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淵還是很滿意,循循善誘之下,有很多孩子願意主動去思考問題。 他留了李老爺在家做客。 本來李老爺擺手拒絕,說家中做了飯。 馮淵說他專門買了,秋露白。 聽到這個名字,李老爺酒蟲都勾了出來。 秋露白,這可是名酒之冠。 “色純味洌,”價格可不便宜,逢年過節他才隻喝二兩。 馮淵去馬身上馱著的行囊裡,取了酒,順便把買的四五斤豬、羊、牛肉等一並取下。 耕牛不許殺,病牛除外。 牛說是病牛,他與屠夫聊天中,自然明白其中是個什麼情況。 逛街過程中,他專門去香鋪買了調料。 所謂香鋪,便是賣文人雅客身上香囊內裡材料的店鋪。 其中也賣成品香囊和相關的形製布料,掛飾等。 鴛鴦為了省錢,當時給馮淵沐浴的時候便是采摘的月季鮮花。 香鋪商販,把含有香味的藥材、動植物、花、草等搜集起來,單開一列。 在香鋪中,馮淵發現了,孜然、茴香、乾辣椒、八角,這些東西此時大多用來佩戴,很少用來吃。 辣椒在十年前從國外傳入大景,到現在還沒傳開,不過其味辛,據傳有辟邪的功效,算是最早在香鋪店傳開。 而後又去中藥店買了巴椒(花椒)這東西貴的讓馮淵咂舌,不過還好一次用不了多少。 院中木桌上,李老爺看著馮淵拿出油紙包裹的這些材料。 好奇問道:“馮賢侄是要做香囊嗎?我新得了一塊麝香,明天讓人給你拿些過來。” 馮淵急忙擺手,掏出幾個小瓷瓶,分類裝好,“李伯父,今晚小侄給您做個全肉烤宴。” 李老爺見多識廣,自然知道烤肉,也在京都有幸吃過一次。 油膩以及肉的膻味是他最大的印象。 都這麼大的人了,牙口本來就不好,吃這東西還吃不飽,他不抱任何期待。 要不是饞那秋露白加上馮淵第一次請他吃飯,李老爺恐怕直接就擺手拒絕了。 鴛鴦端上一小爐炭火來。 王伯把豬牛羊肉洗凈,按照老爺要求,切成了薄片。 馮淵撥弄著炭火,趁著菜還在準備,把酒放上去溫熱。 順手把辣椒放在炭火旁邊熏烤。 辛辣的氣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小院。 熏得李老爺眼淚直流,他感覺自己就是來受難的。 捂著眼,“馮賢侄,這是何物,熏得我睜不開眼。” 馮淵拿著蒲扇邊咳邊扇火,“這可是好東西,叫做糊辣椒。” 香鋪老板賣辣椒,可不懂什麼叫密封,敞開放的,早皮了。 將辣椒烤製酥脆後,馮淵用工具將辣椒研磨成粉末。 王伯的肉也端上來了。 馮淵去墻角,取了兩塊堆積在那的青瓦。 洗凈過後,直接放在碳火上。 老年人,還是吃點這種不是明火烤的吧,對身體好。 肉滋滋冒油。 烤肉的獨特香味彌散在整個院子中。 此時,天空晚霞映照著最後一絲殘陽,天色將黑。 “咚咚咚”小院的敲門聲響起。 王伯走過去開門,一看,原來是楊護衛。 估計也不想光吃白食,他手上提了兩壇酒。 站在門口朝著院子張望,鼻尖嗅了嗅,眼中精光一閃,“這是牛肉的味道?” 王伯見狀,退了半步。 把人請了進來,“老爺正在吃什麼烤肉,楊大人來的剛巧。” 楊護衛聽聞,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地跨進馮淵院子。 看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楊護衛把酒壇往木桌上一放。 拱手致歉道:“馮公子,今早之事,楊某實在慚愧。” 