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中海——烈焰(七)(1 / 1)

春天的羅馬城已經逐漸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呈現成一派復蘇的氣象。和漢尼拔的戰爭已經進入第七個年頭,盡管物價依然在上漲,而且政府又提高了稅率,但是前期的貨幣改革和信貸體係的改革已經凸顯成效,羅馬已經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刻,隨著西西裡和撒丁尼亞的再征服,大量被掠奪的希臘財富全都集中到了羅馬,使得原本政府的財政赤字馬上得到了緩解。雖然去年依然在戰場上遭遇了幾次失敗,但是羅馬的軍力有增無減,年輕人服兵役的熱情高漲。而伊比利亞戰場似乎也進展順利,聽說薩貢托城被西庇阿兄弟收復了(西庇阿戰敗的消息還未傳到羅馬),而最令羅馬人開心的事情就是卡普亞現在被六個羅馬軍團包圍,卡普亞的背叛是令羅馬人永遠無法釋懷的事情,隻有將其夷為平地才能一解他們的心頭之恨。   現在羅馬的軍力空前強盛,而那個漢尼拔盡管還在不斷取得勝利,但是明顯已經獨木難支了。想到這,所有的羅馬人不禁長籲了一口悶氣。羅馬城此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這種天氣在這個季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是羅馬市民們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點不太一樣,從南方疾馳而來的信使好像特別的多,而城市廣場附近有許多議員正神情凝重地趕去元老院,城門處也聚集了不少人在打聽著各種小道消息,同時城防的警備程度提升了,很快一個恐怖的消息不知道由哪裡傳出,並迅速蔓延開來,“漢尼拔來了!”   在對羅馬軍營的強攻失敗後,迦太基軍隊不僅損失嚴重,士氣同樣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在亞平寧這塊土地上受挫。再次進攻肯定是不可能了,戰象部隊已經全軍覆沒,輕步兵損失過半,伊比利亞與高盧重騎兵也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隻有負責掩護的努米底亞騎兵沒什麼損失。而羅馬人現在已經增加到了六個軍團的兵力,力量對比進一步拉大。所有將領都意誌低沉,遠處卡普亞的黑影如同石頭一般壓在他們的心頭。   “要不讓漢諾把重步兵和裝備都調過來,我們再攻他一次?”馬哈爾拔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進攻。   “就怕時間來不及,何況就算小漢諾來了,我們也不一定能進攻得手。”漢尼拔此時心中更加著急,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自己的妻兒,但是做為全軍統帥他必須保持鎮定。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就是太過冒險了。”一直悶不作聲的蒙華突然抬起頭說道。   “快說來聽聽?”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到了這個參謀長的身上。   “圍魏救趙。”蒙華口中蹦出了四個字。   第二天黎明時分,迦太基軍營裡一片人喊馬嘶,所有人開始收拾行裝。羅馬人在遠處警惕地觀察著,不知道對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不到一頓飯的功夫,迦太基大軍就向著東北的方向急速離去,隻留下羅馬人在那裡一頭霧水的猜想。   沃爾圖努斯河位於亞平寧半島的中南部,源出阿布魯齊山,屬於坎帕尼亞與拉丁姆的邊境線,全長175公裡,流域麵積約5450平方公裡,過河再往北行進幾天便是帝國的中心——羅馬城。