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尼位於亞平寧半島東南部巴列塔附近,毗鄰亞得裡亞海,小城坐落於一片沒有樹木的廣闊平原的邊緣,這裡是波河以南最大的平原,流經坎帕尼亞與阿普利亞的奧菲杜斯河(奧凡托河)就位於其城鎮的附近。該地以土地肥沃聞名,畜牧業相當發達,其綿羊的品質尤其知名,羊毛的價格在整個地中海都名聲遠播。同時這裡也是騎兵作戰與大規模兵力調遣的理想之地。 作為名將,漢尼拔早就已經通過偵察兵詳細了解了這處絕佳的戰場,在迦太基大軍離開格魯尼烏姆快速開赴坎尼附近後,他就和蒙華一起對這處戰場進行了仔細地探查。等到羅馬大軍因其臃腫的體態而姍姍來遲之時,這位富有軍事想象力的迦太基指揮官早已熟知了此處的一丘一壑、奧菲杜斯河(奧凡托河)的九曲連環、每處可能的紮營地點、任何接近與逃跑的路線,從周圍環境中壓榨出每一分勝算,進而將之前交手中觀察到的羅馬人的作戰習慣與思維同自身部隊的優勢相融合,很快就與同伴一起製訂出了一係列因地製宜的戰術。 “這真是個完美的戰場,可以充分發揮我軍騎兵的優勢。”蒙華看著坎尼那一望無垠的平原時發出了感嘆。 “這條河可能會是個麻煩,有可能掩護到羅馬人的側翼。”漢尼拔看著眼前碧波蕩漾的奧菲杜斯河抱怨道。 “我覺得不用太擔心這個,關鍵還是看我們如何來選擇戰場,我們紮營時應該背向西南方向,羅馬人則隻能選擇麵向塵土的方向紮營。”蒙華在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後已經對當地的風向有所了解。“而且無論在西岸還是在東岸,對於羅馬人來說都是有利有弊的,因為奧菲杜斯河同樣會限製住他們那龐大的隊型。” 正當兩人在認真研究戰場時,負責偵察羅馬人的騎兵從遠處飛奔而來,領頭的是吉戈斯。 “羅馬人來了,人數多如天上的繁星。”吉戈斯還沒到跟前就大聲叫喊著。 話音剛落,大家就感覺到了大地出現明顯地震動,緊接著如悶雷般的聲音由北方傳來。仿佛戰神馬爾斯在擂動著戰鼓,連天上的陽光也變得暗淡了下來。在坎尼平原北方盡頭的地平線上冒出了一條紅色夾雜著灰色的緞帶,隨著距離慢慢拉近,紅灰色的緞帶又變成了紅灰色的波浪在緩慢推進,直到逐漸淹沒了整個北部平原。在無邊的號角與隆隆的戰鼓聲中,無數的鷹幟、戰旗高舉在震天動地的行軍隊伍中,陽光下羅馬人盔甲與武器的反光照亮了整個坎尼平原。87300人的羅馬大軍加上輜重部隊中的奴隸與仆役,近十萬人的隊伍如同非洲行軍蟻一般吞噬著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阻礙。 看著眼前的恐怖畫麵,吉戈斯等人都臉色發白,他們從沒見過這麼龐大的羅馬軍隊,其雄壯威武的軍容令所有人都心生恐懼。而漢尼拔在經過最初的震撼之後笑著安慰身邊的吉戈斯道: “別擔心,我相信這麼多羅馬人當中,沒有一個叫吉戈斯的勇士。” 在眾人的哄堂大笑中,漢尼拔率領所有人飛馬奔向了坐落在廢棄的坎尼城附近高地上的迦太基軍營,在那裡有近5萬名麵無懼色、枕戈待旦的沙場老將隨時準備與這支多出自己將近一倍人數的羅馬大軍較量一番。 新征召的四個羅馬軍團在瓦羅與保盧斯的率領下,日夜兼程地趕到了格魯尼烏姆,可惜的是原來在此處安穩過冬的迦太基人早已逃之夭夭,而負責監視對方的雷古盧斯與傑米努斯一直保持著安全距離尾隨著漢尼拔南下。瓦羅和保盧斯則在阿爾皮追上了他們,此地位於坎尼以北,瓦羅與保盧斯經過簡短的商量之後,立即就將8個軍團合並在一起,向著坎尼方向追趕而去。 龐大的軍隊與輜重部隊嚴重拖慢了行軍的速度,當羅馬人終於在七月底到達坎尼平原時,追蹤的“獵物”正在選定的戰場上耐心地等待著“獵人”的到來,很快兩者的身份將會互換,而自信滿滿的羅馬人則從未意識到這一點。在到達距迦太基大營西北方大約10公裡處,距離沙拉皮亞不遠的地方,羅馬人停止前進並紮下了營寨,雙方現在隔著奧菲杜斯河相望。 