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用問,當然是1分沒有(1 / 1)

擅長腦補的師爺聽聞,瞬間就品出了其中意思,眼睛一亮,嘴角憋著笑。   孔聖人的這句話,隻要是上過私塾的蒙童都讀過。   何況薛家自己都有很多私塾,家族弟子必須讀書認字。   師爺以為,馮淵說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   你沒文化,蒙童讀物都聽不懂,往深了說,便是諷刺薛家一個讀書人都沒有。   可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但偏偏馮淵句句都往薛家肺管子上戳。   此人果然有意思。   薛曜漲紅著臉,越缺什麼,越在意什麼,他也聽懂了對方的諷刺意味。   沒有讀書人,這是金陵一霸薛家身上的痛點。   他們家私塾開的不少,家族弟子免費讀書。   但主家也好,旁係也好,連一個考上舉人的都沒有。   大景王朝想要做官有幾個途徑,科舉、軍功、欽賜、保舉、世襲、捐納。   其中科舉最為正途。   有錢的普通人也可以直接捐納,但有一條最關鍵的。   大景朝太祖重農輕商,商人天生逐利,大多隻會為了利益不會為了百姓考慮。   所以商人不允許靠捐納直接做官!   商人想做官也行,必須通過科舉考上進士,後續你再捐納往上爬,那沒人管你。   可沒有進士資格的商人,不能直接花錢買官。   這是大景王朝官場的鐵律,查起來誰碰誰死。   這也是為了防止有錢的商人,直接買官操控朝堂或傾斜自家買賣越做越大。   而能讀聖賢書,買賣又能做成功的商人,屬於難得的棟梁之才。   朝廷也需要這些棟才為王朝添磚加瓦,也就沒有封堵死商人做官的念想。   其設計可謂用心良苦。   馮淵看著在場一眾人的臉色,一步不讓。   他之所以敢這麼硬氣的原因,還出於何縣令那邊的態度。   從縣令與師爺去堂後交談回來的情況看。   他能看出,何大人已經對他有所忌憚。   想來,或許是那八字都沒一撇的府尹關係,和昨天造勢的傳聞影響。   如果真是這樣,他心裡就有了一半的勝算。   他不需要何縣令偏袒,隻需要對方公正便可。   薛曜漲紅的臉瞬間恢復原狀。   他眉頭微皺,沒料想到這姓馮的還是個潑皮,心裡鄙夷道:‘我薛家豈是你兩三句話就能妥協的,你對大家族的力量一無所知。’   薛曜收起眼神中的殺機,嘴角微微一笑,轉頭看著堂中眾人,“嗬,大家快看,這潑皮,眾目睽睽之下,盡說些胡話。”   馮淵一步近身,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我沒有與你說笑。”   薛曜見他神態不似作假,臉上變了神色。   眉頭一蹙,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厲聲說道:“你若真敢這樣做,後果自負。”   馮淵再進一步,幾乎就要貼到薛曜臉上。   他故作疑惑地問道:“什麼後果,怎麼自負,你難道還想殺了我?”   公堂內外安靜了片刻。   薛曜愣住了,對方是真敢說啊。   這句話有很大的危險性。   他在心裡打著腹稿,如果否認的話,剛才聚集的氣勢就泄了,對方會得寸進尺要好處。   承認更是不可能,就算是他們薛家勢力極大,平時打人或者買兇搞暗殺還行。   但也不敢在公堂上,公然揚言說要殺誰,有點難辦。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   馮淵一改之前的嚴厲,指著薛曜,故作驚訝地看著何縣令,“大人快聽,他薛曜半天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公堂內外出奇的又沉默片刻。   衙役們當了這麼多年差爺,大家都是第一次在公堂上聽到如此狠話,關鍵沒有人會質疑薛家是否有能力殺人,他肯定不是說笑,這性質就不一樣了。   在律法嚴苛的大景朝,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殺人罪分七種,即謀殺、故殺、劫殺、鬥殺、誤殺、戲殺、過失殺。   