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城外鑼鼓喧天,城內殺機4伏(1 / 1)

太陽緩緩落下去,屋簷上亮起一盞盞燈籠,隨著朔風搖曳著,泛出暈黃的光。   蒯越打斷沉吟的思路,焦躁地咂嘴:   “兄長,你可知明公召我等所為何事?”   蒯良步履輕盈而從容,身上散發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   “稍後見了明公便知,無端的揣測隻會憑添焦慮。”   蒯越收了心思,微微點下頭,向書房走去。   劉表年愈花甲,須發花白飄飄,平日裡相貌堂堂又頗具威儀。   如今他趴在食案上,狼吞虎咽,不顧儀態,像一輩子沒有吃過美味佳肴一樣,深深地觸動著蒯良、蒯越的心底。   “明公,您慢一點!”蒯良俯下身來,一把抓住劉表的手,渾身都在輕顫。   劉表腮幫子吃得鼓鼓的,艱難地吞咽著,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蒯良。   他一手抓著雞翅,一手抓著雞腿,油膩膩的,極具童心。   “子柔、異度你們隨意坐,要不要也吃一點?”   劉表放下雞翅,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送進嘴裡,含糊著聲音:   “真香!”   話音剛落,他突然嗆了一下,蒯越眼疾手快上前奉茶。   “好茶!”   劉表咕咚灌了一盞茶,隻覺心暖胃暖,遂親自掰下一隻雞腿,遞送給蒯越,動作神態端的是粗魯不堪。   “明公!”   蒯越一把將雞腿打掉,聲嘶力竭道:“您要乾什麼盡管吩咐,何苦如此糟踐自己!”   蒯良朝著兄弟的胳膊一頓猛掐,沒想到更激起了蒯越的怒火。   “明公初入荊州,大設鴻門宴,誘使五十五名宗賊頭目前來,將他們一網打盡,吞並他們的部眾,是何等地英雄意氣。”   “如今占據荊州八郡,有兵有將有糧,在荊州一言九鼎,何苦淒涼至此,是公子不孝嗎?”   “我去教訓他們!”   蒯越一步步逼問,慷慨激昂,完全不顧後果。   劉表停下了動作,表情有些蕭索:   “子柔、異度,你們好好看看老夫,年已過花甲,滿麵滄桑,還有什麼資格統領荊州?”   蒯氏兄弟心神震顫,腦漿嗡地一下差點炸了。   “明公!!”   蒯越頓足捶胸,吶喊一聲:“何出此言,羞煞越也!”   蒯良匍匐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臉色凝肅、惶恐至極。   劉表用錦巾將手擦拭乾凈,緩緩攙扶蒯良起來:   “老夫永遠記得宜城之謀,不敢忘卻子柔和異度的迎立大恩。”   他的語調由平靜,漸漸走向激動:   “子柔,你掌管襄陽政務。老夫問你,有沒有覺察到兵馬的調動?”   蒯良胸口懸著的大石悄然消散,他略想了想,如實回答道:   “孫權寇掠江夏,黃祖向襄陽請援。上將軍蔡瑁命張允訓練漢水舟師備戰,後又調遣五千兵馬運輸糧草物資……”   劉表的胸膛被山嶽撞了一下,拔起聲調激昂如雷:   “襄陽城外鑼鼓喧天,除奸剿賊,殺得大河染血。五千兵馬,漢水舟師,好大的乾戈啊!”   蒯良聞言,腦海中傳來陣陣昏眩,反胃到想吐。   “明公,這到底怎麼回事?”蒯越心臟抽搐一下,緊迫地追問。   “老夫怎麼知道!”   劉表站了起來,一雙眸子睥睨:“攪吧攪吧,使勁攪吧,遲早天崩地裂不可,總有一天漢水會決堤,把我們都淹死!”   他確定蒯家的忠心後,將心中的苦悶和委屈一股腦宣泄出來,像極了擇人而噬的猛虎。   蒯越沉沉地望著劉表,意誌不屈地喝道:   “蔡瑁要謀反?我立即調兵遣將,擒拿他的家眷為質!”   劉表通體顫抖著,痛苦地閉上眼睛,黑暗中的每一步都麵臨著深淵。   “他不敢!”蒯良擺了擺手,重重地在案上敲了幾下,示意蒯越冷靜下來。   蒯越急促地踱步,踩得地板咚咚作響:   “蔡瑁圖什麼,他到底有什麼不滿的!”   劉表拿出染血的大氅,痛苦在眼珠裡打轉:   “這箭,哪裡是射向玄德,分明是老夫的心窩窩。”   蒯越重重地一掌拍在案上,氣得有些發抖:   “明公,下令逮捕蔡瑁吧,不能讓他繼續囂張跋扈下去了!”   蒯良正準備進言,轟然響起了嘎吱的推門聲。   “誰說我蔡家謀逆?誰要逮捕德珪?”   蔡氏雲髻半偏,輕盈地提著裙裾,滿室迤邐開來。   蒯良和蒯越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有話和明公說,勞煩二位退下。”蔡氏淺施一禮,給足了麵子。   劉表看到二人左右為難,揮了揮袖袍驅退他們。   “夫君!”   蔡氏柔弱地跪下,一行熱淚滾滾墜落:“貧妾擔心劉備會奪了你的荊州,滅我們蔡氏滿門。如果不趁早除掉劉備,荊州遲早生靈塗炭!”   劉表板肅著臉,拉長了聲調:   “婦人之見!”   蔡氏輕移膝蓋,裊裊婷婷湊到劉表腳下:   “夫君被劉備迷了心智,禍來難救啊。他數易其主,有什麼資格在荊州作威作福,離間我們白首之情。”   “曹操待劉備這麼好,掏心掏肺任命他為豫州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推崇備至,結果他日日夜夜都在謀劃著怎麼害曹操。”   劉表腮邊肌肉抽搐了幾下,脫口而出道:   “大丈夫是非分明,曹操是國賊!”   蔡氏幽咽欲絕,俯首曼聲泣道:   “曹操是不是國賊我不管,我隻知道劉備天生逆骨,他根本沒把知遇之恩放在心胸裡,遲早會對夫君不利。”   劉表振臂揮袖,擺脫蔡氏的糾纏:   “玄德他不會,他絕對不會!”   夫妻二人拌嘴間,門外響起二公子劉琮焦急的聲音。   “爹!大哥怎麼受傷了?我把華佗的弟子吳普請來了,讓他給大哥看看吧!”   劉表一肚子火氣發泄不出來,悶悶呼氣道:   “好啊,一個個精明著呢,活該玄德遭劫。他一口一個‘景升兄’,往後老夫怎麼擔得起!”   偏室內。   劉琦的心哢擦一聲裂開了,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臉色慘白到難以想象。   不管劉琮走過來說什麼,他耳朵都嗡嗡的根本沒有聽清楚。   “吳普,快為我大哥診治,他傷得好嚴重。”   “回二公子,劉琦公子隻是簡單的皮外傷。”   “胡說,我大哥傷得這麼重,你還有心思跟我鬧呢。”   劉表聽著一口一個“大哥”,心裡頭暖烘烘的。兄友弟恭,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擅自調兵皆是貧妾之罪,德珪以為是奉夫君的軍令行事。求夫君鑒諒妾心,處置妾罪!”   蔡氏不疾不徐,將罪過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勝券在握地輕揚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