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契努斯河戰役以迦太基軍隊大勝而結束,雖然這場以騎兵為主力的遭遇戰規模不大,但卻是迦太基遠征軍和羅馬正規軍的首次交鋒。這次勝利不僅極大的鼓舞了遠離故土的迦太基人的信心也為左右搖擺的高盧人指明了方向。迦太基騎兵們在雨中一邊慶祝著勝利一邊開始快速打掃戰場,羅馬貴族們精良的裝備往往在被他們的對手繳獲後用於裝備自己的部隊。漢尼拔在和蒙華等人會合後開心地互相祝賀著,這是一次經典的兩翼合圍戰術,能夠在混亂的戰場上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得益於他們長久的訓練以及無數次生死考驗後達成的默契。 “漢尼拔,我剛才放走了對方的指揮官。”蒙華看了一眼遠處歡騰的戰士們,對麵前的漢尼拔實話相告。 “我相信你有充分的理由這麼做。”迦太基統帥對於自己的同伴表現出了無限的信任,而漢諾則吃驚地看著蒙華。 “我把他打下了馬,但是最後一刻他的兒子舍命來救他,我在那瞬間想起了好多往事,實在沒辦法下手。”蒙華低下頭誠實地說道,而漢尼拔也明白他當時想到了什麼,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蒙華的後背。 “也許當時換成我也會和你一樣,你並沒有做錯,我們已經給了對方很大一個苦頭了。”漢尼拔看著身邊正在快速打掃著戰場的士兵,“我們原地休整一個時辰後立刻就向著羅馬軍營前進,一定要一鼓作氣消滅掉對方,趁他們在援軍還沒有到達之前。” “可是我們的人經過剛才的戰鬥已經非常疲憊了,羅馬人的營壘從來都是修築的無比堅固,光靠騎兵可攻不下來。”蒙華害怕漢尼拔被眼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急忙提醒道。 “沒有關係,我們隻需要纏住對方不讓他跑掉,讓漢諾回去召集步兵快速趕來支援。”漢尼拔看了一眼正在清點損失的漢諾後說道,“今天的戰鬥隻是一次小勝,很快那些自信的羅馬人便會真正知道我們的厲害了。” 當那些終於逃出生天的羅馬敗兵將戰鬥慘敗的消息一同帶回營地時,留守的羅馬士兵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注視著這些失魂落魄般的人,精銳的羅馬騎兵居然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被那些衣裳襤褸騎著瘦馬的敵人打得如此之狼狽。等到小西庇阿帶著昏迷的執政官出現在大家麵前時,眾人的情緒簡直跌落到了穀底,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除了曼利烏斯),並且極度擔心著指揮官的性命。好在西庇阿隻是傷了胳膊,流血過多而昏厥了過去。在軍醫的快速醫治下很快便蘇醒了過來。 “我這是在哪裡?”西庇阿醒來後看著兒子問道。 “我們安全了,父親,我們已經回到軍營裡了。”小西庇阿看著醒來的父親喜極而泣。 “我真是太愚蠢了,居然去自投羅網,結果一敗塗地。幸好你及時趕來救了我一命。”西庇阿看著兒子關切的目光悲喜交加地說道。 “其實是那個迦太基軍官放過了我們……”小西庇阿快速地將當時的情景向父親復述了一遍。 “真是一個厲害而又奇怪的對手,不過很值得我們尊敬。”羅馬執政官感嘆道,“說起來,他已經饒過你兩命了。” “真不希望再次跟他交手,不過好在現在我們已經安全了。”小西庇阿也感嘆地說道。 “安全?不,我們一點都不安全。”普布利烏斯突然坐起身,傷口的巨痛令他忍不住叫出聲來,“快,傳令下去,全軍馬上準備撤退。” “現在?可是你的傷?”小西庇阿吃驚地看著因為疼痛而臉色發白的父親,不理解地問道。 “那個漢尼拔是個厲害的統帥,他一定會充分利用這次勝利,一鼓作氣進攻我們。而那些高盧人則根本不值得信任,他們巴不得我們馬上就輸掉。所以我們必須馬上撤退,先撤過提契努斯河,再前往普拉辰夏(皮亞琴察)附近,等待援軍的到達。”西庇阿一邊努力站起來一邊向著外麵的傳令官大聲下達著命令。 