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畢生遺憾(1 / 1)

人生有憾 大風至 4009 字 8個月前

好在領導為人不壞,他沒有拿這件事做文章,把事情按下後勸尹曇的父親好好繼續上班,讓孩子出去闖闖,見見世麵,總比一輩子待在礦裡好。   尹父當時都嚇壞了,隻記著領導開恩讓他能繼續上班,其餘說了什麼都沒往心裡去。   但是尹曇卻把這些牢牢記在心裡:男孩子應該出去闖闖、見見世麵。   於是在一個並不特別的日子,他向父母道別,走出了生活十幾年的礦區,來到了外麵紛繁的世界。   繁華都市,高樓林立,霓虹閃爍,美好絢爛。   但它卻即美麗又無情,從來不會因為誰的到來而多加垂青,更不會因為誰的離去而傷神,就一直那麼美麗著、忙碌著。   他沒有學歷,沒有背景,也沒有任何一技之長,又因為年齡太小沒有任何地方敢雇傭他,從家裡帶出來的一腔熱血很快讓他支撐不下去。   然而等到他想回家的時候,發現兜裡連路費都沒有。   於是在那個離開家的夏夜,他像一個流浪漢蜷縮在橋下,不知道何去何從。   然而當第二天早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他的時候,朦朧睡眼中看見一位老伯蹲在三輪車旁,不時抬頭看向來往的車輛和人群,眼神中有焦急和無助。   出於本能的反應,他走上前去詢問緣由,老伯說三輪車好像壞了,蹬不動。   礦上的男孩子,沒有幾個不會修車的,他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車收拾好了,看著老伯車上東西不少,他又順嘴問了句要不要幫老伯送回去。   也許每件事的發生都有它的原因在,正是這樣的一個小小善舉,他又踏上了人生的另一條道路。   送老伯回家的路上,閑聊間說出了自己的經歷和想法,快到家的時候,老伯便問他想不想在自己身邊幫忙。   老伯有個古法手工糕點作坊,每周做好的糕點推車出去當街叫賣。作坊沒有什麼正經經營手續,就也不存在非法雇傭。   尹曇在來到養老院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二十幾歲之前的經歷,雖沒有被命運寵愛,但也從不被拋棄。   他在老伯身邊這一待了就是十年,兩個人如同親人,但也邊界分明,尤其是在乾活給錢這一塊,完全是嚴格按照雇傭關係來的。   他踏實地付出勞動力,老伯供吃供住,付他薪酬。   因此老伯子女不會懷疑尹曇居心叵測,擔心老父親被騙被坑,於是這麼多年也相安無事。   相反的,因為平時沒什麼開銷,父母也不需要什麼錢,尹曇的工資大都攢了下來,在一次他和老伯收攤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則廚師學校的招生廣告。   老伯便隨口提了一嘴讓他去學一學,技術學歷總比初中學歷好看點,而且還能擴充一下自家糕點的品類。   於是尹曇就拿著自己攢下的錢去報了班,不管是學習期間還是學成之後,也沒想過離開老伯,拿到畢業證後,依舊乖乖回來跟他報到。   從此老伯攤子上的糕點種類變多了,買的人也更多了。後麵的幾年,隨著網絡的飛速發展,老伯的攤子成了網紅打卡地,不少人都慕名而來。   起初大家沖著古法糕點來的,後麵就是尹曇了。   二十歲的年紀散發著蓬勃的荷爾蒙,俊朗的長相、修長的身材,笑容親切陽光。無論誰來買,買多少,都耐心仔細的招呼。好吃又好看的糕點和好看又親切的青年,很難不讓人動心。加之老伯古法傳承技藝和他多年如一日的堅守給他們的小攤賦予了一種矛盾又融合的魅力。   他們無心插柳地成了網紅,收入也階梯式的增加著。   老伯賺了不少,尹曇也跟著攢了不少的錢。   通過互聯網上吸收到的知識和信息,他心中對未來有了一些謀劃,那就是自己開一家店,當老板。   老伯當然鼓勵他創業。   他高興的保證說等自己開店了,會傳承老伯的手藝,給他分紅。   老伯開心自己“後繼有人”,還說如果錢不夠,他來入股注資。   這話也不是隨口一說,因為老伯隻是看著不富裕,但真的不窮,老伴早逝,有一兒一女,都是年薪上百萬的高管。獨居的他因為子女工作太忙,又不想在家閑著,才堅持做糕出去賣,找點事做。   也正因為兒女太忙,所以尹曇才得以一直留在老伯身邊。   這些尹曇一直都不知道,他也沒見過太有錢的人什麼樣,老伯簡樸的生活起居讓他覺得和自己父母是一類人,所以他未來的人生規劃裡除了孝敬父母,還有給老伯養老。   一切都向著欣欣向榮的方向發展著,如果沒有“沒想到”發生的話。   尹曇沒想到,老伯還沒等到自己開店就倒下了。   某一天早上,他突然暈倒,尹曇背著他跑到醫院有幸保住性命,但也因為是急性腦出血,他得住在icu,至於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醫生也沒有給出一個定論。   老伯的子女在外地,出事後第三天才趕到,老伯住院的費用都是尹曇墊付的。   子女到來後要把錢給他,尹曇說什麼都不要,說自己多年受到老伯照顧,這樣做是應該的。還很自責是自己沒有照顧好他,否則也不會發病了才知道原來老伯的身體不能喝酒。   他在這個城市沒什麼交心的朋友,所以老伯對他來說亦師亦友,無論遇到喜事還是悲事,他總會拉著老伯小酌幾杯,從沒覺得他老了,心腦血管已經開始變脆變弱了。他懊悔自己沒有對老伯的身體狀況多加關注,導致他住進了ICU.   老伯的子女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父親電話裡每每提到這個年輕人,都是溢美之詞。誇他十年如一日的初心、對於製作技藝的精益求精等等,他們從不未懷疑過這個年輕人的善良。   他們說這次送院非常及時,如果不是有尹曇,父親狀況可能會更糟也不一定,他們也從父親那聽說過尹曇開店的創業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都表示可以助尹曇一臂之力。   尹曇卻無心這些,老伯的倒下讓他陷入難以自拔的悲痛。   自小心軟的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什麼夢想什麼未來都放在一邊不顧,每天守在病房外隻等著老伯醒來。   這一等就是半個月,期間就連老伯的子女都因為工作關係離開過好幾次,尹曇卻一直衣不解帶的蹲守著。   終於老天再一次眷顧了他,老伯腦子裡的瘀血吸收的不錯,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盡管情況仍不太好,所幸沒有生命危險了。   看著尹曇瘦的脫了相,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樣子,老伯終於不再掩飾內心真實的情感。他叫子女把他存下的錢全給尹曇,讓他去開店,去實現夢想。   盡管這麼多年老伯什麼都沒有說,但他知道,身邊陪著的這個小夥子是誌存高遠的。   卻因心軟和重感情才沒有離開他。   這些錢對尹曇來說是巨款,但對於老伯的子女來說,不過是毛毛雨。   他們也被尹曇感動,把他墊付的藥費和老伯的積蓄一道給了他,知道尹曇可能不會接受直接的金錢贈予,索性為他租下一間客流量很好的臨街店麵,連裝修團隊都一並找好了。   看到老伯一家人的良苦用心,尹曇知道再推辭下去就不合適了,於是感恩地承接了下來。   終於在 22歲的那一年,尹曇實現了自己的第一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   他堅信,隻要朝著夢想踏實地邁出每一步,心懷感恩,路途雖有距離,但終會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