐大的長方形。 最外圍,一座金屬巨墻升了起來,不讓更多船隻湧入。 莫安走出艙門,手掌撐在船隻邊緣,對著學院的方向,輕輕拍了拍。 巖石平臺立即反應,往西移動,浪頭打起,翻出點點泡沫。 風很大,巫師按住帽子,嘴裡滿是腥味。 格兒裹著被子出來,靠在門前,嘆道:“說實話,和你待在一起,比在那胖老頭手下打工強多了。” “在這協會,我很少有休閑的時候,希望上麵管管,糾正一下不良風氣。” 巫師憋笑,隻是道:“您身居高位,當然要日理萬機啦。” “屁,我的體力有限,比不上那些怪物,業績一直上不來,連年墊底。” 卷,太卷了。 這學院,名“甘草”,采取哥特式風格,很是復古,尖銳的堡頂,直沖雲霄,頑強的地基,經過百年洗禮,依舊穩穩不倒。 巨大的銅門前,站著兩個壯如鐵塔的衛兵,每又人要進入,都攔住排查,毫不鬆懈。 腳底觸到地麵,莫安舒了口氣,往大門走去。 格兒則前往總部,臉拉得很長,瞳孔中映出船塢的黑影。 巫師是六年級學生,算是目前院內最老的一批,踩著翠綠的草坪,囂張到了極點,大搖大擺上樓,進入普通班教室。 大多見習巫師閑不住,都去外執行任務,今天也沒課,待著也是待著。 室內,隻有十幾個巫師,男多女少,見他進來,趕忙跑到身前,七嘴八舌,問個不停。 “莫安,聽說你見到鄧斯芒巫師本人了?” “磨嘰什麼,快給我們說說,他長的是不是和畫裡一模一樣?” “他對你說什麼了?” “他帥不帥,帥不帥嘛?” “......” 巫師頂著黑眼圈,開始吹噓起來,唾沫橫飛,說是自己和那位偉大的巫師,一同鎮壓了邪神。 前麵,還斷了大陸吸血鬼的血食航路,毫不畏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慢慢地,口乾舌燥,於是推了旁邊同學一把,急道:“哎呀,渴死了,快給我幾瓶酒,不然,就此打住,且聽下回分解吧!” “誰帶那玩意兒,”一個綠頭發,生著雀斑的巫師無奈道,“怎麼,戒不了了嗎?” “別廢話,格裡布,要聽就拿酒來。” 十幾個巫師麵麵相覷,都是搖頭,格裡布臉皮極厚,說要請頓酒席,到時候再細說。 “你憑什麼一個人聽?” 一個瘦子巫師不滿道。 “憑什麼?”格裡布昂起頭,“因為爺有錢。” 他展開雙臂,陶醉道:“沒辦法,窮的就剩下錢了,要還是不服氣,就去草坪上,自己撒泡尿照照,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凡是被神話的人物,出現個人崇拜是必然的,認為他們無所不能。 眾人嘰嘰喳喳,他話音剛落,瞬間噤若寒蟬。 “怎麼,我太帥了嗎?” 格裡布疑惑道,轉過身子,麵色一沉,眼神變幻,還是讓開了。 一個金發女孩兒,從座位上站起,往這邊走來,麵色慘白,眼睛碧藍,鼻尖翹起,嘴角勾動,出現兩個深深的酒窩。 她顯得憔悴,顯得不安,但青絲落下,柔滑如瀑,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直接被吸引了。 她似乎在微微發抖,懷裡抱著一瓶葡萄酒,脖子微紅,慢慢說道:“莫,莫安先生,請繼續講吧,酒,酒在這裡。” 莫安瞇起眼睛,整理衣領,笑道:“我就知道,你們這群瘋子,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他接過酒瓶,禮貌點頭。 “那我得先驗驗貨。” 吐掉瓶塞,酒液入喉,沒有任何不適,細細回味,唇齒留香,上等無疑。 格裡布麵色難看,狠狠瞪了金發女孩一眼,一甩袖子,悻悻離去。 巫師把酒喝個精光,又舔了兩圈瓶口,才問道:“嗯,你叫什麼?” 風,吹起她的白色裙裾。 “莫,莫安學長,我是希爾薇,轉,轉學過來的,以後多多關照。” 希爾薇感覺背上如同針紮,靴子來回捯動,恨不得立刻遠離人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躲到被遺忘的角落。 莫安看出她的不適,打趣道:“要躲可以,不過,這錢是你付的,聽聽故事再走也不遲。不然,我深夜會愧疚的。” 金發女孩兒有點無措,原地轉了一圈,更加尷尬,隻好返回座位,用圍巾遮住臉。 真是個社交恐懼癥晚期患者啊。 莫安攤開手,接著又胡吹亂侃起來,一群巫師馬上圍了上去,剖析著他說過的每一個字。 聽了一會兒,希爾薇突然感覺頭暈目炫,胃中食物翻湧,往上返著。 腦海深處,一個聲音,如同催命鈴聲,不斷重復著那些字句,顯得極度渴望,想要撕扯,想要汲取。 “血,喝血......” 她極度慌張,找了個借口跑了出去,來到廁所,已經接近虛脫,趴在坑邊,把午飯全吐了出來,臉上布滿淚痕。 希爾薇拿出鏡子,張開嘴,手指在裡麵掏來掏去,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 上顎的兩顆牙齒,變得無比尖銳,指頭被劃破了,血液流了出來。 甘甜的血液,美味的佳肴,嘗嘗吧,嘗嘗吧,你要崇拜它,依附它,將它視作神明,吞食,吞食,吸取,吸取—— 女廁的門被撞開了。 她尖叫一聲,極其驚恐,往後看去,發現格裡布站在門口。 綠毛巫師看了一眼,大驚道:“希爾薇,你原來是吸血鬼啊,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方才,當著眾人掃我臉麵,我告訴你,這就是報應。不過,我不會上報的,想感謝我,就滾過來,讓我蹂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