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寶?” 陳孟眼睛更亮:“什麼至寶?說來聽聽?” 十斤黃金在他看來已經算是很大一筆錢了,出來的時候,劉備都沒給那麼多。 若能到手,不僅接下來一行人的路費解決了,還能抽空好好逛逛這陳留城,看看此城中,可有…… 而在這位舅父看來,十斤黃金跟那所謂的至寶相比,仿佛不值一提的樣子。 這一下子就勾起了陳孟心中的無限好奇。 “想知道?”張邈晃了晃酒壇,“都說了讓我盡興才能給你。是否盡興,要飲過才知。” “舅父莫要小看了我!我是那種隻為了黃金和至寶才跟您喝酒的人嗎!” 陳孟一把拽過魏延遞來的酒壇和大碗:“我主要是跟您投緣,必須一醉方休!” 酒液入碗,香氣散得更開。 張邈輕輕一拍手,立刻有一群仆人送上精致食物。 堂屋裡雖然隻有陳孟、張信、張邈三人喝酒,但陳孟那是個多會活躍氣氛的人,張邈亦是極擅交際的名士,沒一會兒,氣氛就熱烈了起來。 但酒量這東西,或許會受氣氛影響,但影響並不會太大。 張邈和張信兩人,其實已經很照顧陳孟的菜雞酒量了,喝得不快也不急。 且明知道他拿大碗喝酒,是為了喝的時候故作豪爽時灑出去一點,也沒有點破。 但即便如此,第三碗下去之後,陳孟也開始失態,很快跟張邈勾肩搭背: “舅父,我不是跟你吹,到小沛那邊提我絕對好使!” …… 第四碗下去,陳孟舌頭開始發短: “大哥,今,嗝~~~今天咱哥倆盡興,兄弟有兩句掏心窩子的話跟你說……” …… 第五碗下去,陳孟感覺自己稍稍清醒了些,在張邈刻意活躍氣氛之下,嗓門都跟著高了: “青春獻給小酒桌,醉生夢死就是喝!你倆養魚呢!” …… 第六碗下去: “人這一輩子,開心最重要!follow your heart!just do it!” …… 第七碗,哦,沒有第七碗。 第六碗喝完,陳孟直接就吐碗裡了。 然後整個人就跟爛泥一樣,怎麼扒拉都不動了。 張信和張邈也沒叫仆人,而是親手給他清理穢物和身體。 將他送入房間後,兩人乾脆就沒走,拿著還沒喝完的那壇酒,你一口我一口地慢飲閑聊。 初始聊的都是過往。 漸漸的,過往沒什麼可聊了,便聊到陳孟。 “先前一直聽說,潁川陳玄空乃當世大才,我還以為是遊俠們沒見過世麵,刻意誇大。” 張邈看著陳孟,笑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就剛剛飲酒時他所作詩句,傳出去必定震驚士林。 這才學,類父。這喝幾杯就放浪形骸的酒量和嘴臉,也類父。” “我也有這種感覺。”張信也笑了,“但次數一多,也就習慣了。” “允誠,我很羨慕你。” 張邈輕輕一嘆:“你活得很快樂,我看得出。 而我張孟卓,不僅越活越累,更越來越看不清前路。 近來我時常午夜夢回當年與孟德把酒言歡,相互信任的種種。他為了護我,不惜寫信責怪他無論如何都不該去觸怒的袁本初。他將家小托付於我後,自徐州返回時,我二人執手相泣。 但緊接著,我就會夢到他持劍殺我,滅我滿門……” 說著說著,張邈眼中已有淚湧出。 張信看著他,不禁回憶起陳孟說過的一句話: 人是最復雜的動物。 張邈自酸棗會盟之後,便開始與曹操漸漸貌合神離,這裡麵,陳孟母親的死或許是原因之一,而且自身也受己方各股勢力裹挾。 但張信知道,張邈對曹操,其實還有出於自身利益安全上的忌憚,以及才能、和另外一件事上的嫉妒。 而後暗結呂布、陳宮,令曹操差點功虧一簣,身死敗亡一事,同樣也是如此。 那時作出決定,讓曹操一方損失慘重,差點就此敗亡的是他。 現在回憶起與曹操的過往,潸然落淚,心中迷茫的,也是他。 想到這裡,張信搖了搖頭。 自己又何嘗不復雜呢? “孟卓,你後悔了嗎?”他問道。 張邈默然不語。 他不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而是現在,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後悔與否。 