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師回到辦公室時,發現除了班主任和生物老師,其他各科的老師都在。 正在交談著什麼,有說有笑的。 明天周末,難得地放一天假。 後天重陽節,繼續上課。 接著是月考,也就是期中考試,考兩天。 再就是為期三天的秋季運動會。 高一和高二都會參加。 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是高二最為輕鬆的時刻。 老師們也難得地聚在了一起。 物理老師走進時問了一句:“在討論什麼?” 在同事麵前,物理老師的態度是謙和的,溫暖的,臉上更是掛著和煦的微笑。 跟他的名字一樣——路雲寧。 眾人還沒來得及回答,數學老師就率先叫了起來。 “路老師,聽學生說,你上次出了個特別難的卷子,把班裡的第一名都考哭了,怎麼回事?” 數學老師足有一米八五,體重一百八十五,不知道為什麼,相親對象都是很小的一隻。 每次都談不過半月。 好在,他是個樂天派,整天笑嘻嘻的,不僅教師圈的人緣好,而且能與學生打成一片。 就是吧。 嘴巴“大”了些,比村頭大媽們的情報組織還會“廣播”。 愛聽八卦,更愛傳八卦。 學校的女老師,沒有不喜歡聽他聊天的。 “是學生拿錯了卷子,拿了高三的卷子,不過,竟有一個人及格了。” “誰?” 語文老師湊趣地問了句。 語文老師是其中年紀最小的。 剛來的時候還喜歡捧著紙杯喝水,現在與大家一樣,用上了保溫杯。 物理老師笑著搖頭: “是個誰也想不到的人,班裡倒數第一的那位,顧立。” 數學老師卻是眼睛一亮,叫道: “這人我知道,基本功很紮實,會做的題基本上不會錯,就是太老實了,不會做的就空著。” “物理也是——” “語文也是——” 一直沒說話的英語老師卻大搖其頭。 “不對,不對,他的英語基礎爛得一塌糊塗,剛開始的時候,最簡單的語法都能搞錯。不過,他肯下苦功夫,提升得也挺快,我每次去教室,都看到他在背單詞。這次期中考試,估計能上一百。” 得,沒對上,看來顧立的情況還挺復雜。 眾人說說笑笑就拋開了。 語文老師正坐在班主任的位置上,隨手翻看著上麵的試卷,正看到顧立的。 與物理、數學、語文的卷子一樣,顧立的化學試卷也是,要麼不做,要做就不會錯。 再結合物理老師的那一段話。 他有了個不一樣的猜想。 正準備與其他老師交流一下,門口有人喊了他一句。 “李生白李老師,你有信來了,在傳達室——” “好的——” 語文老師回了句。 數學老師聽見了,笑道: “是李老師的大作又發表了嗎?” 語文老師忙慌張擺手: “沒有,沒有——” 出了辦公室,李生白見許多同學都在吃飯,這才想到,已是晚飯時間,今天晚上的晚自習是他坐班。 今晚本該輪到生物老師的,生物老師病還沒好,而他上課的進度慢了些,所以從物理老師手上搶了這次的自習課。 於是,李生白腳步換了個方向,去了食堂。 路上碰到蚊子,被後者拉著,請教了幾個試卷上的問題。 然後又請教了幾個。 蚊子都問得不好意思了,撓撓頭,笑道: “老師,這卷子實在太難了,我一個都不會。” “這套卷子,我怎麼沒見過,你哪弄的?” “我爸從縣城帶過來的,他什麼都不懂,這根本不適合我。” “這卷子不錯,還有沒?下次帶套給我看看,我讓班裡的同學也做做看。” 蚊子急切地問: “真不錯?” “不錯,你基礎還比較薄弱,所以覺得難。” “……” 老師都是懂語言藝術的,什麼基礎薄弱,不就是逃了許多課嗎? 應付完蚊子,吃完晚飯,再去傳達室時,已是黃昏。 夕陽映著雲海,天邊酡紅如醉,隨著暮色浸染,撒下淡淡的餘輝。 真是好景色。 秋風拂麵,李生白不由得有些傷感,突然想到一句話:“涼風繞指,困他今生。” 這個“困”字用得真好。 “寫作”對與他來說,就是那世上最冷情的女主,而他終究“困”於其中。 等他來到傳達室,找到自己的信件時。 果然,又是雜誌社的退稿。 本就沒抱什麼希望,自然也談不上失望。 此次,心態還是比較平和的。 正要拿走,李生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顧立。 很大的一包,像是書。 是《花火》雜誌寄過來的。 李生白立即明白,這應是雜誌社給顧立寄的樣書。 也就是說,顧立也在寫文章,並且被選中了。 “……” 李生白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前兩天,他還給顧立的作文打了個25分,不及格。 再翻看時,又找到一封給顧立的。 “《男生女生》?估計又是一本青春雜誌。” 這個信件很薄,不知裝的是什麼。 李生白雖然好奇,但也知道不能亂拆別人的信。 於是一起帶著出了傳達室。 快走到門口時,便見蚊子和顧立兩人,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 “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了?” 雖說兩人成績相差無幾,但性格截然不同。 顧立屬於老實認真的好孩子,而蚊子頑劣跳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經常曠課,是老師眼中不折不扣的壞學生。 “顧立——” 李生白喊了句。 “老師好。” 蚊子和顧立都恭敬地回應。 眼見李生白隻是看著他們不說話,蚊子立馬了然,識趣地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李生白將從傳達室裡找到的兩封信交給顧立。 “愛吃竹筍,是你筆名?” “是的,老師。” “恩,能發表,可見文章寫得不錯,就是名字有點欠考慮。” 顧立感嘆,老師說話就是有水平。 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出,難聽可以用欠考慮來解釋。 “水平不夠,還請老師多多雅正。” “怎麼成績一直上不去,是不是心思都用到寫小說上了?” “沒,寫小說隻是玩玩,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學習,奈何天分不夠。” “哦——” 李生白悻悻的。 聽聽人家說的,“隻是玩玩”。 就這樣,文章發表了一篇又一篇。 他累死累活的,又是三更燈火五更雞,又是雨中寥落月中愁,寫過的書稿千千萬,投過的雜誌萬萬千,有發表的沒? 沒有。 更要命的是,這個“隻是玩玩”的還是自己的學生,語文成績不好的學生。 這對比,這落差。 讓人受不了。 為了維護師者之尊,李生白還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苦笑,道: “這事我就不告訴你班主任了,不過,語文課必須認真聽講,下次,我會點你回答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