一個時辰之後,當初戰告捷而士氣大振的迦太基人殺至羅馬軍營前時才發現,原先熱鬧無比的軍營已經人去營空。負傷而不得不坐在輜重車上的羅馬執政官正率領著全軍急匆匆地向提契努斯河的渡口橋梁處撤退。由於架設在河麵上的簡易橋梁承載有限,因此羅馬人過橋的速度被大大地減緩,當漢尼拔的騎兵出現在羅馬人的視野裡時,許多羅馬輜重部隊與工程兵都還在提契努斯河的另一端。 負責斷後的小西庇阿焦急地催促著部隊,一直等到迦太基騎兵即將到達橋頭時,方才命令手下人快速點燃早已倒在橋麵兩側的瀝青與硫磺。在猛烈燃燒的大火中,這座橫跨兩岸的木橋轟然崩塌,既阻攔住了迦太基的追兵,同時也將來不及過河的數百名羅馬士兵留給了敵人。在對岸洶湧而至的騎兵中,小西庇阿再次看到了那個饒過他兩命的敵軍將領。而蒙華也同樣注意到了對方,這兩個未來的宿敵就這樣靜靜的隔河而望,就如同宇宙中身處銀河兩端的兩顆耀眼的恒星,最後小西庇阿懷著復雜的心情向對方行了個軍禮就匆匆去追趕父親的大隊了。 無法渡河追擊的迦太基人隻能望河興嘆,隨後趕到的漢尼拔顯然並不打算就地搭橋,因為這裡無法建設能夠保證戰象的體格通過的浮橋。於是迦太基大軍沿著北岸行軍了兩天,終於找到了一處適於建設舟橋的地點,漢尼拔在這裡與從北方聞訊趕來祝賀的高盧使者們見麵。在這兩天時間裡,提契努斯河戰役的消息如同疾風一般傳遍了整個波河平原,原本一直猶豫觀望的許多北部高盧人終於下定決心支持這支遠道而來的異族人。就在漢尼拔的大軍修建好浮橋並開始渡過提契努斯河時,大量的高盧援兵與補給緩緩不斷地趕來。好運不斷的漢尼拔又從這些新加入的盟友口中得到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情報,就在離他們駐地南方10公裡外的克拉斯提狄安城(卡斯特吉歐)裡儲存有大量的穀物與軍用物資。 當夜幕降臨在波河的卡拉布裡亞地區時,一支騎兵部隊在蒙華的率領下快速奔向那座裝滿了重要物資的城鎮。令蒙華大感意外的是,防守城鎮的羅馬指揮官居然沒有絲毫抵抗的打算,而是直接開城投降了。 “能知道你獻城投降的原因嗎?”蒙華雖然覺得有點不太禮貌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向對方問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尊敬的大人,我來自布倫迪希安(布林底希),您可能還不知道那個地方,那裡位於亞平寧半島的南部,我的故鄉在幾年前就被那些野心勃勃的羅馬人所占領,而我隻是迫不得已為他們工作罷了。現在既然有偉大的“解放者”漢尼拔前來拯救我們,我自然願意貢獻自己這點微薄之力了,希望在不久的將來,你們能夠讓我的家鄉也擺脫羅馬人的統治。”這位名叫達西烏斯的羅馬指揮官非常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當蒙華將這位達西烏斯的話告訴給了漢尼拔後,迦太基統帥興奮地說道: “看來羅馬對於亞平寧的統治並沒有我們所想像般的牢固,那些南部的城邦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盟友,這將是分化瓦解羅馬人的最快最好的方法了。” “在這之前,我們先要打敗麵前的羅馬人,才有機會到達南部地區。”蒙華提醒同伴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放心吧,我親愛的朋友,現在眾神已經向我們露出了微笑,很快我們就會用更多羅馬人的鮮血來祭祀他們。”漢尼拔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們現在兵強馬壯,物資充足,可以和羅馬人的主力一決勝負了。” “已經進入十二月了,波河的冬季寒冷無比,現在天天雨雪交加,對於行軍作戰相當不利,我們是否應該等到來春再進攻對方?”馬戈擔心地提醒兄長道,其他人也露出贊同的神色。 “機不可失,我親愛的弟弟,根據斥候報告,那些撤退的羅馬人就駐紮在特雷比亞河附近。