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內閃出一抹驚色,賈馬爾麵色陡變。 情況越發危急,無人能擋得住象群瘋狂踐踏,整個商隊營地都有危險。 眼見那頭象風塵滾滾,直沖向激戰中的托曼兩人,賈馬爾心頭一緊,嘴裡急急提醒道:“小心!”。 兩人都有覺察,那灰袍人沒有半分停滯,不退反進,彈躍而起逼近上前,彎刀直戳向托曼胸口處。 麵對這種不要命的搏殺,托曼眉尖微揚,腳下穩穩退後兩步,迅速收刀切擋,穩穩抵向對方刀刃。 令人意外的是灰袍人彎刀並沒有砍到,而是往下劃出道弧線。 他的身體順勢彎腰貓低,單手揚起。 一小團黑影直撲托曼麵門。 蓬地輕響,托曼揮刀劈中那飛來東西,大蓬白灰炸開,紛紛揚揚白霧彌散開來。 托曼皺眉掩鼻,噔-噔-瞪退後幾道步,為防止對方偷襲,他長刀在身前舞出片銀光。 未曾想到,灰袍人已如離弦利箭般往後彈起,迎向撞過來的頭象。 如矯兔般那灰袍人扭轉身形,腳下疾點地麵,轉息間,灰袍人躍起繞開象腿,穿過象腹底,竄到頭象身後。 這番動作疾快如風,乾脆利落。眼看來襲灰袍人即將逃遁。 大象正直麵擋在托曼身前,他小心地移動步伐,不敢提刀追去。 “就在身後!”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起。 托曼驚喜地看見,頂著頭亂發的阿桑正俯趴在巨象背頂揮動手臂,另一隻手牢牢扯住大象闊耳。 頭象忽地一個猛搖頭轉軀,巨蟒般的長鼻往後忽地橫掃過去。 托曼才意識到剛才那聲喝叫並不是告訴他,而是在提醒這大家夥。 啪地下,躍起的灰袍人猝不及防,被象鼻掃中身體,即刻若一片被狂風吹起的樹葉般倒飛出去,遠遠地跌入到泥塵裡。 見到這番景象,賈馬爾等麵露喜色,暗自鬆口氣,原來這些大象已恢復理智,前來復仇。 提著刀的托曼飛奔而去,尚未靠近,揚塵土中立起一道灰影,佝著腰踉蹌幾步,就邁開腿往遠處跑去。 疾去的背影動作別扭,看似對方已受傷不輕。 “不要放過他!追!”賈馬爾匆匆揮手喊道。 嗖地疾響,一條黑線朝著那奔逃的背影直釘過去。 坐在象背上的阿桑看得最為真切。旁邊大路上不知何時開過來大隊軍馬。 隊伍前方的朱漆戰車上,虯髯短須的黑甲頭領立在車篷邊,手裡握著把朱紅大弓,牛筋箭弦還在顫動不止。 箭矢眼見就紮到,那灰袍人如背後有眼睛般,疾奔的身形忽然折轉方向。 黑矢貼著他頭部堪堪擦過,狠狠釘在前方木欄上,尾羽震抖不止。 阿桑遺憾地抿抿嘴,暗呼可惜。這殺手身手敏捷,出刀快準狠,武技恐怕還在那老怪之上。 眨眼間,那道灰袍人已如脫兔般躍過道旁木欄,沒入大小的帳篷間。 後麵托曼如獵鷹般緊緊追擊,身後還有一群持戈的軍士跑過去。 另外兩名灰衣人已仆倒在大灘血泊裡,身上插著幾隻黑箭矢,眼看是沒命。卓卡手裡短刀在陽光下鮮血瀝瀝。 賈馬爾長噓口氣,抬袖擦擦額頭大汗,見到開來的大隊軍馬,立即整整衣冠迎過去。 整隊大象都已完全安定下來,老實地聚在路邊啃食地上青草。 阿桑躍下象背,發辮散亂如荒草般,她掂起腳跟抬手撫摸大象們的額頭與大耳朵,大象們靜靜地任她撫弄。 這邊營地前,奴仆們見到象群已經安定,紛紛回來收撿殘局。 