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中海——烈焰(二)(1 / 1)

塔林敦重鎮的陷落對於周邊希臘城市產生了巨大的沖擊,這座重兵把守的城市居然在一夜之間就被漢尼拔用妙計拿到了手中,盡管還有一座堡壘沒有攻下,但是並不影響到人們對未來的重新判斷。在接下來的數月中,整個阿普裡亞局勢動蕩,梅塔蓬圖姆和圖裡歐伊相繼投降,原本一直效忠羅馬人的盧卡尼亞人也開始私底下同迦太基人接觸,準備背叛原來的盟友。而羅馬人卻在塔林敦陷落後再次表現出了急躁的情緒,由於之前貫徹費邊的戰術,漢尼拔一直找不到殲滅羅馬人的機會,而現在羅馬人將再次嘗到被戰神打擊的滋味。   正在諾拉附近駐紮的羅馬資深執政官提比略.森普羅尼烏斯.格拉古突然接到了盧卡尼亞人的求援信,對方說迦太基人正在他們的領地內劫掠,希望羅馬人前來保護他們。由於盧卡尼亞人在戰爭開始後就一直是羅馬堅定的盟友,所以格拉古並沒有懷疑,馬上率領著他的軍團向著布魯提烏姆出發了,這支軍團便是在坎尼會戰後由奴隸們所組建的誌願者軍團,其組建後並沒有經歷任何戰事,隻經過基本的軍事化訓練便一直部署於各地負責守備任務。雖然後來不斷經過人員的加強,使其由原先的8千人擴大到1.5萬人的實力,但是其戰鬥力和戰鬥意誌卻相當的可疑。   格拉古在經過兩天急行軍趕至盧卡尼亞人的領地後並沒有發現迦太基人的蹤影,他並不知道此時漢尼拔已經布置好了一個陷阱等待著自己跳進去,而誘餌便是他對於盧卡尼亞人的信任。當這支軍隊在向導的引領下行進至坎皮維特裡斯時,迦太基的伏兵四起,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原本就戰鬥意誌不夠堅定的奴隸軍團瞬間崩潰了,大部分士兵都放棄了自己的崗位與職責,隻顧著逃命。格拉古無奈地看著手下在轉瞬間變成了一群烏合之眾,在突圍無望的情況下,格拉古和他的大部分手下都死於陣中。   剛剛贏得殲滅戰的漢尼拔還來不及慶祝勝利便突然收到了卡普亞的求援書信。由兩支執政官率領的羅馬軍團正深入坎帕尼亞的鄉野,一支是由阿庇烏斯.克勞狄烏斯指揮,而另一支則由他的同僚昆圖斯.福爾維烏斯.弗拉庫斯指揮。他們的目標是劫掠卡普亞的鄉間,打擊迦太基人最大的後勤補給基地,無力阻止的卡普亞人隻能在城頭眼睜睜地看著原本富饒的農田與莊園身陷囹圄,焦急萬分的卡拉維烏斯隻能向漢尼拔緊急求援。   為了阻止羅馬人的企圖,漢尼拔一麵向正在西西裡同馬塞拉斯作戰的蒙華寫信,讓其立刻返回;一麵讓馬哈爾拔率領2千名騎兵先行前去支援,而他自己則率領主力部隊尾隨前進。羅馬人龐大的兵源優勢正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日益凸顯,今年羅馬元老院已經組建了23個軍團,雖然每個軍團的人數隻有四千名羅馬士兵再配備相同數量的同盟軍,再輔助一千名左右的騎兵,但是總兵力依然達到20萬以上,這還不包括人數巨大的海軍,所以他們總是可以在多個戰場上同時發起攻勢。而漢尼拔卻幾乎得不到任何的補充,反而還要承擔起保衛整個亞半寧南部希臘城市的重任。短視的迦太基元老院執著於爭奪西西裡和撒丁尼亞,將大量的人力和物資投入到這兩個次要戰場之上,而刻意忽視了對漢尼拔的支援,現在這位在兵力上捉襟見肘的迦太基戰神正在變得越來越疲於應對。   