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中海——烈焰(五)(1 / 1)

格涅烏斯的逃亡之路異常的艱辛,如影隨形的努米底亞騎兵不時地出現在他的兩側或是後方,不斷拖慢他行軍的速度,而負責掩護的羅馬騎兵因為數量過少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經過三天幾乎不停歇的行軍之後,他到達了莫夕亞,這裡距離目的地薩貢托還有一半以上的距離。一路上格涅烏斯都在祈禱自己的兄長能夠比他走運,然而隨著馬尼西薩率領著騎兵加入追擊,這位資深執政官明白西庇阿估計目前也是兇多吉少了。   在繼續向北行軍了20公裡後,疲憊不堪的羅馬人終於在伊洛西被哈斯德魯巴的主力部隊追趕上了。這裡處於一片平原地帶,隻在平原的中央有一座貧瘠荒涼的巖石山丘,無處躲避的格涅烏斯隻能率領部隊上山,占據地形優勢勉強防守。迦太基人隨即將羅馬人團團圍困,格涅烏斯占據的這座小山基本是由花崗巖構成,根據無法挖掘溝渠,而忙於逃命的羅馬人也沒有攜帶任何可以構建營壘的建築材料。無奈之中格涅烏斯隻能命令士兵用盾牌和馱鞍之類的物品堆成防禦陣地,所有的人蜷縮在中間,等待夜色降臨後再想辦法突圍。   當羅馬人期待已久的黃昏來臨時,似血的夕陽襯著天邊縷縷的斜雲,與其同時來臨的還有馬戈與哈斯德魯巴.吉斯戈的援軍。在山上的格涅烏斯痛苦地看到迦太基增援的軍隊如同河流一般源源不斷地匯入山下哈斯德魯巴所建立的軍營之中。而他們將所繳獲的羅馬軍旗與鷹幟故意擺放在陣前,展示給山上那些羅馬人觀看。所有人都明白西庇阿的軍隊已經被消滅了,而下一個將會輪到自己。   “馬爾西烏斯,等天完全黑了之後你就率領所有的騎兵部隊向北方突圍出去。”格涅烏斯召來這位愛將輕聲囑咐道,“記住,要把軍團的軍旗與鷹幟全都帶回去。”   “執政官大人,您不和我一起突圍嗎?”馬爾西烏斯驚訝地看著格涅烏斯問道。   “我的兄長估計已經戰死了,而我也不能放棄兄弟們自己逃命,我不是瓦羅。”資深執政官搖了搖頭說道,傳統的軍人作風令他對於舍棄部下隻身逃命的行為相當不恥。   “那我們就一起殺出去吧,說不定會成功的。”羅馬騎士有點不舍地對自己的上司懇求道。   “兄弟們已經沒有力氣了,而且吃的也已經沒了,我估計今晚或是明晨布匿人就會發起總攻,我們這個小山頭能不能堅守一個時辰都難說。我現在任命你為資深副執政官,指揮所有在伊比利亞的羅馬軍隊,你要帶領活下來的兄弟們撤退到埃布羅河以北去,在那裡建立防線等待羅馬的增援。記住千萬別再相信凱爾特人。”格涅烏斯說完就揮手讓對方去準備了。   在一刻鐘之後,數百名羅馬騎兵從山頂上突然傾瀉而下,迦太基人被對方打得措手不及,在他們還來不及組織力量圍堵時,對方已經突破了重圍。這些羅馬騎兵既不戀戰也不為己方的步兵爭取時間,而是向著北方絕塵而去,馬西尼薩則率領著努米底亞騎兵緊緊追趕。由於擔心羅馬人會再次突圍,三位迦太基將領在經過短暫商量之後,決定馬上發起最後的總攻。看著山下號角連連,鼓聲震天,山上所有的羅馬士兵都明白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格涅烏斯來到了士兵的中間,站在一塊巨石上方高呼道:   “這是最後的戰鬥了,兄弟們,為了羅馬!”   “為了羅馬!”   所有的羅馬人都同時抽出短劍舉向夜空高呼道。   仿佛與羅馬人的吶喊相呼應,迦太基方陣中升騰起了無數點燃的箭矢與標槍,瞬間便點亮了墨色的夜空,當這些如流星般美麗的武器落入羅馬人的陣型中時,又點亮了整個山頭。