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裡米尼通往羅馬的弗拉米尼亞大道上塵土飛揚,一支精銳的羅馬騎兵正快馬加鞭地向著特拉西梅諾湖方麵疾馳,做為增援弗拉米尼烏斯阻截迦太基人的先頭部隊,小西庇阿正與副執政官阿蒂利烏斯率領著執政官塞爾維利烏斯手下的4千名羅馬騎兵向著蒙華布置好的口袋中沖來。 其實做為塞爾維利烏斯手下騎兵將領的小西庇阿並不贊同這樣不加偵察地快速增援行動,和迦太基人多次交手讓這位剛成年不久的年輕人深刻體會到對方的詭計多端。他從高盧人和被釋放的戰俘那了解到,那個最令他害怕的紅纓金甲的迦太基戰將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麥勒卡特.蒙”,這位傳奇人物的故事現在就連羅馬士兵在閑暇之餘也喜歡津津樂道。而這次出色的亞平寧行軍說不定就是出自那個家夥的計謀,這次神兵天降般的突然行動使得漢尼拔成功避開了兩路羅馬大軍的堵截,成功地躍進至羅馬的腹心地帶,令守株待兔的兩位羅馬執政官完全失去了戰略上的主動權。而現在在軍情不明的情況下快速奔襲對方,更是一種盲目的軍事冒險。但是人微言輕的小西庇阿除了服從命令外,並沒有其他的辦法。做為騎兵指揮官的阿蒂利烏斯在行軍中讓他負責指揮羅馬同盟軍騎兵,跟隨在他的身後保持一公裡的距離。 羅馬騎兵很快就離開了弗拉米尼亞大道,轉向進入了特拉西梅諾湖附近的布裡翁亞山地,連綿起伏的丘陵與茂密的叢林遮擋住了遠處的視野。小西庇阿一邊前進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環境,早上派去聯絡弗拉米尼烏斯的信使還沒有返回,迦太基人現在到了什麼位置了他也無從知曉,而眼前這種地形實在是打埋伏的絕佳場所。他的第六感突然有種不祥之兆,似乎前方有什麼東西正在等著他。沒過多久他的預感真的應驗了,沖天的喊殺聲從前方密林小道中傳來,小西庇阿急忙命令手下停止前進,不多時便有潰敗的羅馬騎兵從前方逃來。 “老天在上,我們被伏擊了。”羅馬潰兵跑到小西庇阿的隊伍前大喊大叫著。 “不要慌,對方有多少人?”小西庇阿製止了逃兵的呼喊急切地詢問。 “太多了,跟亞得裡亞海的波濤一般。我們被團團包圍了。”羅馬人一邊叫喊著一邊驚恐地回頭看著正在戰鬥的地方,密林中激烈的交戰聲與空中飛揚的塵土都揭示著戰鬥的激烈程度。 “所有人都跟我沖鋒,一定要拯救出我們的弟兄們。眾神與我們同在。羅馬必勝!”小西庇阿眼見情況危急,高呼著口號帶頭向著林中的戰場沖去。 漢諾和馬哈爾拔等人正猛烈攻擊著落入圈套的羅馬騎兵,他們在對方的必經之路上靜靜地等待著,當阿蒂利烏斯氣喘籲籲地沖進口袋裡時,四麵伏兵齊出,兩千羅馬人頓時陷入了合圍之中亂成一團。迦太基人沒有料到的是羅馬人將軍隊分成了前後兩隊,所以當小西庇阿突然發起解圍沖鋒時,確實打亂了迦太基人的步驟。趁著對方一時還沒有反映過來,小西庇阿迅速突破重圍來到了阿蒂利烏斯的身邊,此時這位被伏擊搞得暈頭轉向的羅馬指揮官已經快要瀕臨絕望,而小西庇阿及時的到來令他頓時有了絕處逢生的感覺。 “指揮官,我們不能戀戰,要馬上突圍出去。”小西庇阿著急地對阿蒂利烏斯喊道。 “那個該死的弗拉米尼烏斯到底在哪裡?迦太基人怎麼可能有機會在這裡伏擊我們。”阿蒂利烏斯生氣地咒罵著。 “我恐怕他自己也是兇多吉少了。”小西庇阿一邊環顧著四周正在進行的激烈戰鬥一邊說道。 “怎麼可能?我們昨天還和他們聯絡過,他們應該就在我們附近才對。”羅馬指揮官不相信地看著遠方,似乎期待著另一支羅馬大軍的蹤影突然出現一般,可惜他的視野中隻有無窮無盡的迦太基騎兵。 “不管如何,我們現在還是突圍為上,對方人數太多了。”小西庇阿看著已經恢復了鎮定的迦太基騎兵正在重新發起新的包圍戰。 已經有點六神無主的阿蒂利烏斯跟隨著小西庇阿向著來時的方向發起了突圍,好在迦太基人的包圍圈並不牢固,很快羅馬人便撕開了一個缺口,大約有兩千名騎兵向著阿西西方向逃去,而努米底亞騎兵則在身後緊追不舍。小西庇阿一邊在馬上狂奔一邊祈禱,他最恐懼的那位“麥勒卡特”好像沒有參加伏擊。就在逃命的羅馬人來到阿西西附近的一處農莊時,前方的林中突然金鼓齊鳴,一隻迦太基大軍從平地上冒了出來,領軍的正是那位“麥勒卡特.蒙”。 