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表情古怪地走進了廚房,一眼就看見陳孟和曹操正坐在臨時搭出來的方桌兩旁,桌上擺著的飯菜,跟剛剛給丁夫人送過去的飯菜一樣。 兩人還在碰著杯。 曹操吃得滿臉享受,喝得滿臉通紅,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不遠處,許褚和典韋兩人同樣被分了不少吃的,兩人大碗喝酒的同時,正在聊著彼此的練武心得。 氣氛一派和諧。 “信叔快過來!” 一眼看見張信,陳孟連忙伸手招呼他。 等他走到近前,陳孟立刻站起身來,給他介紹: “信叔,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曹孟德曹公。曹公,這位是我阿母家的親戚張信,雖然算是我的舅父,但我平時都管他叫信叔。” “嗯,你這位信叔,一看就是忠誠可靠,精明強乾。” 已經喝了不少的曹操笑瞇瞇地看著張信:“但似乎,也是一位頗有主見,且極擅偽裝之人。” “啊對對對!” 陳孟一臉佩服地看著曹操:“您這看人真是準極了。想當初我在小沛的時候,就隻是簡簡單單問了句城中有沒有妓館。他一臉誠懇地跟我說去給我打聽,然後他扭頭就去告訴了我大父,說我心存綺念,想要出去瞟,害我被一頓好打。 其實,我問那個,是我想去嗎?不,我隻是為了想要了解一下,身邊都有誰去過那裡,我好去教育教育他們,讓他們迷途知返!” 張信隻當聽不見他們倆放的是什麼。 他直接坐在兩人中間,勸道: “少主,此番出來,您是有要務在身的,切不可因酒誤事啊!” “信叔此言差矣。什麼要事,能比跟曹公喝酒重要?” 陳孟一擺手:“再者說,小沛的情況,我已經跟曹公說了,他說很理解劉豫州的情況,不會再讓他出兵截擊呂布了。 後麵,他會再次修書,讓我帶回小沛。” “正是。” 曹操接上話頭:“話說回來,玄德實在太過見外。我們在雒陽時便已相識,後麵起事時,他更曾隨我一起回鄉募兵,這是真正的患難之交。 他若有難處,完全可以寫信過來與我明說!難道我會明知道他困難,仍強迫他出兵?” 張信嗬嗬一笑: “萬一,曹公是因為早就知道劉玄德器量不凡,為了避免讓他成為日後占據徐州的巨大阻礙,而逼他表態呢? 如果劉玄德出兵,他在徐州積累的聲望會瞬間煙消雲散,接下來曹公圖謀徐州時,他隻能成為曹公馬前卒,再無做大可能。如果他不出兵,曹公不就有理由懷疑他和呂布勾結,從而可以順理成章地解決他了?” “不應該吧?” 陳孟一臉詫異地道:“曹公這麼親切憨厚,不會是那種奸詐狡猾,做事缺德帶冒煙的人吧?不會吧不會吧?” 曹操笑容尷尬,連忙點頭:“那是自然。” 張信自己倒了杯酒,不再說話。 有些事情,陳孟看不出來,他可是十分清楚。 同樣清楚此事的,還有劉備自己。 否則他絕不可能在春種正在進行的要緊關頭,放陳孟大老遠跑到鄄城來。 不過,既然此事已經被陳孟給解決,這其中到底有多少險惡的猜測和算計,也就無需再提了。 陳孟剛到鄄城第一天,任務就完成了,此刻心情極佳。 曹操和曹昂父子,也因為陳孟能坐在家裡跟他們喝酒,心中喜悅。 三人這一喝,很快就有點上頭。 曹昂還比較控製,陳孟和曹操就沒那麼多的顧慮。 所以還快,兩人就喝得舌頭都大了: “曹公,您大我二十來歲,我托大叫您一聲老哥! 老哥啊,兄弟我有幾句話不知……” 曹昂嘴裡的酒差點噴到陳孟臉上。 你怎麼那麼大臉呢! 就算咱們不是真兄弟,我在這呢,你就直接管我阿父叫哥? 曹操大笑著一拍胸脯:“嗨呀呀,兄弟你有話盡管說! 嗝~~~能辦到的,老哥給你辦,我若接下來顧不到,你看見我兒子,你的猶子沒有?跟他說,他會把事情記在心裡!” 已經變成大侄子的曹昂,見這倆人已經開始勾肩搭背,樣子越來越不堪,連忙勸兩人少喝點。 哪知道,兩人互相稱兄道弟的階段過去之後,又開始指責彼此喝酒偷奸耍滑,喝得更加來勁。 