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休的時候，顧立去超市買了一箱酸奶，又提了兩斤蘋果，來到了班主任的住處。 　　班主任的老家離學校有十多公裡，因此，除非節假日，班主任都住在教師公寓。 　　教師公寓沒在學校裡麵，在離學校五百米左右的一座山腳下，不遠處有條河，經常有蒙昧無知的學生情侶，躲在草叢裡偷食禁果，所以那河又叫潤筆河。 　　顧立站在樓下往上看著，這教師公寓有四層樓，外表看上去破破爛爛，似乎有些年頭沒有修整。 　　其實公寓裡麵，也沒有裝修。 　　不過夠大，居住麵積足有六十平米。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一陽臺。 　　班主任住的是三樓。 　　顧立來到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開門的是班主任的女兒邵彬。 　　臉色白皙，身上穿的是藍白相間的校服，這被人吐槽像麻袋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清秀修長。 　　筆挺的瓊鼻上架著一副大大的圓形窄邊眼鏡，襯得她那略有些嬰兒肥的臉，仿佛隻有巴掌般大。 　　邵彬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瞧著顧立，不認識，但她知道是爸爸的學生，於是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顧立卻是認得她的，班主任的女兒，又人美人美，又是同齡人，作為學生，自然會多關注一些。 　　上輩子，班主任被傷了雙手，很快就從學校辭職了，無業了許久。 　　好在，班主任前些年攢了不少錢，邵彬得以繼續讀書。 　　上大學後，聽同學在企鵝群裡議論，邵彬戀愛腦，被一個大一的講師騙財騙色。 　　後來—— 　　同學就不大愛在群裡聊天了，顧立也就沒了邵彬的消息。 　　顧立客氣地喊了聲：“師妹好。” 　　邵彬被這個古老而又新奇的稱呼，叫得愣住了，繼而笑逐顏開，背著手跳跳蹦蹦地走開了。 　　顧立見她沒有接自己手上的禮品，於是跟著她走過入戶走廊，將禮品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班主任正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 　　見顧立提了許多的東西，滿臉的不悅。 　　“來就來，提許多東西乾什麼？“ 　　“初次登門，應該的，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隻是學生的一些心意。“ 　　“……“ 　　班主任也愣了，平時看顧立，就是一個鋸了嘴的葫蘆，沒想到說話做事還能這麼得體。 　　不由得刮目相看。 　　班主任準備了四菜一湯，兩葷兩素。 　　看著很豐盛。 　　邵彬給顧立盛了一碗飯。 　　等班主任開動後，顧立就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魚放進嘴裡。 　　餓了，也是因為快三月不知肉味了。 　　頓時一股濃烈的腥味布滿了口腔。 　　稍微咀嚼，還帶著苦味和酸味。 　　班主任是這把魚肉和魚膽一起蒸的吧？ 　　好險沒吐出來。 　　實在難以下咽。 　　顧立隻好扒拉了一大口的飯，才將那魚肉送進了肚子。 　　又喝了半杯的水，這才稍微緩解了些。 　　難怪邵彬不愛回家。 　　就這廚藝，顧立下次打死也不在吃飯的時間來找班主任了。 　　班主任見顧立吃得快，還道他喜歡自己做的菜，忙不迭地給他夾。 　　“湊合著吃，就普通的家常菜。” 　　顧立擠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不普通，不普通，老師做得很好。” 　　就是下次別再做了。 　　顧立有些同情地瞄了一眼邵彬。 　　發現她根本就沒夾菜，抱著一小半碗白米飯，細嚼慢咽地吃著。 　　“師妹也吃——” 　　“不用，我減肥。” 　　“……” 　　這理由瞬間讓顧立淚崩。 　　可惜他不能復製粘貼。 　　因此，班主任給他夾菜，他隻能悲壯地接了。 　　“以後常來……” 　　顧立點頭回應： 　　“謝謝老師。” 　　常來是不可能常來了。 　　今天若不是有事找班主任幫忙，現在他就找借口溜了。 　　顧立端著碗，卻不動筷子。 　　趕緊進入正題： 　　“老師，其實您這次不叫我，我也是準備厚顏登門的。” 　　班主任好奇問： 　　“是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爸媽覺得我的成績不夠理想，懷疑我，是不是在學校沒有認真讀書。而我媽在家又比較清閑，所以想來鎮上租個房子陪讀。” 　　“你家是做什麼的？” 　　“在鄉下開了個小賣部。” 　　顧立張口就來。 　　農村的小賣部很少，有時候附近幾個村莊，可能就隻有一個小賣部，裡麵柴米油鹽醬醋茶菜，什麼都有。 　　一般能夠開出來的，做的都是壟斷性質的生意。 　　所以，經濟條件都還可以。 　　不過，顧立家哪來的小賣部，爸媽都在鄱陽湖上打漁呢。 　　他隻是想著，先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等班主任幫他把房子租下來先。 　　到時候，班主任不見他爸媽，難道還會逼著他把房子退了？ 　　況且，班主任即便懷疑，他也能自圓其說。 　　現在不像幾年後，基本上人手一部手機，顧立家現在連座機都沒有，班主任想要驗證他家庭的狀況，除非往村裡跑一趟。 　　“你是想讓我幫你租房子？” 　　“嗯，老師，不過，這附近的房子都被人租了，遠一點的，我又怕不安全，平時就我媽一個人住，我媽那人膽子又小，所以，我想老師幫我打聽打聽，教師公寓這邊有沒有空房間，若是租在這，旁邊都是老師，我媽也不會害怕。” 　　其實閑置的房間肯定是有的。 　　有些老師是本地的，一般吃住都會回家。 　　或者，夫妻兩人都是老師的，也不會分開住兩間房。 　　當然，他們用不到，但學校不能不分。 　　這個時候，還沒人想著去網上發布招租信息，也沒老師去四處貼小廣告。 　　因此，找書苑 ｗww.zhaoshuyuan.com 一般都是熟人之間相互介紹。 　　“房間是有，隻是這租期至少得半年，而且租金可能要一次性付清。” 　　顧立拍著胸脯保證道：“沒問題。老師，您看這樣可不可以？如果有人願意出租，您就幫我先交點定金定下來。我下個月放假回去，跟我爸媽說一下，再把錢給您送來。” 　　“錢的事，也不用那麼著急。” 　　“那就太好了，我還想這個月不回家，準備多多用功，為期中考試沖刺一把。真是太謝謝老師了。” 　　“……” 　　班主任一怔，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他不過隨口一說，真的隻是一句客套話，沒想到顧立給根桿子就順著往上爬。 　　這事，他還隻能答應。 　　顧立剛救過他的命，這事不幫也得幫。 　　況且，班主任自己知道這話隻是客套，可顧立年紀小，人情世故不太懂，聽不出弦外音，也是很合理的。 　　顧立還保證了，回家後馬上就把錢送來，又說了，之所以不想回家，是想好好學習，沖擊期中考試。 　　作為老師，作為班主任，還能說什麼？ 　　得了班主任的保證，顧立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匆匆吃完了碗裡的飯，菜是一根都不敢碰，便借口卷子沒做完，逃離了班主任的黑暗料理。 　　下樓時，顧立碰到了數學老師，數學老師身邊還帶了個女孩，應該是個女人，就是個子有點小，估計一米三左右。 　　兩人舉止親密，像是蜜戀中的情侶。 　　難不成是數學老師口中的“小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