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朝每個州府城市,都有官方專門的信息傳遞中樞,分兩種,陸路驛站與飛鴿驛站。 利用鴿子相隔千裡,也能找到回程這個特點來傳遞信息,速度往往比陸路快上許多。 信鴿禁止捕獵,也有相應法律保護,信條傳遞內容有官方自己一套加密方式。 鴿子腿上密封信簽,根據其內封口漆製式不同。 分青、綠、赤三色,保密等級不同,赤色最高。 如果信簽封蠟被無關人員開啟,根據泄露等級不同,治罪不同,青撻、綠仗、赤色死罪。 揚州,清晨,一隻相貌平平的信鴿,正飛往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屋頂全是鴿子屎。 此樓便是大景朝的信鴿驛站。 最上麵那層是日常用來圈養鴿子孵化鴿子的閣樓。 驛站小吏,會統一收集好一波回程的鴿子後。 定期通過驛站,把鴿子陸運到需要的城市進行補充。 飛鴿驛站的小吏,見回來一隻信鴿,正落在鳥執架上。 他拿起後,取下腿部信簽。 信簽筒上刻的密字對照秘冊一看,是應天府來信,交予巡鹽禦史林如海。 再豎起一看,信簽筒內部封口的顏色,赤漆。 嚇的小吏瞌睡都醒了,急忙傳信。 林府後院。 四進宅邸,江南水鄉特有的空間布局,十步一景,盆栽老鬆,花團錦簇。 屋墻漆瓦上各處鏤空裝飾,雖沒有漆金抹銀。 但一點一處,無不透露著主人家的品味與雅致。 拱門進入後,便是一個偌大池塘。 兩岸柳樹依依,池裡魚兒翻騰嬉戲。 池水清亮,一股活水,沿著彎繞的石製小渠,一點點匯入池水,又在池塘末尾處蜿蜒出府。 池塘北部一小搓區域,種著荷葉,此時荷葉正翠綠欲滴。 蓬船停在岸邊,隨著水麵微風輕微攤擺。 水池邊,搭建一角樓,樓上牌匾題曰:映月書樓。 角樓木板鋪設,四麵落地,無窗,僅以撫紗做窗掩。 一麵容精乾,約莫四十大幾的男子,此時正穿著便服,在樓上教五六歲模樣的女兒讀詩。 此人便是巡鹽禦史林如海! 小女兒林黛玉穿著粉色碎花儒裙,袖口裙擺淡藍色。 臉蛋還未長開,便出脫的一副清麗美人兒骨相。 白裡透粉的臉蛋上,大眼睛正舉著書本讀詩。 “爹爹,如今李太白的詩我都會背了。” 林如海說道:“你背與我來聽聽。” 林黛玉放下書本,搖頭晃腦的背道:“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林如海手上的戒尺“啪”的就打在她的小手上,“這詩你確定我選進書本了?” 林黛玉翹起小嘴,也不哭,“爹,這詩莫非不是那太白所做?難道人家記錯,張冠李戴了不成?” 林如海望著她,輕撫著胡須,“詩倒沒錯,確是李太白所做。” “那爹打我作甚?莫不是天乾物燥,這戒尺它自己脆了聲兒?” “這,”林如海知道她說的倒是沒錯。 日夜公務繁忙,竟然都疏忽了小女教育,竟讓她長的如此伶牙俐齒,以後出去免不得惹許多麻煩。 他轉移話題,指著詩本,“這靜夜思你背與我聽聽。” 林黛玉抬頭說道:“這詩人家三歲便背,爹次次考教都提這首,如今嘴都禿嚕皮了,好說就看的人家學詩幾年原地踏步一般。”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陰陽怪氣的語調也不知和誰學的。 林如海心中火起,“可仔細你的皮。” 他拿著戒尺就要開打。 這時,映月樓的撫紗簾被輕輕掀起,一美婦進來。 林黛玉轉頭見到來者,急忙站起身上前攙扶,“母親,你身子沒好,小心著涼。” 林如海看著自己妻子,也趕緊上前,邀她入座,手對著下麵一眾丫鬟一揮。 丫鬟會意,將四周撫紗放下,壓實,以免涼風進來。 賈敏擺擺手,笑容輕啟,對著自己夫君說道:“這六月的暖風啊,大夫說不礙事的,打開吧,光線亮一點,可別誤了孩子眼睛。” 林如海隻好照做。 “剛剛來便聽你兩父女在這裡論公道,黛玉所謂何事啊?” 林黛玉將背詩一事細細說來。 賈敏一笑,“錯倒是沒錯,隻是這種詩詞,要上了歲數的人才能聽懂吶,你年紀太小,隻能通曉它的形,卻不知它的意啊。” 林黛玉點點頭,“什麼淚啊、恨啊,我確實不懂,隻是覺得這詩朗朗上口。” 林如海聽聞她所言,舉著戒尺,就要開打。 他唯一的兒子在來揚州前便死了,如今將這唯一的女兒當做兒子一般撫養。 他們林家為書香世家,他小時候也是這樣被上輩打過來的,證明很有效,切莫學那小女兒心態,該寵要寵該打也要打。 賈敏卻拉住林如海,“夫君,孩子還小不懂事,背了就背了罷,總比那揚州周府尹家的公子,七歲了都還目不識丁強。” 林如海聽妻子勸,憤憤說道:“過幾日我就把家中的淫詞艷曲全燒了。” 就在此時,一小廝舉著信簽匆匆前來。 “林老爺,鳥站來書。” 林如海接過,看著簽筒裡麵的紅漆,眼神示意賈敏。 後者會意,對著黛玉說道:“姑娘走吧,我帶你去劃劃船。” 聽聞劃船,黛玉站起一笑,輕輕拍手,“好。” 林如海用特製工具取開信簽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打開信簽紙對照著秘冊一看。 “應天反賊現,玉安速來援。” 林如海眼睛一凝,急忙將信簽紙點燃丟入灰盆中,心裡劇烈起伏。 他知曉應天隻有吳業會與他來信,而玉安正是指代當朝九皇子,朱燮字安玉。 此人現在正在揚州。 吳業與林如海政治意見統一,又是同窗好友,同年及第,同為一甲。 他為探花,這個吳業便是榜眼。 他知曉這個好友早早站隊,此時亦然是新權派頂梁柱之一。 而更往上的九皇子,便是新權派代理人,也是奪得太子位的一大熱門人選。 政治風雲激蕩,他林如海在蘭臺寺大夫一職時。 因為尚未站隊,他妾室生的獨子三歲就不幸夭折,這不過是那些老派給他的一個警告。 而多方黨派掣肘間,為了便於拿捏,將他這個中間派,推向了揚州巡鹽禦史一職。 他知道中間派一般死的最慘。 這風口浪尖的肥差,林如海這兩年可謂如履薄冰。 鹽業一事今年又處處有怪事發生,更是讓他心力交瘁。 吳業的這條信息,便是想拉他站隊。 他知曉此事重大,吳業作為同窗,兩人意氣相投,自然不可能坑害他。 能從他口中說出反賊二字,可見這個反賊份量之大。 有資格作為九皇子上位的磨刀石。 如果他將這條信息給九皇子說了,九皇子成功了。 他林如海也就進入了九皇子一脈的新派。 這便是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