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初春,趙洛一帶領七位弟子言傳身教,教授知識講述農耕,從紅薯育苗到土豆塊莖種植,他都帶頭親自勞作。 每天晚上習武的事情,他也沒有耽誤,因為吃的比較好,加上正在長身體的年紀,他的身體正在急劇變化,變得粗壯高大起來,比同齡人高了近一頭。 那柄二十幾斤的大刀,在他手上雖然還做不到水潑不進,但也可以肆意舞動,沒了以前那種吃力的感覺,這就連羅七都贊嘆不已。 雖然已經不怎麼出門,隻是在家耕讀教育弟子,但他的名氣卻是越來越大,大的有些讓他摸不著頭腦,大的讓他自己時常感到莫名其妙。 許多人都慕名而來,有尋求糧種的士紳農民,也有一些讀書人,對於士紳農民,他繼續售賣糧種講述耕種方法,但售賣方式則是有了一些改變,對於那些讀書人,他則有些疲於應對。 對於有些滿口之乎者也,卻言無一物,甚至把他堵在田裡都非要談論的家夥,他時常不耐煩的幾個字幾句話打發,但讓他無語的是,這些人聽後卻是眼睛一亮,連連拱手,而後離去,有時候弄得他自己一腦袋問號,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也有些讀書人同樣飽讀詩書,但卻不算死讀書,對於世事的理解十分透徹,言辭犀利飽含真理,讓他也深感受教,這部分人他也很喜歡交流。 這其中有一個劉若愚,就是他最喜歡的,經過對方幾次登門交流,他發現這個人思維清晰敏銳,看待事物的方式深刻,讓他十分欽佩,自認如果不是曾在二十一世紀生活過,占據了信息爆炸和部分先知的優勢,隻怕談論起來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 趙洛一的威望一日勝過一日,這讓最初的推手深感不安。 “叔…收手吧。”王四誠聲音有些發顫的說到:“咱們做局推高他的聲望,誣他是在組織聞香教,可現在竟然是成就了他,你看他現在結交的那些人,哪個實力也不下與咱們,尤其是那些個讀書的,在縣裡也說得上話,單靠咱們傳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不可能絆倒他的!” 王祥和沉默,拉著一張臉,好半天才說到:“你我有多大能耐,能把他推到這個地步?” “你的意思是,那小東西真能成氣候?”王四誠大驚失色。 “不…”王祥和搖頭說到:“那小東西是有點本事,但他名氣大到這個程度,肯定不是他個人的事情,這後邊…隻怕還有別人。” “上次有人警告過咱們…”王四誠沉默一會兒說到:“那小東西背後有人,咱卻是惹不起。” “嘿!”王祥和冷笑一下說到:“那倒也未必,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股邪風能把他吹起來,也能叫他摔下來,捧他的人未必是好心。咱這下是輸了,但那小東西也未必贏,靜觀就行…” 王祥和雖然壞,但卻不傻,他最擅長的就是風言風語毀人,現在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除了他之外,又有人做了推手,能量顯然要比他大的多。 而另外的推手,自然就是趙莊趙福成了,此時在他的府裡,一個老農打扮的人,卸下了偽裝,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文士。 “葉先生,你看此人如何?”趙福成毫不意外,隻是這般問到。 “這孩子我看了。”中年文士平靜的說到:“氣質言談皆不凡,胸有萬千之誌,隻是年歲尚小,心智有一點缺陷,不過若是按照計劃行事,必能卷起風浪,隻是…這麼做的意義何在?隻為了試一試水?未免太過浪費,若是培養的好,此人可為我聖教一大助力,就這樣毀掉…實為不智。” 趙福成道:“這我又豈能不知,隻是事情的發展出了一點意外,天啟二年的餘波一直都在,官府那裡雖然沒有準確消息,但多少也了解一點,咱這邊雖然未參與起事,但也有所異動,能猜到我們底細的,絕非三兩人…這些年雖然我一直謹慎行事,低調做人,但效果並不好,他們依舊懷疑。” “再加上幾個月前,那兩個家夥為了陷害他,誤打誤撞竟然用了…咱們的名號,想要往咱們身上扯,連童謠都開始傳唱了,你說我還有其他辦法嗎?” “金蟬脫殼嗎?”中年文士嘆口氣說到:“舍棄一些已經有點脫離掌握的勢力,撇除自己的嫌疑,順帶試一試水,打擊一下朱明天下,想法是不錯,但實際操作起來,隻怕沒那麼簡單,這種事情向來是牽連甚廣的。” “…”趙福成嘆口氣說到:“但你也該清楚,我們暗中積攢下來的勢力,在這樣的蟄伏之下,都有脫離控製的危險,你在王府做事,手下那些人時間久了,隻怕要生出異心,想要脫離聖教,我在這兒做個富家翁,久不參與那些事情,手下各條線其實已經有了鬆動。” “明白了。”中年文士沉思片刻,終於是點了點頭,說到:“那就發動吧,朝廷進來愈發虛弱,區區一個東擄都使其分外難受,這些年來不斷加稅,各地民變已經初見端疑,尤其是陜西那邊…不過計劃要周密一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官府這邊的事情由我來解決,爭取把官府的視線,都轉移到他那邊,把你的嫌疑降低,最早起事的,向來是為王先驅,我們還需再蟄伏下去。那他這邊…” “嗬嗬。”趙福成笑了笑說到:“葉大法師,不是懷疑我連這樣一個少年都擺布不了吧?事情發動之後,每一步都會按照咱們計劃進行的,身邊都是咱們的人,他隻有被裹挾接受,至於能活多久,卷起多大風浪,那就看他自己本事造化吧。” 隨後,兩人討論起了細節,在密室當中足足談了兩個時辰,中年文士這才再次化妝離開,劉彥行在密室外一直守著,他雖然聽不到裡麵在談什麼,但也能猜到七分,心中不由得嘆息一聲,又看了一眼趙洛一家裡方向。 而那裡,趙洛一正在與一群書生座談,他本是不太喜歡這個的,一群人坐在那裡誇誇其談,慷慨激昂的說的天花亂墜,但卻於現實無用,但耐不住李勤劉若愚兩個老朋友竭力邀請,說是跟這些人搞好關係,有利於推廣作物,再加上是農閑時候,他這才答應了下來。 跟這群人交談,除了文學之外,就是時政了,談論文學時候,趙洛一不想做文抄公,自己也沒什麼文采,因此基本閉口不語,劉若愚敏銳的發現了這點,於是把話題引向了時政,但趙洛一吃過幾次口無遮攔的虧,這次比較沉得住氣,聽這些人仁政,減稅之類不切實際的胡說八道,就是一言不發。 反倒是劉若愚聽著那些老生常談的話,有些按耐不住了,駁斥這些人不切實際,引發了其他人的不滿,一時間爭論的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