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證過邢道榮的精神世界後,這顏如玉自然也知道此人目前改不掉的說大話的毛病。 所以當顏如玉麵對此時為自己的大話而被現實打臉而出糗的邢道榮時,並沒有覺得此人有多麼的令她厭惡。 因為她此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邢道榮那奇特的夢境上了。那裡有她百年修行以來從未見過的新奇場景,讓她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見那書仙不理會自己生硬的轉場話術,邢道榮尷尬的哈哈笑著撓了撓頭,臉皮厚如他的居然也想趕緊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時,自那書仙的嘴中低聲柔聲吐露出了什麼。 “小把戲。” “什麼?” 隻忙著用腳趾摳“兩室一廳”的邢道榮沒有聽到那書仙冷不丁的說些什麼。 “明明隻是一個小把戲的命線,為什麼會有一根隱隱的紅線?” 雖然聽不懂那書仙說的“小把戲”“紅線”是什麼,可邢道榮看到了書仙的眼眸中閃過了一道詭異的光,就猜測她可能在施法什麼的,於是便也識趣的沒有再出言打斷的尋求解釋。 “看不透,這究竟是什麼的紅線?而且紅的好像是血,我自經歷過的命格中還從未見過如此的。” 別的邢道榮可能不懂,可“命格”這個詞他熟悉啊。 想當初跟老張頭一起看城門的時候,他們除了玩忽職守外,可沒少乾業餘求神問卜的事。 畢竟對於他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飛黃騰達的事可不就隻能求諸於虛無的神佛了嘛! 所以此時的邢道榮便也認為這書仙在跟自己算命,心中甚至還有些期待。 而當聽到“從未見過”之時又想入非非的認為自己絕非尋常人等,驕傲之下不由得胸口都挺起了幾分。 見那書仙眼中的光芒散去,邢道榮忙問道: “不知仙子可看出了什麼?” 自信會得到非凡評語的邢道榮在這方麵總是莫名的自信。 “小把戲,而已!” ‘小把戲’是什麼意思?‘而已’又是什麼意思? 雖然剛才就聽到了這個詞語,但邢道榮不明白什麼意思,或者說他明白,隻不過是個裝糊塗的高手。 “意思就是,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小人物。” “啊?” “小人物!還普通啊?” “但你剛才說的什麼‘從未見過’,難道不是指我將來會不同凡響嗎?” 聽此話,書仙便想到剛才看到的那隱隱的紅線,認真的看了看邢道榮,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幻想。 不願接受如此真相的邢道榮立即便反應過來,開始質疑起了這書仙的能力。 畢竟剛才說的重現夢境都沒能實現,說不定這個算命什麼的也是半路子行當,當不得真的。 嗯,錯的不是我,是其他人! 但轉念一想,邢道榮自己原本真的是零陵城看城門的小角色,這倒說的也沒錯。 想到這,他也隻是嘿嘿一笑,便也不再把那書仙的解讀放在心上,隻當說的不是自己。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想那阿Q附體也不過如此罷。 “罷了罷了,小把戲就小把戲吧,隻要有舞臺,咱大小就是個登場角不是。” “從來沒有小把戲,隻有小演員罷了。” 對於剛才的否定之詞,邢道榮還在倔犟的反駁。 對於邢道榮這嘴硬的豁達,那書仙倒有些出乎意料。 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忍受對方說自己是個不起眼的貨色的,她見過有太多太多自命不凡的人趴在井底自樂卻心比九天的了,這似乎都成了人之常性了。 “被人說是一個注定的小把戲,你不會感到憤慨嗎?” 那書仙看著邢道榮,發現這個人似乎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起碼情緒管理就做的很好嘛! “憤慨?當然有!“ “不過我又不會法術,想著一定打不過你,所以隨你怎麼說嘍。” 什麼打不過的借口,一眼鑒定為假! 對於真正的原因,顏如玉從邢道榮的表情中隱隱猜測了出來。 二人相互之間的凝視。 “怎麼?你不信?” 從那書仙的表情中,邢道榮也看出了她從自己表情中所看到的東西。 而從邢道榮那看出了自己表情東西的表情中,那書仙也…… “因為從未見過光明,所以便無所謂黑暗了吧!所以小把戲才會不認命般的從來不認為小把戲就沒戲可唱了。” 那書仙的這句話說的邢道榮內心一動,便覺感慨頗多,這大概就是文藝少女所特有的文藝表達了吧。 有一說一,挺讓聽的人內耗的。 歪著頭想了想,邢道榮還是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文藝十足卻華而不實的說法。 閉上眼睛思索了一下,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一個畫麵,於是邢道榮脫口而出道: “驢子。” 