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 馮淵看著柳氏,“從你們家到店鋪需要走多久?” “三刻鐘左右。” 馮淵在紙上記錄,三刻鐘,也就是四十五分鐘。 隔壁店小二能通過月光看到阮尤背影。 證明當晚無雲有月。 又是九月間,則天黑時間應該在戌初兩刻左右(19時30分)。 意思李磐在給陳家柳氏傳話的時候,在戌初兩刻之前。 馮淵看著跪在地上的囚犯阮尤,“李磐與你說百糖齋沒人的時間,大概在多久?” 阮尤回憶,“具體時間不記得了,不過那會兒已經天黑。” “在什麼地方說的?” “在我家棚屋附近偶然碰到的,我家就在那百糖齋隔壁街角。 “他還心好,給了我十幾文錢去喝酒,大人這有什麼問題?” 馮淵搖了搖頭,“沒什麼問題。” 他輕輕合上手裡的冊子。 對著小吏說道:“把百香居小廝李磐提來。” 不多時,李磐到場。 他看著在場這麼多的人,嚇了一跳。 馮淵看著此人,長的還算周正,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將其單獨帶到了推官署的屋子裡。 關門。 桌案前。 沙經歷帶著小吏站在桌案旁。 莊知事著提筆,由他來記錄證詞。 馮淵看著李磐緩緩開口道:“你不要緊張,本官找你來就問幾個問題,補充點證詞就要結案了,你切莫隱瞞。” 李磐拱手,“是,大人。” 馮淵翻著小冊子,“你初六那日與柳氏帶話的時間,大概多久。” 李磐說道:“回大人,大概在戊初左右。” “嗯,”時間與自己的推測差不多,抬手將其記了下來。 他抬眼又問道:“給柳氏帶了話,那晚你在哪裡呢?” 李磐拱手,“大人,我家就住那邊,話帶到過後,就回租的住處睡覺了。” “可有人看見?” 李磐想了想,“回家之後,我還給隔壁的老叟打了招呼,他看見我的,然後晚上我就沒出門了。” 馮淵點點頭,“那日你可曾見過抓的這個殺人疑犯阮尤?” 李磐說道:“回大人,並沒有見過。” 馮淵抬起頭看著他,“噢?那你與這個阮尤熟悉嗎?” 李磐拱手道:“不算太熟悉,平時偶爾拿點店鋪吃不完快要過期的食物,接濟他一下而已,算認識。” “嗯,本官明白了。” 馮淵看著莊知事手裡記錄的證詞,“李磐沒什麼問題了,在這裡畫個押,去院子裡候著吧。” 取來印泥,蓋了手印。 李磐被吏員帶著走到院子裡。 沙經歷轉頭拱手,對著馮淵說道:“馮大人,這個李磐的證詞與阮尤的證詞根本對不上。” 馮淵點點頭。 “那他就是兇手嗎?”莊知事問道。 馮淵想了想,“他們的話是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但我現在還沒弄明白他的動機。” 莊知事問道:“大人,意思這背後還有什麼問題?” 沙經歷努努嘴,“動機有啥復雜的,圖財唄。” 莊知事說道:“圖財?我怎麼覺得剛才這人押來的時候,那小娘子臉上看上去緊張的很。” 馮淵轉頭問道:“哪個小娘子?” “就是那個年輕點的。” 全身如同過電一般,馮淵突然明白了整件事的動機,和桌案手法。 推官署,小院。 馮淵走到院子中。 對著吏員高聲說道:“來人,將疑犯百香居商鋪小廝李磐。” 李磐叫冤,“大人,平白無故抓我乾什麼?” 馮淵說道:“疑犯李磐涉嫌殺害了百糖齋老板陳楊軍,此事你可有需要坦白的?坦白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李磐跪下說道:“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馮淵打開手上的冊子,“李磐你於戌初向柳氏傳話後,回到自家租處,隨即想著鋪子當中隻有陳老板一人,便起了謀財害命之心。 “繞回到糖齋,殺害了陳楊軍後,為了洗脫嫌疑,引誘蠢賊入室偷竊,栽贓嫁禍給阮尤殺人,好洗脫你的嫌疑。 “本官說的可對。” 李磐喊冤,“大人,我根本沒有回去,當晚我就睡了,你不能冤枉我。” 馮淵拿出他蓋了手印的證詞:“你當晚說你沒見過阮尤,可他卻說在住處見過你,你還給了他錢去買酒,這點你從何解釋。” 李磐麵色一白,張張嘴,支支吾吾開不了口。 馮淵繼續說道:“單程都要三刻鐘行程的路途,你既然已經給柳氏傳話帶到,並且睡下,你還回去做什麼?” “大人冤枉啊,我沒有殺人,”李磐低著頭。 馮淵負手而立,“竊賊阮尤說遇見你的時間已經天黑,你向其教唆百糖齋今晚沒人,引誘其入室行竊。 “而百糖齋晚上又點著燈,讓你給其他人一個錯覺,陳楊軍在店鋪裡麵一直查賬,而這個人又包括阮尤。” 王子居坐在院子中。 聽聞“喝”了一聲,“給其他人錯覺,是幾個意思,為什麼要給他們錯覺?” 馮淵對其拱手,“王通判,很正常的一個思路,如果李磐給竊賊阮尤說了過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阮尤進去鋪子馬上就看到一個死人躺在地上。 “那麼隻要阮尤不是癡傻之人,稍微動腦都肯定會想到是那李磐故意坑人,然後進衙門後把他給指出來。 “可如果阮尤踩點的時候,確認鋪子裡燈亮著,便以為老板陳楊軍還活著,那晚上再進去,他便會忘記李磐給他說這茬事,這是其一。” 王子居說道:“你這分析有個漏洞,他竊賊阮尤,怎麼不知道陳楊軍查完賬,晚上就會在鋪子裡睡了。” 馮淵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竊賊阮尤,“你說呢?” 阮尤拜了一拜,“那陳老板是醉風樓常客,這街上誰都知曉,隻要鋪子裡麵沒有掌櫃小二。 “想來他算完賬就會去喝花酒了,不會在鋪子裡睡。” 王子居輕輕哼了一聲。 不予置評。 馮淵看著李磐,“你可知罪?” 李磐說道:“大人,冤枉啊,草民沒有殺人。” 馮淵喝道:“所有的嫌疑犯在衙門都會喊冤,打二十大板後就好了。” 王子居“嗬嗬”一笑。 開口嘲諷道:“馮推官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還要用這些屈打成招的路子嗎?” 馮淵將場中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哈哈一笑,拱手道:“之前我還有差最後一點邏輯沒有想通,剛剛我徹底明白了。” 抬手指著李磐,“你確實沒殺人,無非是幫情人善後的。” 李磐嚇得麵色慘白。 說完。 馮淵轉頭看向陳楊軍之妻柳氏,“柳氏,我說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