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中海——落日(四)(1 / 1)

漢尼拔在薩拉比亞城外整整等了一天一夜,都沒有收到任何蒙華的消息。這時候位於班提亞馬哈爾拔派人送來了緊急情報,當麵的羅馬人已經分出了一部分兵力,正向著布魯提烏姆的方向而去,很可能目標又是洛克裡城。漢尼拔不得不率領軍隊快速返回,準備前往支援小漢諾,在離開薩拉比亞時,迦太基統帥的心中不停地祈禱,希望眾神能夠保佑自己的同伴平安無事。   蒙華在龐培亞的家中躲藏了三天,龐培亞每天定時給他送來食物和水,還幫他換了乾凈的衣服,同時將他父親在外麵打聽到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蒙華。由於羅馬人在當晚沒有找到他,馬上知道城中還有不少迦太基的同情者,所以在第二天就貼出了懸賞通告,有交出或是提供麥勒卡特下落的人能夠得到100塔蘭特的賞金。   “看來我值不少錢啊”蒙華當著龐培亞的麵調侃自己道。   “哼,才100塔蘭特,要是出到500我可以考慮一下哦。”龐培亞調皮地對蒙華說道。   羅馬人同時加強了全城的警戒,進出城門都要受到嚴格的檢查,所有車輛都被守衛翻了個底朝天。   “看樣子近期是不太容易逃出城了。”蒙華鬱悶地想道。   “你有沒有聽到關於城外迦太基軍隊的消息?”蒙華追問道,他目前比較關心漢尼拔的動態。   “這個嘛,聽說迦太基人在城外駐紮了一天就急急地離開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覺得沒有希望了吧。”少女撇了撇嘴說道,其實她心裡並不太希望蒙華離去。   蒙華心中堅信自己的同伴是不會這麼容易放棄自己的,肯定是羅馬人又有新的動作才令漢尼拔不得不去應對。   “如果不走城門的話,城中還有別的出路嗎?”   蒙華對於現在的處境相當的焦慮,在這裡雖然暫時安全,可是隨時可能被羅馬人發現,到時候自己大不了拚死一搏,可要是連累到龐培亞一家,那就是下地獄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哦,明天讓我父親去打探一下吧,他是這裡的族長,人脈比較多,應該會了解不少別人不知道的消息。你就先在這裡安心養傷吧。”龐培亞知道蒙華心急如焚,隻能盡量安慰對方道。   第二天傍晚時,龐培亞的父親終於帶回了一個好消息,他在和一個熟悉的當地軍官閑聊時,對方向他抱怨今晚半夜還要在西麵的塔樓上值勤,而龐培亞的父親主動討好對方,說到時候可以帶好酒好肉去塔樓裡慰問他和其他值勤的守衛,蒙華則可以乘對方防備鬆懈的機會悄悄從城墻墜到城下。蒙華聽完大喜,忙不停地感謝對方的協助,而邊上的龐培亞則默不作聲。   當天深夜時分,龐培亞的父親已經帶上酒肉前去犒勞城墻上的守衛,臨走時叮囑蒙華一刻鐘後再來。當蒙華收拾妥當,準備離開這個躲藏了近一周的房子時,小姑娘依依不舍地看著他,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少女的懵懂之心已經不自覺地對他悄悄開放,龐培亞發現自己有點離不開蒙華了。這個神秘的“麥勒卡特”是這麼的英俊、成熟、紳士、勇武同時卻又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城中早就流傳著蒙華當天晚上單人突破重圍的故事,同時還有許多與他有關的經過添油加醋的傳奇經歷,其中就包括他的妻子在卡普亞逝去的故事。這一切都令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無法自拔。可是龐培亞明白她暗戀的人有著更重要的大事要去完成,她現在隻能將愛情隱藏在自己的心中,也許哪天戰爭結束了,她們還會有機會重逢,到時候她會不顧一切地向他表白。   蒙華從對方的眼神以及平時的態度中也大概猜到了龐培亞的想法,但是他不敢也不能接受這份感情,所以乾脆隻能假裝不知情。在即將離去的最後時刻,蒙華凝視著少女在黑暗中閃亮的大眼睛,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是這樣的大眼睛在注視著自己,隻是現在眼神中多了依依不舍之情。   “真是非常感謝你,龐培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假如哪天有機會重逢,我再好好感謝你,記住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蒙華說完像一個大哥哥那樣摸了摸對方的頭頂。   當看著蒙華在黑暗中消失的身影,龐培亞的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她知道此生都不一定能再見到對方了,命運的車輪也許從此擦肩而過。   薩拉比亞黑暗的城墻已經近在蒙華眼前,塔樓裡燈火閃爍,估計龐培亞的父親正在和值夜的守衛們把酒言歡,為他創造著出城的機會。蒙華順著臺階貓著腰悄悄走上城頭,寬闊的城墻上空無一人,蒙華向城外探望了一下,隻有無盡的黑暗籠罩著一切,這正是他所期望的。