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提著黑衫漢子進入中軍帳後,曹操緩緩抬起頭來,露出微笑: “典君,怎麼沒去休息?” 典韋放下那人,拱手道:“原本正要去,但在住處發現了曾經在趙公麾下效力時的密文。” 趙公即是趙寵,是當初典韋為張邈效力時的長官。 曹操不動聲色: “然後呢?” “我向夏侯將軍稟告後,與他手下衛士先去抓了那傳遞密文的諜子,又去了暗號所指之處,抓來此人。” 典韋實話實說:“此人乃張邈座前死士,與我同鄉,故而識得。 自他身上搜出紙條,上麵寫著,張邈有密信要送與明公。” 曹操點了點頭,對典韋的忠誠謹慎又是稱贊了一番。 心中卻更加疑惑。 自張邈勾結陳宮,迎呂布入兗州後,這位曾經能讓他托付家小的舊友,便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為何此時,他又送信過來? 而且,還動用了軍中密諜? 須知,各方軍爭,都是在對手陣營中有眼線密諜的。 這些眼線密諜,根據所處的職位、在陣營中的分量,也有不同的等級之分。 最近夏侯惇正下大力度,日夜不斷地抓這件事,呂布、張邈一係的諜子,已經被他清得差不多。 沒想到居然還有。 而且還是能悄無聲息地把密文傳遞到典韋這裡的級別。 典韋現在雖然隻是個都尉,但在先前戰鬥中大放異彩之後,便深得曹操器重。 在曹操這種行家看來,給他傳遞密文的這個密諜,若運用得好,關鍵時刻能有大用! 可現在,居然因為送一封信就給廢了? “是何密信?”曹操一指那黑衫漢子,“典君,取來。” 典韋很快就從其懷中搜出信封,仔細檢查沒有做什麼手腳後,這才雙手遞與曹操。 隻一掃信封上那“孟德親啟”四字,曹操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張邈的字跡。 拆開信封,展開信紙,才看了沒幾句,曹操臉上就出現了濃濃的驚駭之色: “這,這……” 見他身體顫抖,呼吸也變得異常急促,典韋頓時詫異。 在他的印象中,曹操雖平時豪放開朗,甚至會私下裡跟他開開玩笑,但實際卻是個極具智謀、城府、抱負、胸襟,且武力不凡的全才。 且每臨大事,皆沉穩冷靜,有真正的將帥之風。 若非如此,當初他也不會認為曹操才是明主,轉而投靠。 可眼前這副幾乎連站都快站不穩的失態樣子,他卻是第一次見。 張邈寄來的這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明公,您……” 話都沒完全說出口,曹操就已經恢復了看信之前那副從容模樣,就連臉上的淡淡笑意,也與剛剛相同。 這瞬間變臉的功夫,讓典韋有種剛剛是不是看花眼的幻覺。 “嗯,好,很好,哈哈哈哈哈哈!” 等一封信看完,曹操臉上笑意更盛,最終開口大笑起來。 典韋看得迷糊:“明公為何發笑?” “我笑那呂布愚蠢,陳宮少智,戰事當前,竟然掀起內鬥,把張邈得罪得這麼徹底。” 曹操隨手將信扔到一旁,笑著道:“現張邈有意與我軍再度聯合,這對我等來說,大為有利!” “再度聯合?”典韋越發不解,“明公,這可信嗎?” 曾經曹操那麼信任張邈,卻被張邈背刺,之後兗州全境反叛的苦頭,讓曹操一直吃到了現在。 如今他來信說想再度聯合? 誰知道是不是陰謀? “我曾與他相交多年,這提議是否發自內心,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曹操笑著道:“不過,典君所言亦是有理。這樣,你去把子修、安民叫來,我要與他們商議一下,再做定奪。 還有,自明日開始,你來為我統領親衛。” 典韋拜謝領命,拎著已經昏死的黑衫漢子離開中軍帳。 交代人把那漢子帶去醫治後,典韋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商議這樣的大事,不是應該召集所有大將和謀士來商議嗎? 