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倫處,杜遷無奈的回味著剛才與大頭領的對話。 雖然王倫的那套說辭杜遷已然聽了不下十數遍,可每次聽他那似是而非的道理來卻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但自己又偏偏嘴笨的說不出什麼反駁之話,隻怕即便說了他也不一定會聽。 就比如現在的王倫,於房中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臉上又是煩憂又是焦躁。 “杜遷你試想,以林沖那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身份和本領,他豈肯久居於我等無名之人下?” “更何況現如今這小小的梁山水泊中又多了一個與他相似般的人物,雖說此人並無落草之心,但這幾日裡一定安排人手嚴加防範才好!” 這王倫突然停住腳步,滿眼狠厲的朝著杜遷做一個手掌下劈的動作。 “必要之時,寧可殺錯也不能放過!” “王頭領,這——” “兄弟勿要再勸,這都是為了山寨而已。” 而對於王倫這嫉賢妒能的猜忌,杜遷隻能在心中搖頭苦笑。 如果照這麼無底線的提防下去,就是那天真逼的林沖反了,他怕是都不會感到驚訝。 但好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這邢道榮和林沖白日裡隻是繞著梁山泊周遭到處跑,晚上則同在山寨中比武、飲酒,倒也沒有生出什麼事端。 時光飛逝,轉眼便來到了冬至之日。 隨著新年逐漸臨近,那部分於南麵販鹽之人在年內便會最後一次經過梁山北歸。 而對於交足了孝敬費的私鹽販們來說,這梁山倒搖身一變從一個土匪窩變而成了他們的一個安全的臨時集散地點。 正是借著梁山這麼一個地方州縣們忌諱所在,一則四麵八方的私鹽販子們也會匯聚在一起相互交換有關來年的“生意”消息,二則也有這老手帶著新手來為明年的行程來提前認認門路。 而林沖讓邢道榮所等的就是這麼一天,一個可以讓他獲得更多有關“鹽”的消息的集會。 一年來,這私鹽販們將南來北往所攜帶的貨物上貢一部分後,這山寨便於這山腳下攬客的酒店中預備下了牛羊酒肉,來來往往中的人聲鼎沸,倒是好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哎,聽說了嗎?那南瞻部洲大唐國的一個和尚叫什麼唐三藏的,許下宏願說要去十萬八千裡外的西牛賀洲去取勞什子的真經呢!” “嘿,他一個和尚不在寺院裡撞鐘,跑這老遠去乾什麼?” “聽說是因為那唐皇的一個夢,說什麼取了那經之後就能超渡亡者升天了。” “升天?唉,我等往年如此奔波,此生下來所走又何止十萬八千裡?也不知道有沒有能渡我等活著之人脫離苦海的真經。” 另一人見他們說什麼和尚道士的便覺無趣,於是忙接過話題,灌了口酒後便擼起袖子說起了自己的見聞。 “你這一個和尚有什麼好說的,俺給你說個新鮮的!” “話說那北俱蘆洲的北地,有一驍勇之將,名喚呂布的打遍整個北地的匈奴,端的是一條好漢!” 說完啪的一拍桌子,仿佛他也成了那擁有沖天的豪情壯誌蓋世英雄。 一旁之人見說此事,便也忙放下了酒碗,眨巴著綠豆般的眼睛感慨。 “這呂布之名俺也曾有耳聞,隻是這北地的對匈奴之戰已經打了數年,勞民傷財之下,不知者大漢王朝還能堅持多久呢。” “對匈奴戰爭算什麼?對西北的羌族,對東北的鮮卑,那不都在打嘛!” “真的,當時俺七舅姥爺的二叔公的外甥弟弟就在現場,他回來後親口給我說的,打的是昏天黑地的。” “嘶~沒想到這大漢居然還在打與羌族的戰爭?” “唉,他們打他們的,咱過好自家就是了。” “過好?有家裡那敗家玩意,哪能過好呢!” “怎麼老六?咱大侄子又闖什麼禍了?” “這不去年………” 此時的邢道榮就一聲不吭的坐在這嘈雜的人群中間,聽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或是江湖朝堂的故事傳說,或是家長裡短的紛爭糾葛,倒也覺得挺有趣味。 ……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之間,那山寨頭領的代表林沖便站了起來舉著一個酒壇子高聲喊道: “承諸位往年照顧我山寨,今日由灑家我代山寨的王大頭領及各位兄弟們敬諸位一杯酒水!” 說著那林沖便直接對著壇子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這份豪情更是感染了這些經常跑江湖的情義之輩,於是便也紛紛起身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隻將一小壇子酒給喝的一滴不剩,這林沖頭不暈眼不花的神情如同往常。 “諸位且坐,今日我山寨酒肉管夠,諸位隻管放開了吃喝!” “好!” 走完了過場,林沖便招呼邢道榮來到比之其他要看起來規矩的多的一桌前麵。 看著這些人身上的裝束和舉止神態,這邢道榮便知,在這所坐的都是一些身份較之要高些的。 林沖向著其中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抱拳,繼而說道: “葛老,今日特來,林某感激不盡。” 那老者見這林沖向自己行禮,便覺惶恐,忙起身回了一禮。 “既是林頭領相邀,我小老兒就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必來也!” “葛老坐!” “林頭領請!” 說著,那林沖和邢道榮便在眾人的推辭中一左一右的坐了下來。 剛一坐下,那葛老便說: “據林頭領所書小老兒信中言說,要詢問些什麼有關【鹽】的事情?卻不知具體所問為何?” 林沖頷首,向著邢道榮介紹說道: “這葛老及在座的諸位,都是於那鹽海中摸打滾爬了大半生,兄弟之事如今正可問之。” 眾人跟著林沖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邢道榮的身上,見其身材不凡且又被梁山的林頭領如此看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中便以為這又是梁山的一個人物。 “大概是有關鹽官的!” 要說這販私鹽的死對頭,那非朝廷的鹽官莫屬。 要知道這販鹽的一旦被抓住,就免不了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所以這些在鹽場裡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人,那個沒些許親朋好友的血仇在身? 而今見邢道榮提起這鹽官之事,在座眾人自是滿腔的憤恨,皆恨不能生啖鹽官其肉,渴飲鹽官其血。 激憤之中,在座的各位便將這朝廷的鹽官製度和鹽官體係,甚至就連私鹽的手段和渠道什麼的也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說了。 什麼倒賣、走私、摻假、壟斷等等,其中亂象數不勝數。 這邢道榮想到了“鹽”一字不簡單,可沒想到居然會如此的復雜,這倒是讓他小刀刺屁股——開了眼了。 “大王雖說要問這鹽官的事,可南北兩方、通衢大道間皆設有鹽道,卻不知可還有什麼別的線索?” 看來他們真的把邢道榮也當成這梁山的某個頭領了,態度也是畢恭畢敬的。 接著,這邢道榮便將那日所見之儀仗隊情形給描繪了一番,其中又回答了些有關儀仗的細節問題。 便也經過這些人證實,那日邢道榮所見確是鹽官上任所特有的排場。 “嗯,既是零陵所見,想來應是走馬南方的鹽官罷。” “若說是南方鹽官所在,這姑蘇城便是第一號的。就是那四代世侯之家、聖上欽點的巡鹽禦史林如海便也於那姑蘇城中辦差。”
第八章:梁山冬至宴,蹤跡知揚州(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