要不是張信和曹昂攔著,曹操居然還要帶著陳孟這位兄弟,去拜見幾位嫂嫂。 被拉回來之後,曹操又跟陳孟喝了幾杯,之後拉著陳孟的手,滿臉淚水地道: “我,真的是你阿父!” 張信豁然起身,但不等有所動作,就見陳孟一臉不樂意地指著曹操: “老哥你差不多得了啊,怎麼占便宜還占上癮了?還你是我阿父? 要這麼說我還是你爺爺呢!” …… 最終,喝吐了的陳孟,被張信和許褚抬回了丁夫人早就給他安排好的住處。 由於這一次喝得實在太多,睡得迷迷糊糊的陳孟,半夜被造反的胃給折騰醒,口中大喊: “信叔!拿,拿個桶來!我要……” 話沒說完,就“哇”的一聲吐到了床下。 但早有人在床下給他準備好了盆,並在他吐的過程中,輕柔地拍打著他的後背。 那人身上,有一種很好聞,讓人十分心安的味道。 吐得幾乎快要失去理智的陳孟,在聞到那種味道之後,頓時安靜了下來。 潛意識裡,一些塵封許久的本能,也仿佛被喚醒。 他伸手一抓,很自然地拉住了那隻手,喃喃道: “阿母,我肚子難受……” 丁夫人並沒有將手抽回,而是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嘴裡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漸漸地,陳孟的身體不再翻來覆去,而是很快陷入沉眠。 朦朧中,他感覺自己仿佛在一片水麵上浮浮沉沉。 輕輕一動身體,就有無數個水珠飛濺而起。 仔細一看,那些水珠竟是一幅幅畫麵。 那些畫麵,令陳孟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他莫名的有些恐懼,想離開這裡。 可下意識地一轉身,卻發現自己身後,已經不知道何時站著一個青裙女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女子長得很美,笑起來也很好看。 看著自己的眼神之中,寫滿了溫柔和關愛。 “你是……” 陳孟下意識地想問對方是誰。 可沒想到,才吐出兩個字,那青裙女子的口鼻之中,就有黑紫色的鮮血噴湧而出。 那些黑紫色的鮮血,不僅弄臟了她的青裙,更將陳孟腳下原本平靜的水麵,也給染成了黑紫色。 陳孟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想退,但那女子卻輕輕伸出手來,溫柔地捧住了他的臉。 她嘴唇接連開合,仿佛在用最後的力氣,輕聲說著什麼。 但陳孟,隻聽見了一個字: “別……” 他想聽得仔細些,但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就都開始迅速破碎。 “少主,少主!” 熟悉的叫喊聲傳來,陳孟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 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少主,您怎麼了?”張信一臉詫異地問道。 “哦,沒,沒什麼。” 陳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做了個噩夢。” 一看外麵的天似乎剛亮沒多久,他又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信叔,這麼早叫我作甚,都沒睡夠呢。” “有人來請。”張信說道,“您必須得去他府上一趟。” “必須?” 陳孟疑惑:“誰啊,那麼大架子,他請我我就必須得去? 而且他怎麼知道我在曹操家裡?” “對方說,他家主人是潁川荀氏,荀彧。”
第九十九章 噩夢(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