馮淵起身回禮,“這事情不怪楊護衛,是我的問題,薛家他們自有命數,我等已經盡到了各自義務,無需自責。” 楊護衛聽聞,不再矯情。 點頭之餘看著瓦片上的烤肉,咽了口口水。 話已經說透。 馮淵便不再與之客氣,坐下翻動起烤肉。 同時拿著瓷瓶,輕輕抖落些孜然上去。 “嘩~~~” 院中眾人。 感覺鼻腔裡麵,像是水濺到油鍋中一般,劈裡啪啦地炸裂開來。 這個芳香的味道與花香截然不同,單單味道便讓人食指大動。 楊護衛與李老爺兩人,呆呆地看著馮淵翻動烤肉。 王伯與鴛鴦站在老爺身後,不住的咽口水。 一時間小院詭異的寂靜,隻有瓦片下方碳火的“劈啪”聲與油的“滋滋”聲。 太陽已經落山,天已黑盡。 主仆不同桌。 馮淵與楊護衛李老爺坐在小院木桌主桌上。 鴛鴦與王伯坐在院子角落的小桌子上。 本來兩個仆人想等客人吃完,後麵再吃的。 隻是馮淵說今天吃飯已經夠晚了,再等就餓壞了。 別人家的規矩,李老爺也沒說什麼,算是認同。 鴛鴦用筷子夾著盤子裡馮淵分過來的烤肉。 吃在嘴裡,嚼了兩下。 腦子“嗡嗡”作響。 味蕾像是煙花一樣,一個個興奮的爆裂開來。 舌尖更像是一把燒紅的刀子,在凝結的十七年豬油一般的口腔裡,輕輕地劃開一道口子,油氣感絲滑的直達腸胃。 她生下來到此刻為止,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一時間她快速眨動著眼睛,防止淚水掉下來。 冷靜了很久,她才抬頭看了一眼王伯。 王伯剛才在後廚,馮淵提前分給他一小瓶秋露白。 此時他正舉著小酒杯,嘴角帶笑地對著漫天星鬥,臉上盡是滿足之意。 主家吃飯,還是不能沒有人伺候。 鴛鴦快速地吃了幾塊後,便站起身主動過去幫忙了。 李老爺牙口不好,可今晚吃的肉並不少。 配上燙過的秋露白,他老人家上臉的特別快。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幾杯酒下肚,便有點醉了,一醉就誇馮淵。 楊護衛也是久在官場之人,雖然不會溜須拍馬。 但察言觀色捧個場的本事,也自然比普通人厲害的多,他邊灌邊勸。 馮淵喝的也有點暈乎乎了,拿著巴椒與辣椒兩個調味瓷瓶,邊撒邊說道:“這個辛味與麻味,巴蜀之地最愛吃,兩位要不要試試?” 也不待二人拒絕,就把撒了料的牛肉送到兩人碗裡。 吃的二人齜牙咧嘴。 不過這味道,隻要扛過了第一波,後續比單純孜然加鹽的烤肉,更讓人上頭。 一時間根本停不下來。 楊護衛由衷贊嘆道:“馮公子會的東西可真多,我這個一介武夫,不會什麼吟詩作對,也說不來什麼好聽的話。 “待會兒再喝幾杯,我給大家耍個刀來助助興,來來來,馮公子,喝酒喝酒。” 復幾杯酒下肚,馮淵有點醉了,抬頭看著今夜漫天繁星,銀河自上而下傾瀉而去,美輪美奐。 他突然哈哈笑道:“我今日總算明白,為何古人喜歡在夜晚聚會的時候吟詩,因為他們沒有手機。” 不待楊護衛等人反應過來什麼是手機。 馮淵繼續說道:“作詩嘛,我也不會,隻能說一首書上看到的,恰恰應景,諸君請聽。”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手裡舉著酒杯,對著銀河繁星,邊走邊頌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李老爺聽聞第一句,細細咀嚼的牛肉,在嘴裡爆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