利比亞重步兵與伊比利亞重步兵分成兩個方向沖上了山頂,而羅馬士兵則在火光的照耀下平端著盾牌嚴陣以待。緊接著便是兩股力量地碰撞,迦太基人奮勇前行,而羅馬人則死戰不退,這是一場意誌與力量的比拚。一旦第一線有人倒下,後排的人便會立刻補充上去,號角聲與吶喊聲響徹天際。盡管羅馬人拚死奮戰,但是畢竟實力懸殊過大,羅馬的環型防線被迦太基人不斷地擠壓,最終後退到了格涅烏斯所站立的那塊巨石附近。資深執政官在侍衛的保護下也加入了一線的血戰,整個山頂現在是血與火的世界,羅馬人的吶喊聲經久不息。   當黎明的曙光從山間的縫隙中露出第一縷微笑時,伊洛西平原上又重歸於平靜,在流血成河的小山丘上,躺滿了羅馬人的屍體。幾乎所有人都是胸口受重創而死,格涅烏斯.西庇阿也躺在他的部下的身邊,死去的資深執政官麵色平靜,死得其所。哈斯德魯巴很敬佩這位第一個登陸伊比利亞並開疆拓土的羅馬老將,將他與他的兄長一起進行了羅馬式的葬禮。西庇阿兄弟在英勇奮戰了近七年之久的伊比利亞大陸幾乎同時光榮的以身殉職了,在羅馬共和國已經在各個戰場展開戰略反攻之時去世,實在讓人不得不為之惋惜。   現在整個伊比利亞已經沒有成規模的羅馬軍隊了,前往埃布羅河的道路幾乎已經打開,漢尼拔的兩個弟弟有機會將增援送往正在苦苦支撐局勢的大哥的手中。而對於羅馬來說,六年多的努力似乎功虧一簣,誰將會是西庇阿兄弟遺產的接班人呢?他有能力扭轉敗局嗎?所有身處於伊比利亞戰場的人全都在拭目以待。   歐墨尼得斯復仇三女神(即羅馬神話中的芙厲恩)包括不安女神阿勒克托,忌恨女神墨迦拉,報復女神提西福涅。傳說克羅諾斯(第二代神王,宙斯之父)用鐮刀割斷了烏拉諾斯(第一代神王,克羅諾斯之父)的男根,血濺落在大地該亞身上,生出了復仇女神歐墨尼得斯姐妹。其形象為三個身材高大的婦女,肩生雙翅,蛇發,眼中流出血淚,手執火把和蝮蛇鞭。她們追逐兇手,如蛆附骨,對血親相弒者尤為痛恨。在冥府則負責對罪孽的亡靈執行懲罰。在著名的俄瑞斯忒斯弒母一案中,歐墨尼得斯敗訴。雅典娜勸說她們放棄了復仇的權力,轉而成為繁榮的保護者。從此三姐妹被人們稱為慈惠三女神歐墨尼得斯或莊嚴三女神塞謨奈。歐墨尼得斯的意思是“充滿善意的人們”。也有人說人們是因為恐懼而不敢直呼其名,故稱她們為慈惠女神或莊嚴女神。   在卡普亞眾多的神廟中,歐墨尼得斯神廟的香火通常都不如其他主神來的旺盛,因為卡普亞人更渴望得到其他眾神的祝福。但是這兩年中,經常進出的少數卡普亞貴族中卻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科涅莉亞.秦納滿懷著復仇的心一直在歐墨尼得斯神廟中祈禱,認為被蒙華羞辱的她頭腦中時刻都是復仇的願望。而當蒙華與艾麗莎結婚的消息傳到卡普亞後,這種願望變得更加強烈和迫切。   自從伊蜜爾絲與艾麗莎常住在卡普亞後,感覺顏麵盡失的科涅莉亞越來越不喜歡參加社交活動,因為到處都能看到這兩個女人的身影。卡普亞人將對她們丈夫的崇拜轉移到了她們身上,尤其是美麗的艾麗莎,現在她有著多重高貴的身份:迦太基議員的女兒、埃特蒙神廟的女祭司,而現如今最令人矚目的正式身份卻是麥勒卡特夫人了,甚至有些善於巴結的人將她稱為月神坦尼特在人間的代言人。每次看到這樣的景象科涅莉亞心中便充滿了詛咒,在這位卡普亞玫瑰看來,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自己都不輸這個迦太基女人,而那個瞎了眼的蒙華卻死心塌地地選擇了她,現在這些趨炎附勢的卡普亞貴族居然紛紛願意舔她的腳趾頭。被陰暗扭曲了心理的秦納已經越來越無法自控,她急需要通過一場報復來釋放自己無盡的憤怒,報復蒙華,報復艾麗莎,甚至報復全卡普亞的人。