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亞平寧——海嘯(五)(1 / 1)

格魯尼烏姆附近從冬季到春季都是一派和平的景象,迦太基人去年在坎帕尼亞的豐富收獲令其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再需要到處去尋找糧草,從而減少了許多和羅馬人以及當地人的摩擦。這種和平的假象令許多征戰多年的迦太基老兵有所不適,大家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伊比利亞那美麗的海岸。格魯尼烏姆東麵風景優美的亞得裡亞海岸線成為迦太基士兵最喜歡去的地方,盡管有著嚴格的軍營紀律,但是在戰鬥的空隙總會有不少外出巡邏或是偵察的士兵流連忘返於海港與沙灘之間,而軍官們通常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多數人都很滿足於現在的狀態,似乎都忘記目前還身處敵國,不遠處羅馬大營正虎視眈眈地監視著自己。   福爾圖魯斯山穀伏擊戰之後,羅馬人就再次合兵一處,並且在附近的高地上修築了一座新的堅固的營寨,之後任憑迦太基人百般引誘和挑戰,都是閉門不出,似乎已經放棄了與對方再戰一場的勇氣與信心。當夏季來臨時,大多數迦太基軍官和高盧將領都從內心深處開始輕視羅馬人,認為經過一係列的敗仗已令對方沒有了進攻的膽量,而在亞平寧南部分化羅馬同盟的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各城邦的信使都在往來穿梭,似乎用不了多久,那些對羅馬已經表現得有點若既若離的希臘裔城邦就會投入迦太基的懷抱中。隻有漢尼拔與蒙華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他們知道羅馬這隻怪獸不可能這麼容易接受失敗,它一定是在暗地裡打磨它的利齒,隨時準備對他們發動致命一擊。但是由於很長時間沒有再收到羅馬方麵的情報,所以他們對於敵人到底有何打算並沒有詳細地了解,而從一些零散的情報與斥候的偵察來看,也無法得出對方的最終戰略。等待也成為了一種煎熬,但是這對雙子星堅信肯定會有一場大戰來臨,隻是對其時間與規模並不知曉,迦太基人在格魯尼烏姆過著快樂的戰地生活,卻全然不知一場滅頂之災即將到來。   在從羅馬通往阿普裡亞的一條林蔭小道上,一匹快馬正在飛馳著,馬上的人一身羅馬士兵的打扮,但是從其外貌特征來仔細判斷,還是能找出一絲與拉丁人種不一樣的地方。這名蒙華手下最優秀的情報組織“暗影”的成員肩負重任,自從在羅馬的城墻外接收到城內傳遞出的重要情報後,他便馬不停蹄地向著格魯尼烏姆的迦太基大營趕去。在悄悄繞過數道羅馬人布置的封鎖和關卡之後,這段接近四百公裡的路程終於接近了尾聲,目的地格魯尼烏姆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騎士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真正合眼休息,隻是在讓戰馬進食與休息時略微停頓了一會兒。盡管他滿臉疲憊,眼睛中布滿了血絲,但是眼神中依然透露出欣喜,他終於將要不辱使命,而統帥漢尼拔與情報主管蒙華將會得到最重要的警報。   山的另一頭就是迦太基的大營了,突然在他的前方冒出了幾名羅馬的偵察騎兵,這是位於附近的羅馬大營裡每天例行巡邏的羅馬人。   “見鬼。”迦太基人心中暗暗詛咒道,他沒想到和目的地近在咫尺的距離居然還會遇到敵人。   “希望能蒙混過關吧。”情報員將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那身偷來的羅馬士兵的甲胄上。   那幾名羅馬騎兵已經發現了對方,不過遠遠看到對方一身已方陣營的打扮並沒有過分懷疑,隻是好奇地向著他打馬過來。而情報員也故意放緩了步伐,期望不讓對方看出自己有任何破綻。   “你是做什麼的?”為首的羅馬人走到近前,上下打量著對方,奇怪地問道。   “羅馬的緊急文件,要送交執政官格米努斯大人。”情報員將早就想好的對策不慌不忙地說出來。   “那你為什麼不走前麵的大道去羅馬軍營,而要走這條後山的小路?”羅馬偵察兵也不是白癡,明顯帶著一絲懷疑的口吻問道。   “我不太熟悉這裡的道路,估計在剛才的岔路口走錯了。”情報員急中生智地回答道。   羅馬人聽後半信半疑,但是暫時找不出對方的疑點,隻是不停打量著對方。   “老兄,我有緊急公文,能不能讓我過去,要是送遲了大家都有責任。”情報員故意加重了語氣說道。   幾名偵察兵聽完互相看了一眼,估計也擔心真是送緊急公文的信使,於是其中一人說道:   “好吧,不過這地方離布匿人的營地太近了,很不安全,我們護送你去軍營吧。”說完幾名騎兵便將對方圍在了中間。   “巴力神在上,這下怎麼辦?”情報員心中焦急無比,但是表麵依然帶著感激的神色跟隨著那幾個羅馬騎兵改變了前進的方向,朝著羅馬大營而去。   越過山頭之後,雄壯的羅馬軍營已經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而數公裡外則是情報員朝思暮想的迦太基軍營。在接近軍營門口時,幾名羅馬人放鬆了警惕,在其正向門崗上的哨兵通報口令時,故意落在隊尾的情報員突然撥轉馬頭,朝著迦太基營地的方向飛奔而去,隻留下那幾名還沒反應過來的羅馬騎兵和崗樓上一頭霧水的哨兵。   