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自認為沒有得罪過王家。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王通判如此針對自己,肯定另有原因。 想到此,他決定花錢問問。 遂轉頭對著莊良誌說道:“麻煩莊知事幫我把何知府身邊的師爺請來,我有話要問他。” 對於此人,馮淵印象深刻,路子貌似很野。 隻要給錢,大小事情多少都知道一點。 不多時,師爺求見。 馮淵迎了出去,帶其走到院中偏僻角落,遞了一兩銀子過去。 師爺默默收下,“馮大人想打聽點什麼?” 馮淵拱手,“這衙門裡的通判王子居?” 師爺淡淡說道:“聽聞他是王家偏房,大人恐怕想問他為何針對你吧?” “師爺果然慧眼如炬。” 聽聞馬屁,姑蘇師爺並未客氣,緩緩伸出兩根手指頭。 馮淵自然懂,又遞了二兩銀子過去。 “之前聽聞那王家,因為薛族長放話要打斷薛蟠腿一事,去應天鬧了一場,至於他們後續如何談的,我就不清楚了。” 薛蟠? 以馮淵的推理能力,稍微提點,便能猜出中間的彎繞。 剛才他也沒有往王子騰這方麵想。 如今看來,他都進入王家視線了? “想必以馮大人的機敏,此事自然很好理解,收了您三兩銀子,我免費也送您一個消息。 “之前您得罪那個應天府尹吳業,聽說陛下格外開恩,將其貶到揚州的上縣江都縣出任縣令,為從六品官員,正在路上。” 馮淵驚訝,“貪汙了十萬兩都還能免死?” 師爺擺擺手,“馮大人,看您年輕,卑職鬥膽送您一句話,官場上隻要沒徹底站到陛下的對立麵,就都還有改造的機會。” “可他不是九皇子的人?” 師爺小聲說道:“成年人看事情,有時候不是非黑即白。” 點到為止,他不再多說,拱手告辭。 剛走出兩步,又好似想起某事。 轉身上前,對著馮淵輕聲說道:“對了,何大人托我給您轉達一句話:馮縣男你有爵位在身,他們也不敢直接要你命,實在沒辦法就忍一忍,裝孫子又不丟人。” 說完,他拱手補充道:“馮大人,有的事還希望您能體諒一下,何大人在心裡,也是站您這一邊的。” 馮淵拱手,雙手指尖攥的蒼白。 話已至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就幾個案子嘛,在他手裡,沒有破不了的案。 他回到推官署。 看著桌上擺著的卷宗。 事分輕重緩急,龔家一案暫且沒有頭緒,他還需要捋一捋思路。 不如暫時換換腦子,或許有意想不到的突破。 馮淵隻能如此安慰自己。 打開王通判拿來的四個快要超期案子的卷宗之一。 【恒元三年,九月初七,北部井泉坊百糖齋老板陳楊軍被店小二發現,死在店鋪中,仵作驗屍為胸腹中刀,一刀斃命,兇器在屍體上未被拔出,死亡時間估計為昨晚戌時正(八點),勘察現場血泊腳印,走訪鄰居後,抓獲竊賊阮尤,阮尤承認當晚入室行竊,但拒不認罪殺人,已經將其收監,附卷為相關證人證詞。】 附卷: 【陳楊軍妻柳氏: 我最後一次看到夫君,便是在初六早晨。 他出門去鋪子上後,天黑都沒回來。 晚間,他托隔壁百香居商鋪小廝回來傳話:說他今晚要在店鋪上徹夜查賬。 我心想他又找借口去醉風樓喝花酒,便沒去理會。 哪知第二日傳來他身死的消息。】 【妾張氏: 初六中午我去鋪子上給他送飯。 看他魂不守舍,喊他也沒應聲。 初七就聽掌櫃與我說夫君死了。 我當然傷心不已,他前幾日還說給我買金釵的,如今又失言了。】 【小偷阮尤: 我就偷個東西,我真的沒殺人。 我也是第一次偷東西。 真的是臨時起意。 我看那賣糖的鋪子亥初(9點)鋪子裡麵都還點著燈。 心裡特意留意了一下。 子時喝了點酒回來那鋪子燈已經熄了。 賣糖的鋪子當然有錢,想進去撈一筆喝酒。 一推門,門沒鎖,進去偷了點銀錢就走了。 我真沒殺人。】 【百糖齋:店小二 初六那天老板很怪,平時老板根本不在乎錢,中午都是去對麵的百齋堂吃飯。 那天破天荒他小妾張氏給他送飯來。 吃了飯老板臉色就很不對勁了。 兩個人還在鋪子後院鬥了幾句嘴。 我遠遠隻聽到什麼金簪,也不敢多聽。 後麵老板晚上,突然說要查賬。 便早早遣了我們回去,他一個人關在鋪子裡查賬。 】 馮淵看著卷宗眉頭緊皺,此間的證詞有幾個明顯的疏漏之處。 他對著一旁的沙經歷說道:“通知刑禦司,把竊賊阮尤提到推官署來。” 不多時,戴著枷鎖,看上去被打的不成人樣的阮尤,被架著帶了上來。 馮淵見他身上的傷痕,對著刑禦司,司獄問道:“是你們把人打成這樣?” 司獄乃是刑禦司不入流的小頭頭,約莫三十多歲。 管府衙收監牢中之雜事,吏員範疇,屬於分管刑事的推官負責。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聽聞馮推官如此問,自然不敢怠慢。 堆笑拱手:“推官大人,我們隻是奉命行事,況且這些油嘴滑舌的竊賊。 “您自不必可憐,這些人都是些好吃懶做,偷雞摸狗之輩,若不是這廝死咬著不認罪,這案子早就結了。” 馮淵皺眉,沒有去理會他解釋的一串內容,直接問道:“誰的命令?” 司獄苦著臉。 “嗯?”馮淵冷聲。 司獄拱手,“回推官大人,之前府衙中推官缺職,這些案子都由通判王大人經手,自然是。” 他沒有直接說出來,不過已經說的夠多了。 王子居的命令,估計是想屈打成招。 司獄三教九流打交道多年。 聽馮淵如此問,自然知道這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就是要顯得自己大公無私,去推翻冤假錯案。 他暫時摸不清楚對方態度。 不過馮推官,也算是他的分管上司,不能得罪。 司獄試探著說道:“推官大人,這小偷嘴硬的很,怎麼打都一直在叫冤,我心裡其實也估摸著,其中會不會真的有冤屈?” 馮淵擺手,“偷竊什麼懲罰,殺人什麼懲罰,是個人,下了獄誰都會叫冤。” 司獄內心一沉,看來這推官,也不過如此。 聽聞是王大人下的命令就屁都不放了。 年紀輕輕,官話卻一套一套的。 馮淵指著小偷說道:“不過,他不是殺人兇手。” 在場所有人聽聞此言,表情皆驚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