其中‘謀議者徒三年,已殺傷者絞,已殺死者斬。’   就算朝堂之上身居高位的六部大官,也不敢無緣無故地公開叫囂要殺某人,那簡直是嫌棄自己官場太過順利。   而對於普通人來說,公然的叫囂要殺誰,就表示你有想法了,就算沒最後實施,有路子的仇人,稍微運作一下,也能處個謀議罪打入大牢。   薛曜剛想反駁。   馮淵張著嘴,指著薛曜,表現出一臉不可置信的悲憤表情,“何大人,他薛家在公堂上公然威脅說要殺了我。王法何在,公堂的威嚴何在,大人的臉麵何在?   “要是我最近幾天突然暴斃,大人不用想,一定是他們薛家乾的。”   馮淵表演性的直立著上半身,拱手跪在地上,“大人,您要給草民做主啊,如果每個苦主都被那家大業大的惡霸欺淩,公道何在,我朝顏麵何在,又讀些什麼聖賢書?”   公堂之外的百姓自發地拍手喝彩,他們更同情弱者馮淵,畢竟當地人都聽過薛家做的惡事,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好人。   更何況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不被更強大的人欺負。   但他們口拙說不來這漂亮話,也不敢說,隻能附和著表達自己的態度。   “這馮公子說的真好啊。”   “是啊,他爹可是讀書人,還是個名聲不錯的鄉紳,能教出個好兒子啊,為民請命。”   “這薛家簡直欺人太甚。”   “噓,你小聲點,被薛家那群惡奴聽到了,打你一頓都是輕的。”   何明光心裡一驚,這事要是不製止,如果被與他不對付的官員知道了。   肯定要給朝廷參他一本,說他治理無方,縱容當地惡霸在公堂之上公然威脅苦主,果然苦主幾天後死了。   事關烏紗帽一事,何縣令驚出一身冷汗。   想到此處,他手拿驚堂木一拍,“薛曜,你敢不把本官放在眼裡?”   薛曜拱手,“何大人,在下並無此意。”   縣官不如現管,薛曜再跋扈,也知道何縣令但凡使點軟刀子,也能讓溧陽縣的買賣膈應,所以一般不會同縣令公然撕破臉。   “那你是什麼意思?”   “隻是覺得他的要求很不合理,大管家因他而死,不該賠償。況且大管家已經死了,他真要賠償,自己下去找死鬼討要便是。”   薛家雖大,現在八房山頭林立各自為政。   薛曜家裡因早年父親犯了事,連帶著他也不受家族重視,被分配到這沒什麼油水的溧陽縣。   三十多歲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被這死去的薛總管,穩穩壓了一頭,一壓就是五年。   隻因那總管是薛家四房薛蟠的外戚。   ‘那薛蟠如此草包一人,要不是仗著他母親王氏的娘家背景,家族偏袒他們一房,我早就上位了。’   ‘還讓薛家賠錢,這錢不就要掏溧陽縣的買賣錢來填補嗎?溧陽縣的錢現在不就是我的錢嗎?這姓馮的簡直在做夢。’   何縣令好心提醒,“薛大管家的死因已經查明,與馮淵無直接關係,死罪可免,本官認為他隻需賠三百兩燒埋銀子便好。”   馮淵:“???”   三百兩都要他變賣祖產才能湊夠,合著之前自己白說這麼多了是吧,這樣都要我賠,真就何稀泥唄?   薛曜之前並未在衙門旁聽。   他不知道是這個結果,“何大人,你這判的不合理,殺人償命,我不認可這個結果,我要遞狀紙給應天府告狀。”   “啪”,何縣令驚堂木重重拍在桌子上。   連續兩個時辰的審案,與馮淵的不按常理出牌,讓他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他索性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薛家人了,直接說道:“衙門主簿自會將本案一應證詞移交州府,待州府復審,自不用你費心。   “現在我們說的是苦主住宅變兇宅,告你薛家賠償一案,原告遞的訴狀有一定道理。   “你薛家家大業大,百姓都看著你們,切莫做那仗勢欺人之事。   “至於具體賠償銀錢或者賠償方法可以雙方私下協商。”   薛曜“哼”了一聲,“不用問,當然是一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