他們剛剛遭遇慘敗,指揮官也身負重傷,人心惶惶,如同驚弓之鳥,我們應該在他們得到更多支援之前徹底擊潰他們。”迦太基統帥斬釘截鐵地說道。 西庇阿率領著自己的軍團一路撤過了波河,在到達距離普拉辰夏(皮亞琴察)不遠的特雷比亞河西岸處才停下了腳步並安營紮寨。當克拉斯提狄安城與整個卡拉布裡亞地區的梅薩人全都投降漢尼拔的消息傳來後,羅馬人全都感到無比的沮喪,因為這座重要的城鎮是在4年前由執政官馬塞拉斯在對抗山南高盧人的行動中千辛萬苦才攻取的。接連不斷的壞消息再加上陰雨綿綿的濕冷天氣令飽受傷痛之苦的西庇阿無比的頹喪,隨著迦太基人尾隨而來並在附近安營紮寨後,羅馬執政官鬱悶的心情達到了頂峰,他預感到漢尼拔很快就會發動新的攻勢,而自己除了被動防禦等待援兵外卻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那個屬烏龜的森普羅尼烏斯,他怎麼還沒有到達?。”臥坐在軍床上的西庇阿看著外麵微弱的晨光中已經開始飄揚的雪花生氣地說道。 “從羅馬傳來的消息說他已經在羅馬附近登陸,正沿著弗拉米尼亞大道向著阿裡米努姆行軍。應該很快就會到達我們這裡了。”坐在床邊的小西庇阿盡量寬慰著煩躁的父親。 “那個白癡為什麼不直接來我們這裡,現在軍情這麼緊急他居然還有時間跑去元老院那炫耀自己在西西裡乾的那些勾當。”西庇阿繼續罵道,壓抑的情緒令他非常的不快。 “聽說他跟敘拉古的國王希倫建立了聯盟,還拿下了馬耳他島。”小西庇阿一說完普布利烏斯就露出一臉的不屑。 正說著突然帳外傳來了一陣喧嘩,很快整個營地似乎都沸騰了起來,士兵們呼喊著舉著火把向著營壘大門處跑去。 “諸神保佑,又出了什麼事情?不會是那個漢尼拔來偷襲了吧。”羅馬執政官緊張地坐直了身子準備下床,而小西庇阿早已搶先跑出帳外偵察情況去了。不一會兒,他臉色蒼白地跑進來對著父親說道: “不好了,高盧輔助部隊叛亂了,他們殺掉了監督的羅馬軍官和士兵,已經集體叛逃到迦太基人那邊去了。” 由2千名步兵和2百名騎兵組成的高盧輔助部隊是西庇阿前期駐紮在普拉辰夏(皮亞琴察)時強征來的,本就心懷不滿的他們,隻是懾於羅馬人的武力而不得已加入。現在眼看羅馬人節節敗退,而自己的同胞已經大批地加入了迦太基軍隊,於是在領頭軍官們的鼓動下,他們利用清晨羅馬人警戒鬆懈之際,屠殺了他們身邊負責監視的羅馬人,帶著首級前去向漢尼拔遞交投名狀。 接二連三的壞事令整個波河軍團情緒低落,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西庇阿目前最擔心的是他身後的高盧部落也發動叛亂並截斷自己的退路。於是在第二天夜裡,如同驚弓之鳥的羅馬人快速渡過了特雷比亞河,在相對安全的地點——能夠俯視河流東岸的山上紮營。已經心力交瘁的羅馬執政官打算在這裡堅守不出等待著姍姍來遲的同僚。 羅馬執政官森普羅尼烏斯.隆古斯在接到元老院的加急命令時正準備入侵非洲。他在西西裡的幾個月時間裡頗有成就,不但使西西裡和伊奧利群島都進入了防衛狀態,以應付布匿艦隊可能的襲擊,還拿下了馬耳他島。就在他準備登船向迦太基挺進之時,元老院的緊急命令製止了他的腳步。盡管森普羅尼烏斯無比詫異迦太基人是如何到達波河平原的,但是元老院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他留下副執政埃米利烏斯繼續防衛西西裡,並且交給他的副手塞克斯.龐波尼烏斯25艘戰艦用於監視迦太基海岸後就立即動身前往亞平寧。 經過短暫的海上航行,森普羅尼烏斯率領著麾下兩個軍團在羅馬以南地區登陸後便以每天32公裡的速度連續行軍40天,通過阿庇安、弗拉米尼亞兩條大道,日夜兼程趕往波河前線。此時提契努斯河戰敗以及西庇阿撤退至特雷比亞河的消息已經傳到羅馬城,元老院與市民都為之震動。森普羅尼烏斯為了穩定羅馬的人心,在接近羅馬城的時候特意命令部隊全副武裝,如同閱兵一樣列隊通過羅馬城郊。在羅馬市民的歡呼聲中執政官率領衛隊進入羅馬城,經過短暫停留並向人民做出了鄭重保證之後森普羅尼烏斯便立刻向著北方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