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之世,百姓賦稅之重尤甚,以致流民四起,落草為寇者…因此應當減稅。” “然也,仁義不施是為當今亂象頻生之根本…” 一群人坐在說的興起,有人帶來了酒肉,邀請眾人到洛河邊上踏青,眾人一邊走一邊繼續討論,趙洛一繼續不吭聲,劉若愚卻是忍不住了。 “關外東擄正在做大,若是減稅,如何對東擄用兵?” “東擄做大,主因應當是用人不當,當今朝堂之上閹黨橫行…” “用什麼人,用兵也需錢糧…” “當今天下,貧者無立錐之地,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卻仍需繳納賦稅,富者良田阡陌妻妾成群,卻總能以各種理由逃避賦稅…” 這群書生言辭激憤,其中多數人都認為不該加稅,把事情歸結於用人,得出是閹黨的錯,也有少部分人,暗暗指出東林黨人善於誇誇其談,做事一塌糊塗,喜歡掩蓋自身錯誤,推卸責任,劉若愚不太認同這個觀點,覺得這結論流於表麵。 “洛伊,你覺得呢?” 劉若愚一人難以說過一群人,扭頭詢問到,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趙洛一,在場不少人都是沖他名頭來的,豈料他今天幾乎一言不發。 趙洛一道:“有一個故事,曹操打仗時候糧草不足,士兵吃不飽飯,紛紛鬧了起來,於是曹操斬了運糧官,指責他貪墨了糧草,砍了他腦袋,於是士兵們就不鬧騰了,眾位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其他多數人卻都道:“自然是好,平息了亂象,穩定了軍心,此計甚妙。” 然而劉若愚卻是微微搖頭,說到:“便是斬了運糧官,缺糧依然是缺糧,最多解燃眉之急而已,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他們一起看向趙洛一,卻見趙洛一說到:“素手洗白衣,便是水冷一些,衣服臟一些,最終也總是能洗乾凈的,但若不是素手在洗,而是一隻碳手呢?” 眾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他說這是什麼意思,與先前他們討論的事情有何關聯,唯有劉若愚先是一愣,稍一思索之後,猛地心頭一跳,吃驚的看了趙洛一一眼。 “洛伊,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有人不滿的問到:“不能說的清楚一點嗎?” “是啊,何必雲裡霧裡呢。” 趙洛一耐不住七八人一起埋怨,隻好說到:“第一件事,我認同劉兄所言,無論閹黨也好,東林黨也好,無論誰去做事,用兵也都是需要錢糧的,既然需要錢糧,那麼加稅就無可避免,問題是主要是加在誰身上…如劉兄所言,斬運糧官這種事情,沒什麼高妙的,用一次兩次可以,哪有一直用的。” “尤其是對於朝廷而言,施政從來都應當是浩然坦蕩為宜,急智和巧手能解一時之憂,卻會永遠埋下禍患…至於第二件事,我想大家都聽得懂才是。” 此言一出,一群人嘩然,有些人隱約聽出不對,深感忌諱閉口不言,有人沒聽懂,覺得趙洛一是在說閹黨,借行事為由大肆撈錢,然後又有人反駁到東林黨沽名釣譽,其實也沒少貪,又吵了起來。 天啟七年,時間一天天過去,從初夏到深秋,趙洛一過得充實而又閑適,每日勞作習武,教導弟子讀書明理,偶爾與一些書生聚會。 這期間天啟皇帝駕崩,依舊是落水後不治身亡,死前渾身浮腫,信王朱由檢繼位,明朝的最後一棒終於交接。 歷史上天啟皇帝被黑的很慘,死因更是奇怪,一個善騎射喜歡操演軍陣,經常運動身體健康的皇帝,二十出頭就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趙洛一一直覺得,天啟皇帝與明武宗朱厚照很像,各種意義上的像,包括死法和死因。 對此趙洛一也隻是一聲嘆息,有些人修史書洗白自己,摸黑別人,但修了幾百年卻連個邏輯閉環都修不出,他們記錄武將造反,記錄宮女弒君,汙蔑宦官造反,記錄的清清楚楚,唯獨對自己做的事情含糊其辭百般抵賴。 嘿! 朝堂之事理他太遠,所以感慨幾句也就罷了,他種下的第二季紅薯也已經收獲,這讓他心情大好,準備開始推廣。 紅薯的好處就不用多介紹了,什麼爛地都能種,有土豆推廣的經驗和信譽,他才剛剛放出風聲,就有不少人前來詢問。 先前推廣的土豆,在周邊幾個鄉鎮,已經卓有成效,許多糧油店已經開始售賣,就連縣裡糧油店也有,這說明這種作物在周邊已經被普遍接受,隻要這樣持續下去,那麼必然能夠持續向外推廣下去,這讓他頗有點自豪,覺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場針對他的,早已埋伏下的陰謀,開始悄然發動了。 深秋的一日清晨,他忽然收到了一封邀請,居然是縣衙發出的,裡麵寫到他推廣新作物利國利民,邀請他到縣裡去講授農學,以便在全縣推廣。 趙洛一不疑有他,在第二天與家人說了一聲之後,就動身坐上了縣裡來的馬車,悠悠前往縣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臨行前馬夫笑嗬嗬的問到: “小天師不與家人交代一下嗎?” “都交代過了,再說縣城也不遠,晚上就回來了。” 那馬車不大,加上是農忙時刻,家裡的事情比較多,於是他輕裝簡從隻帶了早先準備好的農學手冊,就上了馬車。 臨行前趙三和羅七還在感慨東家厲害,已經有縣官邀請他到縣裡講學了,二妞和小妹則是擺擺手要他早點回來吃飯。 在馬車出村之後,趙福成在自家後院目送,直至再也看不到,這才回身對劉彥行到: “都準備好了嗎?按計劃行事吧。” 馬車悠悠的前往縣城,車夫一路上沒什麼言語,趙洛一也落得個清凈,拿出自己總結好的土豆種植手冊,還有剛剛編纂完成的紅薯種植手冊,在心中開始擬演講腹稿,推廣這些作物是他的一大心願,現在有了官府的助力,必能事半功倍,真是太好了。 他還在暢想時候,馬車來到縣衙門口,緩緩停下。 趙洛一從馬車上跳下,幾個衙役忽然圍了上來,領頭的一個小吏忽然笑了一下,表情有些詭異的說到:“小天師…請吧?” “嗯?” 他被人圍著,身不由己的進入縣衙,心中頓感有些不對,大堂上一個縣官身穿官服,猛地一拍驚堂木。 “好個妖言惑眾,愚弄鄉民的賊子,白蓮教餘孽,還不跪下!” 又聽那官員旁邊,一個師爺打扮的男子躬身,而後笑道:“這賊子擅長妖言惑眾,勾結士紳,卻不甚聰明,我等略施小計,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之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