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路途遇宋江,文遠猜義士(1 / 1)

最令邢道榮感興趣的不是他仗義疏財救急困於危難,也不是他伸張正義救弱小於水火。   最令他感興趣的是與那個與之同行的張文遠在經歷了這件事的始末之後居然波瀾不驚,既沒有對刁蠻吏卒的痛斥,也沒有對邢道榮仗義出手的贊許。   他就好像看了一場司空見慣表演的觀眾般無所謂。   對張文遠來說,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隻在他的眼中隨意溜達了一圈後便消匿而去了。   這事並未叩擊到他心扉大門,又或者是他並未對這叩擊開門?   “能看出來什麼嗎?”   稍稍與張文遠拉開些距離之後,邢道榮與顏如玉打開了意識世界的隊友語音。   “一無所獲!”   顏如玉的語氣嚴肅。   “真的?”   邢道榮見這書中之仙居然都看不透此人,略有些吃驚。   “真的!”   邢道榮恍然:   “哦?那這不是代表發現了嘛!”   顏如玉不解:   “??何出此言?”   “若是尋常書生,何至於此?此子隱匿誌向隻如勾踐、王莽之類矣!”   “隻不知此子所圖是那“復仇吞吳”還是“宏圖滅漢”了”   沒想到這邢道榮居然在麵前如此掉書袋,學富五車的顏如玉便不屑的撇撇嘴問道:   “那麼請問這二者有何區別呢?”   邢道榮暗嘆口氣說道:   “向來有大誌者必行大事,隻是當此徽宗朝綱昏庸不堪,以至境內義民四起。確需此類非凡之人收拾朝綱,可也正是此類超凡之人禍患也最為甚,當朝蔡京便是之!”   “特別,他還是個文士。”   “剛才挺身而出之前,我亦查觀其臉色便見其不為所動。及至麵對吏卒卑躬屈漆,其亦毫無波瀾。唯其見那押運太監坐轎役使眾吏卒之際,我獨見其瞳孔有縮放之狀,而今思知才覺此興奮所至也。”   顏如玉聽後默然,不知道邢道榮這個一向粗鄙之人怎會變得如此精細了,竟不像他了。   “既然人家不願在我等麵前展露自己,便自然無與我等相交之意,待至鄆城後便各走一邊就是。”   邢道榮隻一味地嘀嘀咕咕,不想卻引起了張文遠的注意。   猛然感覺意識中的顏如玉斷開了聯係,邢道榮發覺張文遠已靠著自己身旁而走了。   “雖說多嘴,隻是小可覺得好漢剛才之舉有些不妥。”   沒想到張文遠如此之說,邢道榮立刻感覺有些不快,但自製的說道:   “但請文遠說說,何處不妥?”   “好漢自是救助便是,何須多此一舉謊稱叔侄及欠銀一說。鄉野之民向來少恩義,好漢如此費心顧慮他們接受與否,不但換不來感激,反而此十數兩銀子隻怕是打了水漂。”   不得不說,邢道榮這小把戲全被張文遠給看了個通透,而且所言亦有幾分道理。   這個人吃人的時代裡,顧慮“自尊心”這麼個莫名之詞,確實有春秋裡的宋襄公之迂腐狀了。   可是邢道榮煮熟的鴨子嘴硬啊,他怎能就此認過?   雖點頭稱是,但在心中已暗暗斟酌狡辯之詞了。   “文遠之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   張文遠聽此一愣,便道:   “願聞其詳。”   “這感激事小,俺行此事卻有另一個緊要的目的,那就是……”   然而,尚未待邢道榮開口說出下句,便被迎麵而來的一名騎馬奔馳者吸引住了目光。   要知道,雖這說空中飛舞的風雪雖說已經消散,可路上那融化後又重新凍到邦硬的路麵可是極適合騎馬的,否則從梁山出來之時,他邢道榮何嘗不想帶兩匹馬作為腳力。   更不用說那來者騎馬的速度甚是不慢,其翻馬的可能性不言而喻。   隻幾息之間,那禦者便騎馬從三人身邊呼嘯而過。   張文遠抬眼往那騎馬者望去,心下略驚,“宋押司!”   而邢道榮拿眼去追那人,心中更是愕然。   “看此人身上泥雪斑斑,原來騎乘技術並不高明。”   轉而這邢道榮心下卻又疑惑此人如此水平,又怎敢如此高速騎乘,當真不怕人仰馬翻嗎?   然而那騎乘者並未留意三人,就那麼呼嘯著奔騰而去了。   見邢道榮的目光一直抓著那人不放,張文遠便開口向其介紹道:   “好漢,此人正是鄆城宋江。”   聽說此人名姓,邢道榮更是吃了一驚,在他那由聽說所組成的印象中,那宋江可不是會豪邁到在雪地裡玩命飆馬的啊!   但眺望那宋江完全順著他們剛才的來路而去時,邢道榮心中便大概猜到了些什麼。   “原來此人便是宋江,不愧是個急公好義的宋公明!”   邢道榮伸出大拇指,沖著他的遠去的背影大大的點了一個贊。   見邢道榮的樣子,張文遠語氣平淡的反問道:   “好漢初次相見,何以得知宋押司急公好義?”   那邢道榮乾脆在路邊找了個略能落腳的地方,準備招呼玉君停下歇息歇息。   放下身上的背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並未正麵回復張文遠的問題,邢道榮反而一副神秘莫測的說道:   “如不出我所料,那宋公明不久便當返回。”   聽到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張文遠開始還沒有什麼反應,甚至還有些不明所以。   可同樣望了望那宋江遠去的背影,加上剛才因為他的出現而打斷的自己與邢道榮的話題,張文遠的瞳孔猛然放大,想到了什麼讓他震驚的結論。   “宋公明此去莫非是趕著去解救那些村民的?”   見張文遠一副恍然的表情,邢道榮便知道此人已經明白了自己所說的意思。   跟聰明人說話還真是省口舌。   “我們且歇著等他一等,若宋公明稍後返回,我們攔著一問便可知之了!”   說完,也不再理會那站在路旁胡思亂想的張文遠了,邢道榮隻招呼玉君,兩人開始喝熱水嚼肉乾去了。   張文遠是個讀書人,他讀過很多書中大人物急公好義、為民做主的英雄,可現實中他卻從未親眼見過。   他聽說過同為鄆城的及時雨宋江的名號,但他以為那更多的是一種對走奸犯科的包庇。   因為他的經歷告訴他,他們草芥向來任人宰割而無人留意。   更不用說,還有人願意主動挺身而出了。   所以張文遠不信邢道榮的猜測,不信真有人會為了他們草芥挺身而出!   遙望著那早已無了人影的遠方,張文遠閉上了因長時間圓睜而變得乾澀的眼睛。   閉上眼,他似乎看到了逝去妹妹活潑的身影,心中仍在矛盾著宋江來與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