於是他迅速解開身上攜帶的繩索,將其一頭捆綁在城垛上,隨後將另一頭丟下城去。在試了試捆紮的結實程度後,蒙華速度翻過城垛,順著繩索快速墜下城去,不一刻便溶入到了黑夜之中。   當兩名執政官同時陣亡的消息傳到羅馬時,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自漢尼拔戰爭以來第一次同時痛失兩名執政官。當眾人從後續傳回的具體消息中得知兩人是因為在戰場上粗心大意而雙雙喪命後,所有的元老都一致認為,必須確保讓正確的人選來擔任指揮官,而且必須要馬上選舉出來。雖然目前軍隊由多位資深執政官或副執政官率領著,但是重大事務無法缺少兩位最高執政的管理和裁決。尤其是從伊比利亞方向傳來的不太可靠的消息令這種選舉變得更為迫切,據說小哈斯德魯巴已經跨過了埃布羅河,正向比利牛斯山前進。   “我們非常遺憾地失去了‘羅馬之劍’,但是我們還擁有‘羅馬之盾’。所以我建議選舉費邊.馬克西穆斯繼續擔任執政官一職。”科內利烏斯首先站出來推舉自己陣營的人。   “感謝大家的好意,可是我實在年齡太大了,無法繼續擔當此重任,應該讓更年輕更有精力的議員來繼續承擔這場戰爭的指揮權。”費邊出人意料地謝絕了科內利烏斯的提議。   身心俱疲的老狐貍已經不想再繼續消耗精力了,對於已經五次擔任過執政官的費邊來說,已經可以功成身退,聰明的他可不想在最後像馬塞拉斯那樣晚節不保。   “我提議由蓋烏斯.克勞狄烏斯.尼祿當任執政官。”特別獨裁官提圖斯.曼利烏斯.托誇杜斯提出了自己陣營的代表。   幾乎沒有人提出反對,於是精力充沛、經驗豐富的蓋烏斯.克勞狄烏斯.尼祿當之無愧地成了執政官的人選。他曾經是卡普亞的征服者,在伊比利亞的時候差點抓住小哈斯德魯巴,而且曾和馬塞拉斯一起在卡流蘇門對抗過漢尼拔,大家都對他的戰績有目共睹。然而他的魯莽同樣讓人深感不安,元老們需要尋找一名更加謹慎的人來做他的同僚。   “尊敬的議員們,我提議選舉薩利納托爾為執政官,做為尼祿執政官的同僚。”費邊推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人選。   馬爾庫斯.李維.薩利納托爾曾經做為執政官在很多年前的伊利裡亞戰爭中取勝,但是隨即便被指控貪汙了戰利品,雖然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最後他還是被迫在羞恥中引退。在隱居莊園的十多年裡,薩利納托爾任由頭發和胡須瘋長不去修剪,並用破衣爛衫遮體,以表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不過這麼多年來,大家並沒有忘記他的領導能力和冷靜的頭腦。在上一年度,馬塞拉斯和利維努斯便說服他重新回到元老院,以增加政府內部越來越少的人才數量。回到元老院中的薩利納托爾依然不愛搭理人而且不修邊幅,直到所有人都無法忍受,監察官勒令,他才剪去頭發,換上了乾凈的托加袍。而這些都隻是次要萬年歷,最為復雜的是,由於性格不合,薩利納托爾和尼祿是眾所周知的死對頭。   “親愛的馬克西穆斯,您是在開玩笑嗎?”托誇杜斯不解地問道,“全羅馬都知道薩利納托爾是多麼的自由散漫,而且他對尼祿的怨恨甚至超過漢尼拔。你讓他們兩位成為同僚,說不定他們會自己先打起來的。”   “親愛的提圖斯,我看中的正是薩利納托爾沉穩謹慎的性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相信他會將共和國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暫時放棄個人恩怨。我說的對嗎?親愛的馬爾庫斯。”費邊一邊說一邊看向了坐在人群中沉默不語的薩利納托爾。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這位已經離開政壇多年的老議員慢慢站了起來,他明白這是恢復自己榮耀的最後時機,於是緩慢而大聲地說道:   “諸神做證,我隻為羅馬服務。”   有薩利納托爾這句話就足夠了,於是在費邊的協調下,元老院讓這兩位個性迥異,勢同水火的人達成了暫時的和解,並讓他們組成了一個卓有成效的領導班子。   當戰爭進行到第十一年時,羅馬人已經建立了23個軍團(包括伊比利亞的四個軍團),重新達到了整個戰爭期間的最高紀錄。兩位新任執政官很快進行了職責劃分,尼祿負責對付南方的迦太基人,為了將漢尼拔困在盧卡尼亞和布魯提烏姆地區,新任執政官尼祿除了手下直屬的兩個軍團,還有數目龐大的軍隊可以調動,分別是位於卡普亞、塔林敦和其他地區由副執政所領導的部隊,總數有七個軍團。而北部則由薩利納托爾負責,其主要職責是防禦山南高盧的入侵,他的手下同樣是兩個直屬軍團,外加路西士.波希烏斯.李錫努斯副執政的兩個軍團,以及在埃特魯裡亞由瓦羅資深副執政(坎尼戰役指揮官)指揮的軍隊。羅馬人現在用無盡的人力優勢將漢尼拔與亞平寧北部徹底隔離開來,使得對方空有無窮的智謀卻無兵可用。假如再得不到增援,迦太基統帥很快就會在亞平寧南部也失去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