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寶謹啟大兄文幾:前夕何夕?月色如洗。知兄芹意,固以幸甚。兄豁然大度,妹直性狹中,略陳固陋,想兄必不為泱泱矣。 若夫一枝之上,巢夫得安巢之所;一壺之中,壺公有容身之所。妹愛牡丹,牡丹亦有其宜養之地。何也?其地不可使草長藤纏,以奪其土氣。唐人以來,世人甚愛牡丹,謂之國色。人多愛牡丹富貴,餘獨愛其自愛,不與人爭。莊子曰:‘吾將曳尾塗中’。其意如此,既以解兄。夏熱自愛。妹寶白。” 看著“妹寶”這一番“你那兒太熱鬧”的說辭,賈牧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他當然也可以用強,憑他的權勢,抓住薛蟠的把柄,他相信也能把寶釵逼過來,但他覺得強扭的瓜不甜,既然這位妹寶,不願意,那現在就算了,以後日子還長嘛。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賈牧念叨著東坡的詞句,聊以自慰,每當哀愁的時候,東坡總會陪在人的身邊。幸好賈牧這件事是直接找薛蟠說的,隻有幾個人知道,薛家又顧忌賈牧的臉麵,因此,國公爺遭拒的這一事情並未傳開。 當天這位國公爺向那位懷胎四月的妻子陸嬰寧說起要納尤二姐的事兒,陸嬰寧猜這是賈牧為薛寶釵的事情找補呢,一麵對薛寶釵有些佩服,一麵也答應了賈牧。 ······ 賈牧要納妾的消息,在寧國府不脛而走,這尤家,寧國府裡的人自然是熟悉的,有的認為那尤氏得罪了老太爺,被趕回家,把她的妹妹迎進來,未必好,也有的說,國公爺慧眼如神,定能分辨好壞,況且自古也有“老鴉窩裡出鳳凰”的說法,這次必是挑了個賢惠的奶奶來,眾說不一,不提。 卻說張華知道了自己原先未婚妻要嫁入國公府的消息,他原還不覺得尤二姐有多好,這下,愈發知道尤二姐的可貴來,心裡對這個奪了他妻的賈牧好生不恨,因此,到賭場裡去了。 賭場裡什麼骰子、六博、樗蒲、葉子戲、打馬、天九、麻將、攤錢、押寶、轉盤.琳瑯滿目,有的人紅了眼,有的人喪了氣,有的額頭上冒著汗大聲叫喊,有的褲襠濕了不知所措。 張華晚上了轉盤,贏了還不算,非得輸一把才肯走,非得到酒館喝個爛醉,方才甘心。 也是天有湊巧,正在張華大吐苦水,說什麼賈牧奪了他的女人時候,他旁邊有個阿飛聽到了這話,心想:“這賈牧,莫不是秦淮河的小牧子?往前聽說他畫畫出名了,在秦淮河裡瀟灑,後來不知怎麼就走了,原以為他是死了,不想今日他竟然是到京城裡麵做國公來了,哎呀,這正是我的一套富貴來了。” 隻是這阿飛也擔心,這賈牧可能是同名同姓的,故而想要去寧府看看。 次日,打聽清楚的阿飛換了身花衣服,頭發疏得油光水亮,兩道重眉,一張浮浪臉,滿臉帶笑的往寧府來,說道:“我和你們國公是金陵的老相識了,煩請你進去帶我進去。” 門房回道:“拿名帖來?” 這阿飛道:“你隻和你們國公爺說高寶來了,他一準知道。” 門房不耐煩的擺手道:“有名帖就遞來,沒有就出去,哪兒來那麼多的話?再來鬧事,我可找人來了。” 高寶業怕他們打來:“好好好,來日再見,別給我磕頭認錯就好。”一溜煙走了。 “這年頭什麼人都有。”門房剛說完,連忙換了一副笑臉:“哎呦,什麼風把你老吹來了。”竟然是了個國公府的管家。 賈牧和理國府的管家喝了杯茶,見他走了,拿著帕子擦了擦臉,隻見賴二來了,頭也不轉的問道:“什麼事兒?” 賴二道:“正是有件要緊的事兒,我昨日去鐵檻寺,那裡的人對我說了件事,因為關係著老爺,今日回來了,便來了稟報老爺。” “到底什麼事兒?” 見賴二不言,賈牧揮手道:“你們幾個都出去罷。” 見門窗都關了,賴二道:“長安縣有個張大財主。他有個女兒小名金哥,那年都往我廟裡來進香,不想遇見了李太尉的兒子李衙內。那李衙內一心看上,要娶金哥,打發人來求親,不想這金哥已受了原任長安守備的公子的聘定。張家若退親,又怕守備不依,因此說已有了人家。誰知李公子執意不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定要娶他女兒,張家正無計策,兩處為難。不想守備家聽了此信,也不管青紅皂白,便來作踐辱罵,說一個女兒許幾家,偏不許退定禮,就要打官司告狀起來。那張家急了,隻得著人上京來尋門路,賭氣偏要退定禮。奴才想李公子是大奶奶的親戚,這事情很是該幫幫。” 賈牧笑道:“你說該怎麼幫啊?” “老爺去封書信,這長安的節度使,與咱們賈家相熟,隻要他壓下來,這事兒準成了。” “一來,買了我那表哥的麵子,二來,那張家家資豐厚,到時候必然有一個很大的孝敬,你倒會打算盤。” 賴二正笑著,忽然賈牧冷聲道:“隻是這時我不會做,你走罷。” 賴二忙道:“老爺,這件事對咱們有百利而無一害,怎麼....” 賈牧喊道:“姹紫你過來。” 姹紫推開門忙走了進來,賈牧吩咐道:“辦兩件事,第一件事,把賴二把這個月的祿米結了,叫他今天就離開寧府,不再錄用。” 賴二一怔,旋即磕起頭來。 賈牧又道:“傳的話,以後,我吩咐的事兒,凡是有敢反問的,立刻開了他缺。” 姹紫低頭道:“是。” 賴二的頭早就磕在地上,發出山響,賈牧冷聲道:“這些日子來,打著我的招牌,在老百姓那本放高利貸,聽說每個月就有兩千兩的利息,你們的錢也撈足了罷!” 見賴二還繼續磕頭,賈牧道:“不殺你的頭,已經便宜你了。”賴二隻聽鏗鏘有力的步伐朝門外走去,額頭鮮血淋漓,內心哀如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