小西庇阿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看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阿蒂利烏斯和手下的許多羅馬騎兵早就在之前的戰役中領教過蒙華的厲害,連抵抗一下的心思都沒有了,而身後努米底亞人狂野地追趕聲更是加速了其投降的動作。那些曾經在提契努斯河與特雷比亞河戰役中逃過一劫的人(包含可憐的小西庇阿),現在最終又都成為了迦太基人的俘虜。 羅馬城似乎籠罩在了不祥的預感中。日子一天天過去,各種小道消息不斷地從北方傳來,城內已是謠言四起。而羅馬城外也傳來了類似的不祥之兆,在亞平寧中部位於卡西裡的赫拉克勒斯聖泉內湧出了鮮血般的泉水。婦女們全都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隨著幸存者陸續不斷地帶回最近發生的最為可怕的失利消息,驚悚的謠言日漸清晰,羅馬城徹底陷入恐慌之中,大批市民湧向了屠牛廣場與元老院周圍,要求政府提供最確切的消息。如果說漢尼拔的軍事躍進隻是加劇了羅馬城的緊張情緒(當時羅馬城還有兩個軍團防守,而且兩位執政官也正在追擊著迦太基人)。那麼當特拉西梅諾湖的慘敗以及阿蒂利烏斯騎兵全軍覆沒這樣雙重打擊便使得所有的羅馬人都暫時喪失了理智。外務副執政馬卡斯.龐波尼烏斯.馬瑟不得不在元老院的授權下向群集在廣場上困惑不安的群眾承認目前的不利戰況,但是他甚至不敢公開宣布真實的戰況,隻是很含糊地說道: “我們已經在一場重大的戰役中被擊敗了。” 這種摸棱兩可的說詞更加劇了大眾的恐慌情緒,許多婦女都守在城門口等待著親人的消息,可惜最終得到的隻能是噩耗和更多不好的傳聞。羅馬已經很久沒有受到過這麼巨大的挫折了,這場失敗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同時在政治上也是毫無前例的。兩名剛當選的執政官一個已經確認陣亡,另一個損失了所有的騎兵,不但失去了偵察與機動的能力,還被擋在了裡米尼,同羅馬失去了聯絡。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稱,看到迦太基人正在向著羅馬的方向開來。 此時元老院裡已經和戰神廣場上一樣沸騰了,所有人都被這史無前例的一係列敗仗所震驚。在短短的七個月內,羅馬在自己的家門口遭遇了連續三場敗場,而且損失一次超過一次,那個曾經被他們所恥笑的迦太基野人的威脅已經足以動搖這個國家的基礎。這已經不同於第一次布匿戰爭了,現在損失的不再是無足輕重的戰船劃槳手,戰爭也不再是在遠離羅馬的西西裡上進行。數萬名羅馬公民和貴族在自己的地盤上不是戰死就是被俘,這些人都是羅馬存在和征服世界的核心要素。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一再輸掉戰爭,且任於侵略者蹂躪亞平寧的鄉野,簡直是難以用言語表述的奇恥大辱。在這種局麵下,平民派與貴族派互相指責,有幾名性格暴躁的議員甚至動起了拳頭。 “戰神在上,大家不要驚慌,安靜一下,全都安靜一下,我們這裡不是角鬥場,你們打的對象也不是迦太基人。”李維烏斯在努力地控製著會場的秩序,曾經莊嚴的議事廳現在已經比奴隸交易市場還要喧鬧與無序。 “馬卡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就是你在選舉大會上帶頭推薦了那個‘農民之友’的。”一位滿臉通紅的貴族派議員對著李維烏斯咆哮道,“你一個勁地誇贊他的能力,說他會扭轉整個局勢,你看看那個笨蛋給我們帶來的局勢。他不但沒能擋住迦太基人,還把自己和手下一起送給對方當了點心。” “弗拉米尼烏斯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這是諸神給我們的一次懲罰。與其繼續互相抱怨還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對付那個狡猾又兇惡的漢尼拔。”路西士.蘭杜盧斯議長見李維烏斯被眾人揪著不放,急忙出來替他開脫道。 “尊敬的路西士議長說的沒錯,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馬卡斯。