那書仙以為自己聽錯了,不解怎麼說著說著扯到驢子身上去了,疑惑的確認道: “驢子?” “是的。” …… “來人抓小偷啊!” 然而,邢道榮還未做出解釋之前,屋外一聲響亮刺耳的銅鑼敲響聲伴隨著高聲的呼喊劃破了夜的寧靜。 聽到呼喊的邢道榮一驚,也顧不得跟那書仙討論什麼“小把戲”的事了。 因為要是他就此被抓住了,可能以後連小把戲都沒得搞了。 “再見!” 用雙手強撐起自己的身體,挪動著發軟的兩腳來到門處。 小心翼翼的透過門縫觀察著外麵的變化,見門外尚無人,便知此正是奪門而出的好時機。 下定決心闖出去的邢道榮正想回過頭去與那書仙最後的揮手告別,卻不想那原先書仙出現的地方已沒了身影。 還未待邢道榮驚奇於書仙神出鬼沒的能力,他的腦海中便傳來了一熟悉的聲音。 “我幫你離開。” 原來那書仙已經用法術將自己再度與邢道榮進行了結合,以自己的法力補充了邢道榮流失的體力,讓他的狀態恢復了正常。 隨著這道聲音傳來,邢道榮頓覺自己空虛不已的身體再次的充滿了力量,對於逃離此地有了十成的把握。 於是,在上躥下跳的如此幾度輾轉騰挪之後,邢道榮不費吹灰之力的便從那大戶院中成功逃離了出來。 成功逃出的邢道榮還未站住腳跟之時,渾身上下突如其來的無力感讓他雙腳一軟,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一般,直接麵朝下摔倒在了草地上,上演了一幕趴地啃草的戲碼。 “為了你盡快恢復,所以我撤回了法力。” 那書仙為邢道榮的這突如其來的無力做出了解釋,隨後又補充道: “就這樣趴著不動的話,不用幾個時辰的時間你就能恢復正常了。” 此刻天氣正值晚春,夜間的溫度倒也算不上寒冷。 於是用盡渾身的力氣將自己翻了過來後,躺在新抽的青草之上,眨眼看著天上的星河伴隨著微涼的夜風吹過臉頰,邢道榮覺得這樣還不錯。 “所以,你剛才講的驢子是什麼意思?” 那一身素潔的書仙再度現身,眼神復雜的蹲下身子盯著仰麵朝天的邢道榮。 遙遙的望著那天上銀河裡仿佛觸手可及的星辰,渾身感覺勞累不已的邢道榮閉上眼睛講起了一個故事: “一個農場裡有一頭驢和一匹馬,原本這頭驢是用來拉磨的,所以它就日復一日的圍著那磨盤轉來轉去;而那匹馬是用來送貨的,所以它就拉著貨物日復一日的在兩個地點循環往復。” “可是忽然有一天晚上,那匹馬從馬廄裡跳了出來,它找到驢子後對他它說:我們的腳步能邁的那麼遠,就注定不應該被困於這一方之地直到終老” “但是,驢子並沒有那種跑出去的自信,因為它認為自己沒有馬的速度和力量,它就是一匹普通的驢子。” “所以它便拒絕了與那匹馬一起逃跑的打算,而是選擇了與其他它所知的一切驢子那樣,日復一日的拉磨。” “直到,驢子老的再也拉不動磨盤了,他便被賣到了飯館,等待屠刀為它完成最後的結局。” “早已接受了自己命運的驢子,卻在這時聽說了年輕時的那匹馬的故事:原來那匹馬離開後便上了戰場,它馱過兵士也馱過將軍,其後也拉運過糧草,接著它又跟著一個王國的使者走遍了天下五洲四海,直至最後死在了路途。” “聽到這個故事的當晚,那驢子便做了一個夢,夢到他跟著那匹馬一起離開了農莊,用自己的蹄子去丈量天下,而不是一圈一圈的圍著磨盤無休止的轉來轉去。” 至此,邢道榮輕聲地嘆了口氣,停下了自己那毫無技巧全是感情的講述。 而聽邢道榮講述的這個故事,對那自誕生意識之後便宅在書中百年之久的書仙內心產生了頗多觸動。 特別是回憶起剛才在意識中朦朧看到的邢道榮那貸貸相傳的長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書仙有理由認為這故事中的驢子可能指的就是眼前這人自己。 正待那書仙斟酌詞句,發表一下自己聽此故事後的感慨之際,邢道榮費力的抬起了手臂,將手伸進衣襟內,在懷中摸索著什麼。 “世界那麼大,真應該出去看看!” 這是那書仙的結論,也是她現在真實的想法。 “是啊!真應該出去看看這個世界之大。” 舉起手臂,那懷中摸索出來一件物件被邢道榮用拇指和食指緊緊夾著,映在月光下發出滲白的幽光。 “如果說這話的不是一條狗。哦不對,不是一條裝成狗的狼就好了。” 躺在草地上,凝視著手中的那塊慘白的小骨頭,邢道榮想起了他遇到的那頭會說話的驢子時的情景。 “聽從那裝成狗的狼之忽悠,我逃離了村莊,結果剛到村南的樹林便被一群餓狼襲擊。而今,等待我的隻剩下了死亡。” 看著驢子那已經被狼群給掏的支離破碎內臟,邢道榮知道任是什麼神醫都已無回天之力。 於是,邢道榮便在驢子的苦苦哀求之下,答應了滿足他最後的願望,帶著它體的一部分代替它也要走遍五洲四海。 再次看向手中那毫無規則也毫無美感的骨頭,邢道榮似乎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那驢子時聽到的哀鳴和那哀鳴中的向往。 “這便是哪頭驢子的眼骨的一小塊,它時刻在告訴著我應該出去看看,但也同時在告訴著我一定要帶著腦子!腦子啊!” …… 於是,顏如玉便身為智囊而帶著邢道榮上路了。
第二十五章:追憶往昔事,相遇述故事(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