為何曹操隻叫了長子和侄子? 典韋搖了搖頭,感覺或許是自己頭腦不足,理解不了明公的用意。 他並不知道,在他走出中軍帳後,曹操立刻猛地轉身,拿起那張信紙,瞪大眼睛逐字逐句地又看了一遍。 尤其是最開始的那句“阿寧之子現在陳留”。 再次放下信時,已是滿臉淚水: “還活著,還活著……” …… 陳留,蔡邕墓旁的亭中。 陳孟臉色蒼白,沒精打采地斜倚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是歪的。 雖說在人家的墓地旁,擺這種姿勢略顯不敬,但連蔡琰都不在乎這個,陳孟也就放開了。 原因,自然是兩天前的那頓酒。 還是高估自己了啊。 酒量本來就菜雞,就算喝這個時代的酒,多一點都會醉。 更不要說酒勁已經和後世白酒差不了多少的沛國春。 而喝那頓酒,陳孟哪怕拿大碗耍心眼,前後加起來一斤多也是有的。 這對他來說,是無法承受之重。 喝斷片之後,雖然在張信和張邈的照顧下睡著了,可到後半夜,陳孟又開始沒完沒了的吐。 吐到後麵,感覺苦膽都快出來了。 張信嚇壞了,連忙請蘇單來給陳孟醫治。 蘇單一臉自信,說自己以前沒少見這種情況,有辦法。 立刻就讓人煮了一大鍋藥汁,一碗一碗給陳孟灌。 然後,陳孟吐得比之前更厲害。 到後來臉看不出血色了,意識也開始模糊。 見此情景,蘇單也慌了。 然後陳孟才知道,他確實是會看病, 但那身本事,是小時候跟家裡的馬夫學的。 獸醫! 可話又說回來,此事也不能全怪老蘇。 這個時代,給人看病和給牲畜看病,在很多人看來都區別不大。 對魏延、陳到這種老軍伍來說,在軍中,那些身經百戰的殺才,抗造能力是不輸牲口的。 老蘇也就一直頂著“會醫術”的帽子,一直給大家看病到了現在。 之後,大家找來了正經的郎中,給陳孟看過之後,說是餓得太久之後又吃得太飽,然後又喝了大酒導致的腸胃不適。 吐乾凈了之後,多喝點熱水,吃點流食就行。 雖然沒什麼大毛病,但這一番折騰,陳孟整個人還是軟的跟泥一樣,短時間沒有力氣外出。 原主從小到大身體就不怎麼好,底子太差沒辦法。 自己到現在,又隻收了魏延這麼一個黃金級武將,體力僅僅提升了1點。 張信倒是放心了。 他一直都擔心陳孟飽暖思淫欲。這下看他虛成這樣,連蔡琰的約都沒法去赴,更不要說溜出去探訪風土人情。 緩了兩天,這才能出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期間蔡琰每天都寫信過來慰問,陳孟覺得不來打個招呼也不像話,就再次來到了這裡。 “玄空何故大醉?”蔡琰遞上熱茶,語氣關切。 “行至此間,偶遇舅父,心中大喜。”陳孟輕輕一嘆,“隻可惜,舅父言而無信。” 張邈自那頓酒喝完之後,別說答應好的黃金和至寶,人都跟蒸發了一樣,再沒出現過。 問張信,張信隻說他這些天有要事要做,可能已經離開陳留了。 陳孟感覺自己被騙了,但又不好意思再追問,怕別人覺得自己玩命喝,真的是為了黃金和至寶。 要臉。 “不提他了。” 陳孟擺了擺手:“昭姬這兩日在做什麼?” “閑來無事,研究詩文的同時,也開始研究音律。”蔡琰雙眼一亮,“玄空若是不忙,不妨聽我撫上幾曲,品鑒一番?” “品鑒?” 陳孟搖頭:“還是算了。我五音不全,去了野外都不敢唱歌的,怕把狼招來。” 蔡琰被他逗得掩口輕笑,正要說沒關係,蔡潛急匆匆過來稟告: “夫人,高將軍與其兄長前來,稱要求見陳君。” “高將軍?”蔡琰疑惑,“哪個高將軍?” 陳孟也是不解:“而且,說要求見我?” 我壓根就不認識什麼姓高的將軍啊。 “是溫侯帳下中郎將,高順高將軍。 他說此番求見,是為了親自感謝您對其兄長的救命之恩。” 陳孟愣了一下,立刻起身: “人呢?快帶我去!”
第三十七章 還活著(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