當馬哈爾拔快速趕到卡普亞附近時,視野中連綿的羅馬軍營已經將這座重要的城市包圍了起來。但是出於對漢尼拔的恐懼,當迦太基的軍旗出現在遠方的地平線上時,兩位羅馬執政官經過快速協商,決定還是見好就收,不去觸碰這個野戰專家的黴頭。還沒等漢尼拔的主力到達羅馬人便拔營而走,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撤離。阿庇烏斯和弗拉庫斯商定,無論漢尼拔去追趕他們中的哪一方,另外一方則可以回來繼續蹂躪可憐的坎帕尼亞鄉野。   星夜兼程趕到的漢尼拔沒能遭遇到羅馬人,於是先進城安撫了心驚膽顫的卡普亞人,並看望了伊蜜爾絲母子與艾麗莎。隨後和部下認真研究對策,漢尼拔決定率領主力追擊阿庇烏斯的軍隊,而派杜卡利烏斯率領高盧騎兵跟蹤弗拉庫斯,同時為了增強卡普亞的防備力量,他特意將“布塞菲勒斯”與一半的戰象部隊放到了城內,而吉斯戈的衛隊也得到了加強。   當得知漢尼拔的主力尾隨著自己而來後,阿庇烏斯展現了自己智慧的一麵,他不像其他渴望戰鬥的羅馬指揮官那樣的沖動,經歷過坎尼慘敗的他深知對手的厲害,所以他不斷地引著漢尼拔遠離卡普亞城,以給弗拉庫斯創造更多的在坎帕尼亞打家劫舍的機會。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貓追老鼠的遊戲後,漢尼拔發現了對手的戰略企圖。   “這個阿庇烏斯比我們要想象得更聰明啊。”漢尼拔對部下感嘆地說道。   “此人去年參加過敘拉古的圍城戰,應該不是個魯莽之徒。”蒙華在邊上研究著地圖說道,他剛剛從西西裡趕回來,還來不及去看望妻子便回到了漢尼拔的身邊。   “從他走的路線上看,這家夥正在逐漸將我們引誘出坎帕尼亞地區,估計是想讓其他羅馬軍隊去進攻卡普亞,令我們首尾不能相顧。”步兵指揮官博斯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自從坎尼戰役受傷之後,他已經休養了很長時間,現在終於可以重上戰場了。   “漢尼拔,蒙華,剛剛偵察兵來報,在離我們大概30公裡之外發現了另一支羅馬軍隊,不知道是不是來支援阿庇烏斯的。”馬哈爾拔喘著粗氣沖進了會議大帳中。   “又來了一支羅馬人?”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難道說阿庇烏斯是特意將他們引誘進陷阱中打算進行前後夾擊,所有人都看向了漢尼拔和蒙華。   “對方現在位置在哪?有多少兵力?”漢尼拔麵不改色地問道。   “對方走的是一條地圖上沒有標明的山道,偶然情況下被我們的偵察騎兵發現的,人數大概有兩個軍團。”馬哈爾拔思邊說邊在地圖上大概指明了一下方位。   “阿庇烏斯有什麼動靜嗎?”蒙華一邊研究著地圖一邊問道。   博斯達在出去觀察了一會兒後跑回來說道:   “對方正在升火做飯中,看不出有任何的異常。”   “看樣子對方還不知道援軍到達附近的事情,這倒是個好機會。”蒙華說完和漢尼拔對視一笑。   由資深百夫長馬爾庫斯.森特尼烏斯.佩努拉率領的增援部隊正在盧卡尼亞地區的山穀中急速前進。這支由1.6萬人組成的隊伍是由佩努拉說服元老院後給予他的,因為他從小就生活在盧卡尼亞地區的經歷,所以羅馬議會才會將本來屬於執政官的軍團指揮權讓一名百夫長取得。