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鄭芝龍?是誰?不熟……(1 / 1)

平心而論,郭全安這個縣令,當得還是挺不錯的。   雖然快到了致仕回家抱孫子的年紀,卻還沒有閑著,反倒頗有幾分危機意識。   當趙承成趕赴寶應縣,找到這位“郭縣公”的時候,他正在縣城城墻之下,主持城墻修葺建設。   江淮地區原本是大明朝最安全的腹地,二百年未經戰火。   然而到了天啟、崇禎年間,滿洲南下、民軍起事,接連三次兵鋒波及寶應縣。   幸虧有洪澤湖庇護,敵軍未曾攻城,否則就憑寶應縣幾百年前建成的那圈城墻,還不一腳就被踹翻了?   甚至都不用踹,幾年前江南發大水,水漫縣城,都把城墻西北、東北兩個角落都泡塌了,留下兩段巨大的空檔。   敵軍想要從這裡攻擊,完全暢通無阻、來去自由!   郭全安作為父母官,也曾經想要修建城墻,但手裡沒錢、沒人,不過做個夢罷了。   直到,寶應縣旁邊的洪澤湖,來了個趙承成……   趙承成這人——據郭全安觀察——有兩大特點。   第一是無法無天、有仇必報,別人惹了他,從來不講究韜光養晦、以德報怨,然而是要對手加倍奉還,甚至不惜把事情鬧大。   這一點,郭全安很不喜歡。   第二則是花錢大手大腳,他的趙家村據說每個月連銷售帶投資,能有近前兩銀子的進項,可每個月的花銷也得有八九百兩之多。   有了錢,居然不曉得未雨綢繆,儲蓄起來以防萬一。   這一點,郭全安也不喜歡。   不過好在趙家村花出去的錢,將近一半要落在寶應縣裡,在縣城裡采購各種食物、材料、工具,讓原本一座破落的小縣城,居然就繁華起來。   這樣,人一多、生意一好,官府就能收上稅。   於是郭全安手裡,就有了錢,就想修葺城墻了。   這點錢,把城墻重新翻新一遍,是肯定不行的,但是修補一下漏洞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   於是郭全安掏空了寶應縣這些年來的家底,又向縣裡的士紳、富商、地主——其中也包括趙承成——募集了幾百兩銀子,購買了磚石砂漿,又雇了縣裡的青壯年,便開始城墻修葺工程。   郭縣令還是很認真負責的,天天在工地上盯著,就防著有人偷工減料、偷懶耍滑。   當趙承成找到他的時候,郭全安正灰頭土臉地叉腰站在城墻下,教訓著幾個工頭:“爾等做事磨磨蹭蹭,秋收之前還不把城墻修完,工程就要拖等到年後了!這怎麼得了?”   還是郭縣令書讀太多、人見太少,做事太實誠了,一下子就把工錢的七成給了工頭,那別人還不給你拖拖拉拉的?   趙家村的耳目遍布寶應縣,這事兒,趙承成當然知道。   瞧著郭全安著急上火的樣子,趙承成就覺得好笑,走上幾步,替郭縣公教訓那幾個工頭:“你們幾個也太不懂事了。郭縣公出錢爽氣,你們乾活也痛快些啊!”   這幾個工頭是外地來的,還都不認識趙承成。   聽見這麼個衣著普通的草民出頭教訓自己,當然不服氣:“你誰啊?小爺我在跟縣令老爺說話,輪到你插嘴了?”   一旁的餘慶祥立刻閃身上前:“放肆!不知道這位是趙家村的趙村長嗎?”   一聽“趙村長”的名號,這幾個工頭頓時焉了。   畢竟趙家村平定洪澤湖、扼守淮河口的事遠近聞名,村裡那座高聳入雲的高爐也清晰可見,就算沒見過趙承成本人,也聽過他的大名。   誰不知道這位趙村長心眼小,得罪他的人,基本沒啥好下場。   因此,這幾個工頭立刻換了張臉,向趙承成叫起苦來:“趙村長是懂行的,您老看看啊!這裡城墻地基都被泡軟了,閉著眼往上壘磚,還沒壘完,就得塌了。那縣爺還不拿我們是問?”   “這是你們跟郭縣公的事,問我啊?”趙承成道,“總之,多乾活、少說話,圍在縣爺身邊發牢騷,肯定是沒用的。還不快去乾活!”   被趙承成這麼一頓訓斥,這些個工頭終於閉上了嘴,招呼著手下工人開始乾活。   先不論他們工作效率有多少,但至少不再圍著郭全安聒噪了。   滿以為自己替郭縣爺解了圍,郭全安怎麼著也得有個好臉色。   卻不料郭全安見了趙承成,卻是一臉的鐵麵無私:“趙村長怎麼有空到縣城來了?這裡正在修葺城墻,又臟亂又危險。趙村長若是無事,就快些離開吧。”   自己熱臉還沒上去呢,郭全安就把冷屁股擺出來了。   要是別人,趙承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多搭理他一字半句,就是在瞧不起自己。   然而今日卻不同。   趙承成還指望著郭縣令能夠引見鄭芝龍呢,隻能陪笑道:“縣公這話說的。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草民來縣城,就是來找縣爺你的啊!”   “找我?”郭全安背著手,兩隻眼睛望向城墻,壓根就沒看趙承成一眼,“我這邊,趙村長應該沒事可找吧……”   “有事,有事!”趙承成一臉堆笑,“草民有話直說了。想請郭縣公寫一份薦信,就勞煩縣公動筆了。”   “薦信?”郭全安眉頭一皺,“我這小小官職,憑什麼給趙村長推薦?這可要折煞本官了。”   趙承成偷偷白了一眼:“縣公先別拒絕,怎不問問,草民想讓縣公給誰寫薦信?”   “誰?”   “鄭芝龍。”   不出趙承成所料,聽到這個名字,郭全安的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這是誰?我不認識啊……”   話說了半句,郭全安忽然想到:這鄭芝龍就是自己的恩師林焊招安的,說是不認識他,就相當於否認林焊的功績,在官場上就是“欺師滅祖”行為。   因此他又改口:“似乎認識。但從來沒有交往過,本縣就是寫了薦信,也不管用。趙村長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話半真半假:郭全安同鄭芝龍其實是交往過的,當年他恩師林焊五十大壽的時候,這兩個人就同在一個屋簷下給林焊賀壽。   還不止於此,因為郭全安是林閣老門下最不起眼的弟子之一,而鄭芝龍因為出身關係也為其他文人所鄙夷,故而這兩個人拜壽時候排在前後腳,吃飯也在同一張桌子,不單說過話,還互相敬過酒……   這交情,在同門之內,也不算淺了。   隻不過,郭全安現在完全不想搭理鄭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