在羅馬與迦太基營地的中央是一片空曠的草原,幾名努米底亞騎兵正在那兒閑庭信步,就在他們正在對附近的美麗景色品頭論足的時候,突然發現羅馬人營地的方向沖過來一匹戰馬,馬上的羅馬士兵正瘋狂地揮著手中的頭盔向著自己狂呼,而在他的身後是幾名相同打扮的羅馬騎兵正在緊緊追趕。   “這是什麼情況?”一名努米底亞人奇怪地問他的同伴們,而其他人也都麵麵相覷,但是出於條件反射,大家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等到距離接近到可以聽到雙方的聲音時,跑在前麵的那人用腓尼基語高呼著自己是迦太基偵察兵。他也不知道這幾個努米底亞人到底聽不聽得懂,但現在是千鈞一發之機,不要說被羅馬人捉住,要是萬一被自己人誤殺了才是最倒黴的事情。   “他好像說的是腓尼基語。”一名耳尖的努米底亞人有點遲疑地說道。由於同在非洲大陸,大多數努米底亞人都對迦太基的母語並不陌生。   “見鬼,他在呼救,是自己人,快去救他。”一名小隊長模樣的努米底亞人終於聽清了對方的聲音,馬上催動戰馬率領著手下迎了上去。   幾名正在追趕的羅馬人看到對麵沖上來的努米底亞騎兵,立刻嚇得調轉馬頭落荒而逃,自從接觸過蒙華率領的騎兵後,幾乎所有的羅馬騎兵都對迦太基騎兵有著天生的恐懼,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與之交戰。當努米底亞人迎麵來到亡命狂奔的迦太基情報員身邊時,對方已經疲憊地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小隊長模樣的人急忙下馬檢查他的情況,情報員勉強睜開了兩隻眼睛,在確認對方是自己人無誤後用微弱和顫抖地語氣說道:   “羅馬的重要情報,快,快帶我去見麥勒卡特。”   一刻鐘之後,一場緊急會議在迦太基統帥大營中召開。   “情況緊急,我們可能需要馬上準備撤離此地。”蒙華對著匆匆趕來的將領們說道。   “出了什麼事情?為何如此突然。”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剛剛‘暗影’千辛萬苦傳遞出來了最新的消息,羅馬人馬上會發起一場超出我們想象的強大攻勢。”漢尼拔站起來補充道,“現在讓蒙華來詳細地分析一下目前的情況。”   蒙華走到掛在大帳中央的地圖前,用手指著羅馬的位置說道:“就在一刻鐘前,我們在營地外的巡邏兵從羅馬追兵手中救下了一名自稱‘暗影’的情報員,根據我們確認,他是‘暗影’位於羅馬城外負責接收並傳遞情報的人。據他所說,最近羅馬人加強了反間諜活動,我們的情報網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包括25名內線和一名諜報人員被對方抓獲並處死。”蒙華說完所有的將領都麵麵相覷,難怪好久都接收不到關於羅馬方麵的消息了,原來發生了這種情況。   蒙華接著將手指向了阿普利亞的方向說道:   “現在根據‘暗影’好不容易傳出來的各種消息判斷,羅馬人已經在新年伊始組建了好幾個新的軍團。其中有四個新軍團將會馬上開赴阿普利亞,他們的目的是配合在這裡監視我們的羅馬部隊將我們包圍並消滅掉,每個軍團的編製將擴充到一萬人以上,屆時羅馬人對付我們的總兵力將會達到8.7萬人以上的規模。而且亞得裡亞海將會被羅馬人封鎖,克勞狄烏斯的艦隊已經起航向我們這開來。”   “這個情報準確嗎?羅馬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征召和武裝起這麼一支巨大的部隊?”小漢諾有點不相信這個數字。   “情報應該是不會出錯的,‘暗影’以前的情報都是無比準確的。羅馬人在亞平寧擁有龐大的人口與戰略物資,何況整個西地中海基本都是他們的領海。”蒙華堅信自己的手下不會出錯。   “那我們可以向著北方轉移,通過弗拉米尼亞大道與山南高盧方向取得聯係與增援。”杜卡利烏斯馬上提出了建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根據情報,前執政官盧修斯.普斯圖密烏斯.阿爾比努斯已經被授予了兩個軍團,前一段就北上鎮壓山南高盧的反叛,並進一步封鎖我們通往那個方向的道路。與高盧人的聯係已經中斷了。”蒙華說出了讓大家都為之擔心的事情。   “所以綜上所述,我們隻能全軍立即向南方轉移,趁著對方主力部隊還沒有到達之機,跳出羅馬人的包圍圈。”漢尼拔看著大家擔心的麵容鎮定地說道。   “南方的盡頭就是大海,戰略回旋空間不大,假如羅馬人的龐大軍隊緊追不放怎麼辦?”馬戈有點擔心地看著格魯尼烏姆以南的地圖說道,難不成他們要退到西西裡去嗎?   “放心吧,我親愛的弟弟,假如那些不怕死的羅馬人打算和我們決戰,那我們將會在南方的某個地方選擇他們的葬身之地。”漢尼拔故意用輕鬆地語氣安慰大家道。   “大家現在馬上回去動員部隊,趁羅馬援軍還沒到達之前,要馬上做好撤離的準備,明天黎明時分全軍向著奧菲杜斯河(奧凡托河)方向前進。”蒙華下達完任務後,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帳篷,現在時間就是一切,一定要在羅馬人到來之前成功逃出這個即將成為死亡陷阱的地方。   原本波瀾不驚的營地很快就騷動了起來,漢尼拔與蒙華並肩站在地圖前麵,兩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位於格魯尼烏姆以南約60英裡的一個叫做坎尼的地方,根據前一段的偵察這裡很適合大規模軍團作戰,一場流芳百世的決戰將使坎尼小城的名字變得天下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