佩努拉非常珍惜眼前這個機會,隻要能夠在今天的戰鬥中有所表現,將來就有機會擠身上層。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狹窄彎曲,兩側山嶺上草木豐茂,除了羅馬軍隊行軍的聲音外整個山穀中鴉雀無聲。這時偵察兵報告說前方幾公裡外便是阿庇烏斯的軍營了,而布匿人的營地也在附近。但是這位資深百夫長並不是特別擔心,因為他非常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現在他們行進的是一條非常隱蔽的山道,遠道而來的迦太基人不太可能知道這條道路的存在,就算是發現了也來不及阻攔,到時他已經同執政官的隊伍會合了。就在佩努拉心存僥幸的時候,突然前方傳來了不祥的悶雷聲,百夫長疑惑地看了看天空,讓前鋒部隊停止了前進。   忽然四周的山頂上響起了沉悶的號角聲,無數的標槍和石塊如同冰雹般地潑灑到羅馬縱隊的頭上。措不及防的羅馬人在哀嚎中紛紛倒地,幸存者則出於訓練的本能快速聚集在一起,高舉盾牌保護著頭部安全。被打得暈頭轉向的佩努拉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受到了自己人的誤傷,他努力維持著隊伍的秩序並讓人吹響了羅馬人報信用的號角,可是兩側的山嶺上的攻擊並沒有停止,而是更加猛烈。佩努拉隻能組織前鋒部隊向著穀口處突圍,阿庇烏斯的部隊就在附近,隻要他能夠來支援就還有希望。但是當前方高舉戰旗的伊比利亞重裝騎兵出現時,他徹底絕望了。這又是一次特拉西梅諾湖般地殲滅戰,當殺入羅馬陣中的蒙華將這位資深百夫長挑於馬下時,原本還在苦苦支撐的羅馬士兵士氣馬上崩潰,所有人開始選擇逃命,戰鬥變成了屠殺。當阿庇烏斯接到消息匆匆趕來增援時,隻看到鋪滿了山穀的羅馬屍體,這支原本1.6萬人的部隊最終隻有不到1千人幸存。   盧卡尼亞地區連續兩場的殲滅戰暫時消除了羅馬人對卡普亞的威脅,附近的羅馬部隊全都遠遠躲避著迦太基統帥的足跡。正當漢尼拔打算回軍卡普亞進行休整時,突然收到了阿普裡亞各個城市的求援信。羅馬副執政官格涅烏斯.福爾維烏斯.弗拉庫斯正率領著一支1.8萬人的部隊掃蕩著那些已經叛離羅馬的希臘城市。迦太基統帥隻能放棄了休整計劃,匆匆離開坎帕尼亞,朝著阿普裡亞方向疾進。   伴隨著瑟瑟秋風,千裡轉進的漢尼拔終於在赫爾多尼亞附近追趕到了弗拉庫斯和他的軍團。此時的羅馬執政官完全沒有意識到漢尼拔已經接近他的營地,他始終認為迦太基人還在坎帕尼亞保護著自己的老婆孩子,直到努米底亞騎兵開始襲擊他的後勤部隊時他才恍然大悟。當夜幕降臨時,迦太基人在距離羅馬人不遠的地方安營紮寨,雙方都在休身養性,等待著第二天的決戰。   迦太基大營中一片安靜,長途奔襲令所有的人都疲憊不堪的早早入睡了,而統帥大帳裡還是燈火通明,將領們正在為第二天的大戰研究著策略。   “老天在上,這是今年第三次和羅馬人交戰了。”馬哈爾拔鬱悶無比地抱怨道。   “這些該死的羅馬人好像永遠也不會減少,我們已經消滅掉他們多少人了?”博斯達感慨地說道。   “先做好眼前的事情吧,假如我們的兵力能夠多一些就好了。”蒙華一邊研究著赫爾多尼亞附近的地圖一邊說道。   “我們再來一場伏擊戰如何?這附近的農莊和樹林很適合隱藏人馬。”漢尼拔在白天仔細觀察過了戰場的地形。   半夜時分,一隊隊的迦太基士兵悄無聲息地開出營地,盡管依然很疲勞,但是這些忠誠的老兵們毫無怨言,明天他們將會用羅馬人的鮮血來洗涮自己疲憊的身軀。   當血色的黎明到來時,雙方營地幾乎同時蘇醒,漢尼拔首先率領軍隊開出了營地,在前夜預設的陣地上向羅馬人發起挑戰。完全沒有警惕性的弗拉庫斯立刻率軍迎戰,雙方都擺出了傳統的陣型。漢尼拔將手中的兩萬步兵排著一線,六千伊比利亞騎兵與努米底亞騎兵分布兩翼。而弗拉庫斯深知自己的人數處於劣勢,騎兵更是其弱項,所以他將手中1.8萬人的部隊延伸到了附近的農莊與樹木邊緣,借著這些自然物掩護自己的側翼不受對方騎兵的包抄。   戰鬥首先在中央戰場上爆發,羅馬重步兵和迦太基重步兵打的不分高下,而高盧戰士則不斷地利用身體優勢沖進羅馬軍陣中搏殺一陣後再快速撤出,兩側的騎兵戰鬥毫無懸念,羅馬騎兵和同盟騎兵在蒙華與馬哈爾拔的猛攻下很快便抵抗不住,弗拉庫斯急忙將預備隊中的第三排老兵調往兩翼,以守護側翼不失。當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刻,漢尼拔發出了預定的信號,前一夜埋伏在附近農莊與密林中的數千輕裝步兵在博斯達的率領下從隱藏處殺出,而蒙華率領著伊比利亞騎兵殺退了羅馬老兵後,迂回到了羅馬軍陣的後方切斷了對方的退路,戰場形勢對於羅馬人來說急轉直下。這是一場類似於特雷比亞河戰役的翻版,和當初的森普羅尼烏斯一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弗拉庫斯見勢不妙,立即率領衛隊逃離了戰場,而他的部下則在包圍中苦苦掙紮,這次漢尼拔不會再讓羅馬重步兵從中央突破了,他特意將戰鬥力最強的利比亞老兵方陣部署在了戰線中部。當血腥的戰鬥結束時,羅馬人最終隻有不到兩千人逃出生天。   在這短短一年之內,漢尼拔連續作戰,在亞平寧南部來回馳騁,運用智謀在三處不同的地方打敗了對手,可是做為滅火隊員的他來說並不是特別高興。盡管連戰連捷,但是羅馬人的力量還是有增無減,對方那龐大的人力資源令原本自信滿滿的迦太基統帥也不由的開始擔心起來,而他手下的精銳老兵則在不斷的戰鬥中慢慢磨損,卻從沒得到過有效的補充。當赫爾多尼亞戰役結束後,疲憊不堪的迦太基軍隊不得不選擇在布魯提烏姆過冬,在這裡可以同時兼顧到阿普裡亞與坎帕尼亞兩個地區的安全。   漢尼拔與蒙華都開始為將來的戰爭前景感到擔憂,可是他們卻沒有其他更有效的辦法來改變自身的狀況,由於沒有充足的兵力,任何大的戰略設想都不可能實現,派往迦太基要求增援的消息始終沒有得到答復,現在漢尼拔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兩個弟弟的身上,而無論是哈斯德魯巴還是馬戈,如果不能打破羅馬人在埃布羅河的封鎖線,就不可能跨越比利牛斯山向波河方向進軍。就當春季來臨後身處大海另一端的西庇阿兄弟決定發動一場旨在平定整個伊比利亞的戰役時,卡普亞再一次被圍的消息也隨著春風一起傳來,漢尼拔明白整個亞平寧戰場的形勢已經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