這個機會很快就會到來了,而讓她實現願望的居然是羅馬人。   當漢尼拔和他疲憊不堪的軍團正在布魯拉烏姆的冬營進行休整時,在阿庇烏斯.克勞狄烏斯和昆圖斯.福爾維烏斯.弗拉庫斯兩位代執政官的領導下,羅馬軍團再次完成了對卡普亞的圍城,亞平寧本土近半數的軍團都參與到了此次作戰中。一個龐大的後勤補給體係已經完成並且給他們提供支援,而周邊的地區的糧草也被搜刮殆盡。在圍城初期,吉斯戈還曾經率領坎帕尼亞騎兵成功地完成突圍,但是後來一位名叫昆圖斯.奈維烏斯的羅馬貴族提出,讓輕裝部隊騎上馬同羅馬騎兵一起行動,當遭遇對方騎兵後立刻下馬進行增援。這種作戰方法應該是借用了伊比利亞人早期的戰法,但是實用而有效,吉斯戈被對方創新的打法所擊敗,而卡普人也從此失去了再次突圍的勇氣。羅馬人偉大的建築工程技術在這裡得到了充滿地展現,當麵對城墻一麵的防線建好之後,羅馬又開始有條不紊地修築對外的防線,整個羅馬軍營如同工地一般忙碌。在城頭卡普亞人驚恐的眼神中,當對外防線修好後羅馬人又緊接著修建了第三道防線,看樣子羅馬人打算在該城淪陷前永遠不再離開了。在三層圍城工程終於大功告成之後,巨大的卡普亞城被徹底和外界隔離了。   卡普亞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所有的社交和娛樂活動都暫停了,卡普亞元老院連續幾天召開緊急會議商量對策。大家目前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漢尼拔的身上,指望他能夠像去年那樣前來解圍並嚇跑羅馬人,而廣大市民們則湧進神廟中祈禱眾神的保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吉斯戈則在加強了總督府的安全保護之後,全力投入到了城防的鞏固之上。   與外麵廣場和街道上所不同,在總督官中屬於伊蜜爾絲等人的房間裡一片安靜,每個人都在平靜地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女仆們檢查和擦拭著掛在墻角處的兩副甲胄,其精美的做工和小巧的外型一看就是為女性量身訂做的。已經七歲的小哈米爾卡則爬上院子的圍墻,好奇地看著街上快速來往的部隊和驚慌的人群。而兩位統帥夫人在表麵上努力保持著鎮定,但是外麵喧嘩的聲音卻不斷給屋內的幾個人增加緊張的情緒。   “別怕,艾麗莎,他們會回來救我們的。”伊蜜爾絲雖然自己心中緊張依然強裝鎮定的安慰著女伴。   “我不怕,就算那些羅馬人打進城了我也不會害怕,我相信蒙華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艾麗莎堅定地說道,她內心深處堅信新婚之夜丈夫對她發出的誓言。   “眾神保佑,希望我們能躲過此劫,如果解圍成功了,我們就回迦太基吧,這裡現在已經不安全了,不能讓漢尼拔他們一直為我們分心。”伊比利亞公主沉思後說道。   “你說的對,親愛的伊蜜爾絲,當初都是我太固執了,一定要讓你和孩子跟我一起來這裡,都怪我不好,才會有現在這麼危險的事情發生。唉。”艾麗莎說完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艾麗莎,你千萬別說這樣的話,來這裡是我自己願意的,和你沒有關係,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平安回到迦太基去的。”伊蜜爾絲緊緊握著女伴的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