在坎尼平原的東南方,有一塊能夠把握全局的高地,漢尼拔將他的營地設立在了那裡。在位於營地的最高處則是統帥大帳,從帳內就可以直接遙望整個戰場,坎尼平原被奧菲杜斯河一分為二,這條淺且狹窄的河流向東北而去,匯入大海。羅馬人目前就紮營在河流西岸延伸而出的西北之地,那裡地勢與東岸相比較更為平坦和寬闊,很適合騎兵作戰,而東岸的唯一高地目前控製在迦太基人手中,使之更利於防守。 當夜幕降臨時,羅馬人的營地中升起了無數的篝火,幾乎照亮了北方的天際,士兵與牲畜的喧嘩聲連十公裡之外的迦太基營地裡都能聽到。漢尼拔與眾將坐在帳中觀察著羅馬人正逐漸成型的營壘布局,對方的營盤結構如蟻穴一般工整嚴密,縱橫交錯的營壘之間士兵與運輸隊像繁忙的工蟻般不停滯地流動穿梭,羅馬人還從來沒有建設過能容納近十萬人的營寨,每個軍團駐地之間都用木柵與拒馬所區分,以防止不同軍團的士兵誤入。這個空前龐大的建築震撼著大帳內每名迦太基人與高盧人。 “羅馬人比想像的還要多啊,你們看他們的帳篷快要搭到天邊去了。”杜卡利烏斯看著對方無邊無際的營壘擔心地說道。 其他高盧首領也全都露出恐懼的神色,迦太基將領們雖然表麵還算鎮定,但是心中也都有點忐忑不安,畢竟大家從沒正麵對抗過數量如此之巨的羅馬人。蒙華看出了大家心中的不安,和身邊的漢尼拔使了個眼色後,站起身緩緩地說道: “大家擔心是正常的,其實我之前也擔心過這個問題,羅馬人確實比我們要多太多了,我們隻有不到五萬人馬,而對方有將近九萬大軍,我們這場戰鬥會有勝算嗎?” 大家本來以為蒙華會說一些鼓舞鬥誌的話,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認了大家全都在擔心和疑慮的事情,不禁全都吃驚地看著他。 “但是,我們隻要冷靜下來,分析對比一下敵我雙方的真實力量,我們就能得出不同的結論了。”蒙華突然話鋒一轉,指著剛剛掛在墻上的敵我力量對比圖開始闡述其真正的觀點,“大家來看看,羅馬人這次出動了空前的陣容,使用8個軍團編組成的一支大軍,而且每個軍團人數擴編,最終使這支軍隊達到了87300人的規模。” “但是這隻不過是紙麵上的數字。”蒙華指著畫有羅馬人騎兵標誌的數字說道,“我們不要被這個表麵的數字嚇到了,根據情報和我們的偵察,在這近九萬人中,騎兵的數量隻有六千人左右,而且大多數騎兵都是新征召入伍者,因為我們前麵幾次戰役已經消滅了他們太多的有生力量,而這些嚴重缺乏訓練的騎兵估計連馬都騎不穩,怎麼可能是我們精銳騎兵的對手呢?” 蒙華一說完幾名騎兵將領全都立馬挺直了腰桿。 “哼,我們現在有一萬名騎兵,而且全都是精銳之士。就算一對一,那些羅馬人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更何況我們兵力和素質遠遠超過他們,到時候肯定打得他們屁滾尿流。”小漢諾自豪地說道,他一說完其他人全都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大帳中原本壓抑的氛圍立刻變得輕鬆了一些,連一些高盧人的神情也自信得多了。 “現在我們再來看羅馬人的步兵,這是他們的作戰主力,也是他們自信的來源。”蒙華又將手指向了畫有羅馬人步兵標識的位置說道,“根據偵察,羅馬人的輕裝步兵人數大約將近兩萬人左右,這些人除了人多之外,其戰鬥力與意誌力同樣無法跟我們的巴利阿裡投石兵與伊比利亞輕步兵相提並論。我們雖然隻有四千名不到的輕步兵,但是他們都是經歷過無數次戰火淬煉出來的勇士,而對方不過是大批新加入的炮灰部隊罷了。” 負責指揮輕步兵的吉戈斯等人一下就提起了精神。 “有我們的投石兵在,那些羅馬人還沒看清我們就已經被打得滿頭是包了。”