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如何幫她(1 / 1)

謝華駒最後洗,洗完澡,時間已到深夜,他用毛巾擦乾頭發,就上床睡了。   原以為今天夠累了,從昨天到今天,隻有上午在醫院睡了三個多小時,可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久久不能入睡的他乾脆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蚊帳頂。   這裡的農村所有床鋪都安裝有蚊帳,一年四季都不拆掉,就算臟了也隻是洗一下,乾了之後馬上裝上。隻不過冬天的蚊帳門不合起來,敞開著,隻有到了夏天有蚊子時才將門合上,將蚊子擋在外麵。   “晚上時間好難熬。如果有臺電視就好了。”他看著蚊帳頂,默念著。   現在能買得起電視機的農家真不多,一臺黑白電視機都要好幾百元呢,隻有那些有家人吃國家糧的家庭,或者開小賣部的農家才有錢買這種高級玩意。   謝華駒隻記得村裡何會計家今年端午節前一天買了一臺電視機。   因為去他家看電視的人太多,他們就想出了一個辦法,每人每晚收五分錢的門票。   誰也不知道他們收這麼貴的門票是為了限製去他家看電視的人,還是為了賺錢。   反正,本來口碑不錯的何會計因為這事被人暗地裡罵娘。   不過,何會計的老婆倒是喜滋滋的,每天差不多能收一塊五毛錢,覺得收入這麼多,被人罵幾句也無所謂。   謝華駒曾經也去何會計家看過兩次電視,但因為自家離何會計家太遠,電視節目不好看就沒去了。   好吧,真正原因是他口袋裡的資金嚴重不足,花不起這個錢就不再去了。   回想起何會計家坐滿了觀眾,大家就如看電影一般看著一臺小屏幕黑白電視時,謝華駒慢慢有了一點睡覺,可眼睛剛閉上,外公來睡覺了。   按照母親的安排,外公與謝華駒同睡一鋪。   平時與他一起睡覺的弟弟謝華山則被安排到父母睡房中,與兩個小妹擠在一起。   外公以為謝華駒睡著了,很小心地脫了衣服上床。   然並卵,不到一分鐘,本有睡意的謝華駒反而睡意全無:外公鼾聲太大,就如打雷一般。   而且,外公的鼻子似乎還有點氣不暢,有時呼嚕聲剛剛打出來卻突然中止,嚇得謝華駒以為外公窒息,就要出查看時,那鼾聲又突然爆出……   我滴個娘,這鼾聲真讓人欲死欲生。   “鼾聲這麼大,我做點什麼來打發這難熬的時間?”睡不著,謝華駒自然不可能深夜起床做事,隻能躺著床上,默默地想著一些事情。   但思維一展開,腦海裡立即出現了他最不想看到、也一直在努力避免:他想到了前世的兒女和父母。他們就如走馬燈似地輪流在他腦海裡出現。   他們的身影越清晰,他心裡的痛就越劇烈。   他們每出現一次,他的心就被刀絞一次。   “我這輩子還能見到的他們嗎?”謝華駒淚流滿麵,在心裡問了起來。   前世的父母於1995年結婚,第二年生下他。而現在才1985年年初,按本來歷史,父親現在才讀小學五年級,母親才讀小學四年級。他們一個在湘南省一個在川西省,彼此還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前世父親是在爺爺奶奶幫助下,高中畢業後用盡家裡的積蓄又借了一些錢,在嶽市盤下了一家鋪麵開餐館。第二年母親前來應聘打工。兩人相互認準了對方,一年之後談婚論嫁。   ……   謝華駒清楚記得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家的地址,但他現在不敢去見他們。   因為他擔心自己去看他們,看到他們貧困就會忍不住幫助他們,這樣的話就很可能打破他們原有的生活軌跡和人生軌跡,會導致父母這輩子不能走在一起,彼此不能成為夫妻。   他相信,隻要爺爺家的條件比前世好一些,他們就不會傾家蕩產籌集一切資金讓年輕的父親去嶽市開餐館,而是會送他去讀書。   他更相信,如果外公家的條件好一些,也絕對不會讓年輕的母親獨自去外鄉打工。母親也就不會跑到父親的餐館賺錢。   若是這樣,他們兩人不就錯過了,再也無法成為夫妻?   正是有這層擔心,謝華駒在考慮未來時首先想到的是當一條鹹魚,盡可能在家裡茍著,   若是自己弄的動靜大了,產生蝴蝶效應,讓父母不能成為一家人,那罪孽就大了,還有苦說不出來。   想到父母有可能走不到一起,謝華駒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今天阻止了謝袁兩家的械鬥是否正確,開導自己好久才心安了一些:“受上天垂青,讓我在械鬥之前重生了,我怎麼能看著大家去械鬥而不製止?若任壞事發展下去,說不定上天會怪我不作為而懲罰我。再說了,我們這裡發生的這些小事應該不足以影響到遠在嶽市和川省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吧?”   強行壓抑住對家人的思念,謝華駒強迫自己去想陳雨絲,思考如何幫助她,如何幫助她在這輩子也成為有作為的科學家,思考如何讓她這輩子取得更輝煌的成就。   他努力回憶前世陳雨絲的點點滴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發現前世的她能夠取得那麼大的成功,固然極大部分功勞歸於她自己的努力,但謝華駒的幫助絕對不可忽視。   如果沒有謝華駒拚命打兩份工賺錢,如果不是他用嫩幼的肩膀扛起陳家的生活重擔,陳雨絲肯定早就輟學,與普通村姑一樣結婚成家,接下來就是鍋碗瓢盆、油鹽柴米……   當前的農村普遍存在重男輕女的現象,隻是不像謝華駒外公外婆這麼極端而已。   隻要陳雨絲輟學,謝華駒相信,用不了一年,她母親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壓,肯定會將她許配給一個男人,以換取這個男人來幫她家做農活,以換取陳雨絲的弟弟妹妹繼續讀書。   這從今天上午陳母急不可耐地向自己母親推銷女兒的動作就能看得出來。   農村女孩十五六歲結婚的並不少見,隻要不打結婚證,正府不會知道也就阻攔不了。而現在農村男女青年結婚,幾乎沒有打結婚證的,都是辦一場酒席就定了。   陳雨絲的父親再有錢,那也是陳雨絲結婚甚至生子以後的事。   等她生兒育女了,她父親拿回來的錢再多,不可能讓已經結婚的婦女重返高中去讀書。   謝華駒知道,自己間或資助陳雨絲一次或兩次並不難,大不了如今天一樣不要臉,撒嬌打滾哀求撒潑,或者向父母,或者向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要錢,再偷偷地塞給陳雨絲母親就是,多少能救濟一下陳家。   可要長期資助她家,不但資助她讀書,還要資助她弟弟妹妹讀書,他則力所不逮,也非常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