自從加西利努姆這個重要的城市被羅馬收復後,迦太基人就基本沒有在河畔附近露過臉,隨著時間的推移,要塞守軍也逐漸變得懶散起來。   在漢尼拔不知去向兩天之後,一小隊羅馬騎兵正悠閑地沿著河北岸執行著每日例行的巡邏任務,由於這個地區長久沒有戰爭發生,所以士兵們沒有任何的警惕心理,大家時不時的開著各種玩笑。當他們走到距離加西利努姆以西約三十公裡的地方時,河道在這裡轉了一個彎,輕鬆的羅馬人繞過遮擋視線的密林時,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前方數百米處的河岸上人喊馬嘶,平緩的河麵上架起了幾座舟橋,一支大軍正在那裡快速地過河。幾個羅馬人不可思議地對看了一下,正打算再走近前點去仔細看看是哪支部隊時,從附近的樹林中突然沖出了一隊負責掩護的努米底亞騎兵。在發出幾聲慘叫之後,兩名羅馬騎兵身中標槍摔落馬下,其他羅馬人見勢不妙立刻調頭就跑。   “不要追趕他們。”一名小隊長打扮的人製止住了其他正欲追趕的努米底亞騎兵,“讓他們回去報信吧,反正我們已經渡河成功了,統帥交待過,讓羅馬人知道的越多越好。”   漢尼拔已經渡過沃爾圖努斯河正在向北疾進的消息很快像野火一般傳遍了北岸,沿途的所有羅馬城鎮全都如臨大敵,當消息快速傳到羅馬時,大為緊張的元老院立刻決定召回卡普亞城下的一部分軍隊回來救援。弗拉庫斯資深執政官和他手下的兩個軍團被選中,於是這位在前幾日才差點被漢尼拔擊潰的執政官匆匆拔營,率領著他的1.5萬人的部隊超近道進入拉丁姆地區,開始和漢尼拔展開了一場快速追逐,以期在羅馬城下堵截住神出鬼沒的迦太基人。渡過了沃爾圖努斯河的迦太基軍隊行動迅速,經過數天行軍,這支完全由騎兵組成的快速縱隊經由弗魯西努姆和阿南伊,最後在距離羅馬城大約十公裡的地方紮營。   羅馬城沸騰了,元老院不斷派人在廣場上安撫激動的市民,婦女們紛紛前往神廟祈求上蒼保佑,全城所有的戰略要點,特別是卡皮多丘城堡,都被增派了部隊加強防守,負責城防指揮的是蓋亞斯.卡帕尼烏斯.比索城市副執政,小西庇阿做為副手也加入了防備之中。其實小西庇阿並不是特別的擔心,因為他明白,漢尼拔並非真要攻打羅馬,目前這種行為應該是為卡普亞解圍的軍事佯動。當他跟隨卡帕尼烏斯登上麵向著阿尼歐河方向的城樓時,迦太基軍隊已經逼近到了離城不到五公裡的阿尼歐河畔紮營。當從沒見過迦太基人的羅馬市民在這麼近的距離目睹布滿河岸的敵人帳篷,而周圍是川流不息的彪悍騎兵時,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連那些沒有經歷過戰陣的城防兵都止不住冒出冷汗,傳說中的漢尼拔就在城外。   當漢尼拔兵飲臺伯河水的時候,被圍困的卡普亞城內卻吵翻了天。當突圍失敗的第二天,卡普亞人登上城頭觀望,原本位於遠處的迦太基營地已經空空如野。卡普亞人極目遠眺,可是視野裡除了羅馬人那連綿起伏的帳篷就再也找不到別的人了。卡普亞人突然感覺到被漢尼拔拋棄了,那個迦太基統帥打算讓他們自生自滅。於是情緒失控的市民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隨著事態的迅速擴大,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廣場上,為這座城市的未來而激烈爭論。   “我們被拋棄了,迦太基人已經離開了這裡。”一名卡普亞議員對著人群大聲呼喊著,人群處在一片喧鬧聲中,每個人都在表述著自己的觀點。   “不可能,漢尼拔統帥一定會來拯救我們的。”吉斯戈在人群中為漢尼拔做著辯護,但是他的說服力有點不夠。   “那請問親愛的吉斯戈將軍,你們的統帥現在在哪裡?他怎麼不繼續進攻羅馬人?”激動的議員繼續發問道,廣場上的市民也對這個問題非常關心。   “請大家一定要相信,偉大的漢尼拔統帥一定在想別的辦法,不要忘記了,他的軍隊中還有麥勒卡特.蒙統帥,他可是智勇雙全的人物,大家昨天都看到了,他為了解救我們而多麼的舍生忘死,如果不是羅馬人突然來了援軍,現在圍困就已經解除了。”吉斯戈繼續爭辯著,但是人群卻越來越躁動不安。   “等到他們想出辦法來,我們早就都餓死了。”議員說完人群裡爆發出贊同的聲音,現在城內已經出現食物短缺的現象了。   “你們難道忘記了,伊蜜爾絲和艾麗莎夫人都還在卡普亞城內,他們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妻兒棄之不顧呢?”吉斯戈終於說出了一個讓大部分人都比較信服的理由。   “大家要冷靜,我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漢尼拔統帥此時離開卡普亞城一定是有更妙的計謀,這些年他從沒有打過一場敗仗,大家難道這麼快就忘記了嗎?何況城內還有兩位統帥夫人與小公子,她們還沒有驚慌失措你們這些主人反倒是在這裡丟盡了卡普亞人的臉麵。”卡拉維烏斯站出來高聲說道,“同時為了應對眼下的困難,元老院會盡量想辦法保障大家的食品供應,羅馬人不會圍困太久的。”   城市首長在關鍵時刻站在了吉斯戈一邊,因為他知道如果卡普亞陷落,第一個倒黴的人肯定會是自己,所以他寧可相信漢尼拔此時正在想辦法中。在卡拉維烏斯和吉斯戈的全力勸說中,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的卡普亞市民逐漸散去,其中一大部分都去神廟繼續祈求眾神的保佑,而在廣場的角落處,有一雙美麗而又憂憤的眼睛正在注視著這一切。   當夜幕降臨後,卡普亞的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巡邏隊在保證著城市內部的安全,所有人內心都深懷不安與恐懼,除了神廟中的聖火還在黑暗中為這座城市的人們帶來一絲希望。在神廟街道盡頭有一處豪華宅院,門楣上雕刻著美麗的紫羅蘭家徽,邊上是幾個拉丁文縮寫組成的家族名字——“秦納”。在宅院深處的一間密室中,幾個黑影正在幽暗的燭光下決定著卡普亞的命運。   “我們不能再等待了,那個布匿人是靠不住的。”一個女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出,隻不過原本甜美的嗓音由於被罪惡所包裹顯得無比惡毒和沙啞。   “我們應該怎麼辦呢?難道讓羅馬人進來嗎?我們當初投降漢尼拔時可是殺光了所有城裡的羅馬人呀。”一個男聲擔憂地提醒道。   “你以為等羅馬人殺進來就不會報復了嗎?笨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是那個白天在廣場上與吉斯戈激烈爭吵的聲音。   “可是漢尼拔和蒙華統帥的家眷都在城裡,他們不可能放棄的,我們是不是再等等看。”另一個聲音猶豫地說道。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已經沒多少可以吃的東西了。”廣場上的聲音惡狠狠地罵道。   “其實我們不用太過擔心羅馬人的報復。相信我,城外羅馬人的執政官阿庇烏斯認識我,他曾經也是我的仰慕者,就如同你們在座的諸位一樣。”女聲半曖昧半調戲地說完,其他幾個男人全都一臉尷尬的咳嗽了幾聲。   “大家不用不好意思,那個阿庇烏斯一定會相信我說的話的。”女人很鎮定地說道,“我保證我們隻要主動投降一定會得到羅馬的寬大處理,到時候我們就將責任全都推到布匿人和卡拉維烏斯身上去,大家一定要統一口徑。至於說那些家眷,她們難道不是最好的獻城禮物嗎?”   經過一陣短暫的沉默,房間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背叛可是最讓人不恥的事情,何況他們這將是第二次背叛,但是這是關係到個人身家性命的大事,每個人都在進行激烈地思想鬥爭。   “科涅莉亞,你有把握說服那個叫阿庇烏斯的羅馬執政官嗎?這可關係到全卡普亞人的性命和財產。”一個聲音最後問道。   “放心吧,各位親愛的議員,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所有的布匿人都應該去死,尤其是那個女人。”   “卡普亞玫瑰”那蒼白的臉從黑暗中露出,美麗的妝容無法掩蓋她扭曲的麵孔和眼中瘋狂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