一名投石兵的將領剛說完,所有在場的人全都哄堂大笑了起來,現在整個會場已經完全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最後我們再來看看羅馬引以自豪的部隊,他們的重步兵。”蒙華也一邊笑著一邊繼續說道,“其實我們對他們已經非常熟悉了,因為我們的重裝步兵也是穿戴著他們相同的盔甲,拿著和他們相同款式的盾牌,這都是羅馬人在前幾次戰役中贈送給我們的。” 蒙華剛一說完邊上幾名重步兵將領都竊笑了起來。 “話雖如此,但是這次對方的人數實在比我們多太多了。”馬戈還是有點擔心地說道。 “親愛的馬戈,你說的沒錯。”蒙華沒有否認馬戈的話,而是對大家實話實說道,“這次羅馬人的重步兵達到了六萬人以上,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數字,但是這裡麵充斥了大量今年剛剛征召的新兵,其人數至少在六成以上,這些人缺乏訓練,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鬥,同樣也沒有團隊作戰的經驗與水平。而那些老兵們則幾乎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他們不是前幾次敗仗中死裡逃生者便是被我們放回去的戰俘。我們為何還會怕這樣一群敵人呢?何況這其中有一半人還是羅馬同盟軍,他們的戰鬥意誌將會更加薄弱。” “反觀我們自己呢?雖然我們的重步兵隻有三萬多人,但是他們無不是百戰精銳之士。他們中的人要麼是經歷過千難萬險才到達這裡的利比亞和伊比利亞的老兵;要麼是經歷過數次艱苦大戰並戰勝亞平寧山脈和沼澤地的高盧勇士。”蒙華每提到一支部隊,那支部隊的指揮官便挺起了胸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些戰士每個人都多次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都是可以以一抵十的勇士。而且我們現在又先占據了戰場優越地勢與主動權,最重要的是我們擁有英明的統帥和勇敢無畏的諸位將軍,我們還有什麼好懼怕羅馬人的呢?” 蒙華說完後所有人的情緒已經被他調動了起來,剛才擔心與畏懼的念頭早已經被其精準到位的分析所抹去,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擁有必勝的信心。整個大帳裡頓時洋溢著激動與自信的氛圍,大家都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和羅馬人大戰一場了。 “蒙華剛才說的非常正確,我們雖然在數量上要遜於對手,但是我們在質量上則遠勝他們,大家要有敢戰必勝的信心。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大家,千萬不可以為此而輕敵。”漢尼拔站起來開始穩定眾人激昂的情緒,“俗話說驕兵必敗,雖然我們的戰鬥力和意誌力要強於羅馬人,但是畢竟對方人數上占有巨大的優勢,而且也擁有不少戰場經驗豐富的將領,這點將是不容忽視的。同時我們的戰士全都是不可替代的,不能過分的消耗在每場戰鬥之中。所以我們要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來製訂最佳的策略,從而抵消對方的人數優勢。” 漢尼拔一說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了剛剛坐下的蒙華,看到大家看著自己,蒙華不由尷尬地摸了摸頭,漢尼拔明白大家的想法,於是接著說道: “剛才蒙華還少說了一個我方的優勢,那就是我們擁有一流的參謀人才,我們擁有麥勒卡特.蒙。” 話音剛落,大帳內就立刻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