驚魂稍定的賈馬爾整理下衣衫,望望周圍,沒有見到方雀身影,這胖子也不知道龜躲在何處, 他罵咧幾句。招呼刀疤狗帶上幾名武士,便步出營地朝路邊那支軍隊過去。 鮮亮的朱漆戰車裡,那位青年將軍已收起弓箭,一雙黑亮虎目入神地盯向不遠處,有人過來也沒注意。 賈馬爾近前咳咳兩聲,恭敬地拱手行禮 “剛才我西海商隊路遇盜匪,多謝將軍出手解救!”賈馬爾恭謹地拱手行禮,低頭表示感激,偷偷打量起這位貴人。 此人眉毛粗重,黑臉方正剛毅,綴玉甲胄下的身軀魁梧高壯,必是身份極為尊貴。 隻是雙鬢露出些花白,眉宇間細皺隱現,帶著份與年紀不相稱的憔悴。 身後的戰車上飄展著一麵白旗,上麵是個揮舞斧頭的赤膊武士。 讓賈馬爾奇怪的是這名武士隻有軀乾,沒有腦袋。 醒過神的青年將軍不舍地收回目光,神情冷漠地轉眼望望戰車旁的賈馬爾幾人,鬢須密布的薄唇抿緊,微微點點下巴。 旁邊傳來,哞——聲長嘯。他的目光簌地又望回象群去。 原來那是象奴們都趕回來,他們正小心地揚鞭驅趕大象們離去。 滿臉不舍的阿桑站在象群中,抱住頭象長鼻,將臉貼在上麵,與它們低語告別。 目送象群龐大的身影在黃塵中遠去,路邊隻有阿桑孑立揮手的身影。 這一刻,賈馬爾留意到將軍漠然的眼中微亮起來,嘴角微微翹起。 他再黃鼠狼耳邊低語兩句,對方立即噗噗奔過去,將兀自發呆的阿桑召喚過來。 黑臉虯髯將軍的目光和他射出的箭簇一般淩厲, 注視著她的頭發,注視著她的眼睛,注視著她的下巴。 被上下打量的阿桑垂手低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頭發怵,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重要人物。 見到賈馬爾也是滿臉恭謹,垂目不語,她更是心頭忐忑,方雀又不在身邊,生怕一不小心給自己和商隊惹上麻煩。 被死盯幾息後,方才聽到對方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這外夷丫頭,膽子不小啊!敢騎上發狂的大象背上!“言語中透出一股如責備犯錯孩子般嚴厲。 透過垂落的發束,阿桑偷眼見到對方身後衣甲鮮亮的軍士們都緊盯自己,心頭緊張得低垂的手互搓,局促地說不出話來。 沒有等來回答的將軍眉頭輕揚,再度出言問道 “你是從哪裡而來,可有姓名?”這次語氣和緩下來,眼神也溫和不少。 在大商,一般仆從往往隻有按事務工種用天乾地支稱呼,並無姓名。故這將軍如此問話。 阿桑稍抬下巴,正要答話。 “這女孩是我西海商隊趕駱駝的小仆,不太通華話,請侯爺不要介意!“方雀氣喘籲籲地幫著回話, 他白臉蛋泛紅,不知從何處鉆出來,頭發上還沾著些乾草。 這話一出,賈馬爾與阿桑都麵色一凜,沒有想到眼前青年將軍竟然是一國方侯,態度愈發恭謹。 阿桑忍不住抬起眼偷瞧這位侯爺,方正黑臉上眼眸微閃,似在思忖何事,她嚇得又低下頭來。 還好對方目光移開,望向地上血泊中的兩具屍體,眉頭微蹙,轉頭麵向賈馬爾揚起馬鞭,唇角撇動: “這幾名殺手武技不錯,尤其是逃走那位,身手更是了得!你們怕是得罪哪路權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