張信再次看向陳孟: “你剛剛說,你很羨慕我? 那,這孩子吐之前那幾句話,你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張邈仔細回憶了一下:“否,否摟,優啊哈特,紮死,杜意特? 這是何意?他想紮死那杜意特?那是他的仇家嗎?” “這是他獨創的一門密語,與他相處久了,這兩句之意,我倒是明白。” 張信笑著道:“意思是——跟著感覺走,乾就完了!” …… 張邈回到太守府,已是半夜。 他並沒有去妻妾住所,而是直接到了書房,繼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那依舊沒喝完的沛國春。 眼神時而堅定,時而迷茫。 直到壇中酒液不剩一滴,他推開酒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並豁然起身。 這一刻,他雖搖搖晃晃,頭昏眼花。 但目光卻異常堅定,整個人的氣質,也前所未有的瀟灑寫意,從容淡定。 那種超然世間的名士風采,更加令人心折。 就仿佛,先前他呼出去的,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口氣,而是心中所有的不快和迷茫。 他開始奮筆疾書。 寫完之後,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封好,並輕輕觸動一旁的銅鈴。 下一刻,一名身著黑衫的中年漢子,靜靜出現在桌前。 “以最快的速度,將此信送至曹操處。 記住,不惜一切代價。” 黑衫漢子點頭,小心翼翼地將信收好,離開書房。 …… 兩日後。 濮陽前線,曹軍營寨。 一名極其雄壯的鐵甲壯漢,正大踏步走向中軍帳。 一路上所見兵將,哪怕是再桀驁不馴之輩,見到此人,亦是投去敬佩的目光。 相熟的,更是隔著老遠就主動打招呼,高喊“典君”二字。 此人,正是典韋! 典韋最初跟隨張邈,年初張邈背叛曹操後,他轉投曹操,一直在夏侯惇帳下,並因數次作戰有功升至司馬。 按理說,典韋這種入夥沒多久的,就算身具司馬一職,也不會被眾兵將如此敬佩。 曹營司馬多了,你算老幾? 真正讓他大放異彩的,是兩天前的那一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一戰,曹軍和呂布打得異常艱難,兩方自白天打到黃昏,呂布都親自帶人擼胳膊上了。 情況緊急之時,曹操急募猛士破陣,典韋先占應募,身披兩套重鎧,連盾都不拿,頂著弓弩箭雨,硬生生帶著隊伍沖破了敵陣,逼迫呂布軍撤退。 還活著回來了。 自那之後,典韋名聲大振,曹操甚愛其勇,不僅提拔他為都尉,更時常召見。 此刻,典韋手裡,正提著那個奉張邈之命給曹操送信的黑衫漢子,大步走向中軍帳。 黑衫漢子雖然長得不高,但一百四五十斤的分量還是有的。 但在典韋手中,脆弱得仿佛一隻鵪鶉。 “典君為何去而復返?”護衛中軍帳的親衛不解。 典韋晃了晃手中的人: “此人有密信要送與曹公,還請通傳。” 親衛定定地看了他一陣,又看了看被他提著的黑衫漢子,紋絲不動。 典韋會意,低頭看向那黑衫漢子。 黑衫漢子張開沒有舌頭的嘴,對典韋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 典韋點了點頭: “得罪了!” 哢嚓哢嚓! 一連串令人牙酸的響動傳出,漢子手腳皆被典韋硬生生打斷,當場昏死過去。 親衛這才進去通傳。 得到了允許後,典韋提著黑衫漢子進入中軍帳。 帳中,一身材不高,卻壯碩矯健,容貌雖略顯醜陋,但極具勇武威嚴之感的中年人,正專心閱讀著剛剛匯總過來的軍文。 曹操,曹孟德!
第三十六章 曹操!(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