主要還是那個漢尼拔太過狡猾,而我們的執政官弗拉米尼烏斯不夠謹慎造成的災難。”費邊.馬克西穆斯站起來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羅馬現在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我們唯一的執政官被擋在了遙遠的北方,而且他手上也沒有了騎兵,而那個迦太基人目前很有可能已經盯上了羅馬城。”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名貴族派的議員站起來提議道: “諸神在上,我覺得我們應該遵循祖先的慣例。羅馬歷史上曾經出現過數次危機,而我們的祖先都會采用一種特殊的選任官——獨裁官。” 此人話音剛落,議事廳裡就立刻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討論之聲,另一位平民派的議員站起來提出了異議: “可是從古以來的獨裁官都是由執政官之一所任命的,現在弗拉米尼烏斯已經不在了,而塞爾維利烏斯又和我們失去了聯絡。” “在這個特殊的非常時期,我們就不能完全按照傳統了,朱庇特大神保佑,我們必須在我們當中另外選舉一名能力出眾者擔任這個職務。”李維烏斯做為平民派的代表極希望自己派係的人能夠當選。 “我建議議會選舉昆杜斯.費邊.馬克西穆斯.維魯科蘇斯擔任獨裁官,他的祖先曾經勇敢地對抗過薩謨奈人,而他本人的謹慎與睿智是眾所周知的,就是他一直不斷提醒我們要重視迦太基人的風險。”一名貴族派代表站起來高聲提議道,該提議立即得到了所有貴族派元老的贊同,甚至一部分平民派議員也表示同意。 “既然馬克西穆斯是大家的眾望所歸,那我也沒有意見。”蘭杜盧斯議長眼見大多數人傾向於費邊擔任獨裁官,他也不好提出反對意見,畢竟費邊的能力和人望還是有目共睹的,不過他試圖給各個派係增加一點平衡的籌碼。 “我提議由馬卡斯.米努奇烏斯.盧夫斯來擔任騎兵司令,他在伊利裡亞的戰爭中表現出眾,肯定能夠很好地輔助獨裁官大人。”狡猾的蘭杜盧斯此時推出了自己滿意的人選。 費邊和所有貴族派的議員都愣住了,因為按照傳統,騎兵司令應該是由獨裁官來任命的。不過很快費邊就反應了過來,這不過是蘭杜盧斯希望為平民派推選一個代表以達到權利製衡所使得手段罷了。不過現在這種特殊時期,還是加強團結為好,最主要的敵人還是近在眼前的漢尼拔。所以以費邊為代表的貴族派也就沒有再提出異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馬克西穆斯!馬克西穆斯!馬克西穆斯!” 當元老院代表向聚集在廣場上的羅馬人民宣布了新的任命後,巨大的歡呼聲從四麵八方響起,費邊率領著眾元老們麵帶微笑地來到元老院大門的臺階上安撫羅馬人民那焦躁與恐懼的心靈。 “看吧,偉大的馬克西穆斯,人民多麼愛戴你。”蘭杜盧斯看著歡騰的人群不無嫉妒地對費邊說道。 “是啊,當初弗拉米尼烏斯受歡迎程度也差不多。”米努奇烏斯在邊上冷不丁地說道,許多貴族派元老聽到這話臉色不禁一沉。 “你說得非常正確,親愛的馬卡斯。不過弗拉米尼烏斯的失敗是因為他對神的不敬,以及過於自大的原因。”費邊並沒有因為米努奇烏斯的話而生氣,他一邊揮手向人民示意一邊繼續說道,“偉大的諸神早就給了他警示,聽逃回來的少數軍團士兵說,他對於戰役當天早上拔不出軍旗居然毫不在意,這明顯就是諸神向他發出的警告,而這個笨蛋卻無動於衷,多麼愚蠢的行為啊。對神不敬就必然遭受到神的懲罰,我想大家應該沒有意見吧。” 所有的議員都對費邊的說話表示贊同,連一向與他唱反調的李維烏斯也說不出不同的意見。見大家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想法。新任的獨裁官便下達了上任以後的第一道命令——向羅馬的神進行懺悔和祈求。這是個無比睿智的決定,這既安定了人心又使得元老院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歸罪於那個對神不敬的“農民之友”。貴族派與平民派在強敵麵前暫時達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