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回到縣衙，得心應手地處理起公文。他從庫糧中拿出三百石陳糧，安排在明日平價兜售，未雨綢繆。 　　糧價要是猛竄起來，他不盡早準備，很難及時地控製。 　　賴雄在一旁觀摩徐庶處理公文，獲益匪淺。各種賬冊、公文，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子雲，今日來閑，要不要去軍營走走？”劉備一襲戎裝，踏步進來。 　　“主公！” 　　“皇叔！” 　　徐庶和賴雄分別施禮，劉備交代徐庶幾句瑣碎，催著賴雄往外走。 　　“別讓公子在外邊等急了。” 　　賴雄輕點著頭，腳步一點不慢。等到了外頭，也不見馬車，隻有劉琦從容款步迎了上來。 　　“皇叔，子雲！”劉琦話語中，難掩振奮。 　　“我們先抄近道，去鐵匠鋪。”劉備帶著二人僻巷閑步，走過曲曲彎彎。 　　賴雄閑庭信步，一路上和皇叔短敘寒溫，又扯到高士賢隱，偶然提到鄧芝。 　　劉備一聞正士，渴欲接見，隻恨不能早識。 　　一行人輾轉來到鐵匠鋪，暖烘烘的熱氣襲麵而出，賴雄耳畔縈繞著叮叮當當清脆的打鐵聲。 　　“備躊躇半生，足無寸土，有愧同袍兄弟。此次下嶺南，得文良鼎力之助，備沒齒難忘。”劉備真摯地感慨道。 　　“皇叔言重了。” 　　賴雄說罷，來到一堆雜亂的鐵器旁，仔細地打量著。 　　“新野城小，百姓不多。但鐵匠鍛造鐵具的水平，位於大漢十三州前列。”劉備驕傲地介紹道。 　　南陽金屬礦產資源豐富，曾經在開采的鐵礦有十幾處之多，礦洞、斜巷、豎井等都獨具特色。鐵錘、鐵釬、鐵條等采礦工具，都非常地先進。 　　“是啊，要不是親自來到新野，我都不敢想象鐵礦的價格竟能維持在五十錢一斤。”劉琦籲出一口長氣，附和劉備的話。 　　賴雄心神微震，難怪皇叔會選擇在新野紮根。鐵礦在穩定的盛世，價格在二十錢一斤左右。 　　隨著戰爭的態勢，愈演愈烈，諸侯們爭相擴張武備，鐵礦的價格一日千裡，資源稀缺的地方能達到上百錢。諸侯、商賈急眼了，甚至能花費幾百錢的價格去購買鐵礦。 　　新野和南陽相鄰，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新野都屬於南陽郡管轄，走私鐵礦格外地便捷。劉備掌控著走私要道，自然能充沛兵員、武庫。 　　“劉表放縱新野增兵，莫非是為了增加新野糧食的消耗，以糧食控製北藩？”賴雄心下暗中推斷和猜測。 　　劉備錚地拿起一把新打造的戰刀，閃亮著道道銀輝： 　　“此刀是軍中製式，價值七百餘錢。新野城內的鐵匠鋪，都是軍民兩用。既打造武器裝備，又打造農具。” 　　“子仲耗費重金，從南陽招攬二十名有經驗的老鐵匠，在城內開設了三家鐵匠鋪。鐵匠鋪中還有兩百餘名鐵匠學徒，研習鍛造的技術。” 　　賴雄雙手接過戰刀，隻覺得廝殺的血液在沸騰，沉甸甸的。 　　一直懶懶散散的他，忽然神色一肅，動作輕盈地施展了幾招刀法，非常得心應手。 　　“願軍中士卒，人人都能配上這樣的寶刀。”賴雄聲音沉穩，重若泰山。 　　劉備頓覺豪氣沖天，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這是環首刀，我囊中羞澀，目前隻打造出一百柄。不過假以時日，我會讓將士們如願。” 　　賴雄目光閃了一下，朝著劉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皇叔何不將鐵匠鋪遷徙到零陵郡？如此打造出的器械，更方便轉運。” 　　劉備聽出了賴雄提供幫助的言外之意，心情舒暢道： 　　“正有此意，隻是我難免有點擔心，鐵礦從新野運輸到零陵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劉琦站出來，慷慨擔責道： 　　“運輸的事，交給在下。我有幾支下荊南的商隊，能助皇叔一臂之力。” 　　劉備深深抱拳，感激不盡道：“有勞公子費心了。” 　　三人一邊商榷，一邊往前走。鐵匠們穿著粗糙的麻布衣，奮力地揮舞著鐵錘，擊得鐵器濺起熾烈的火花。 　　賴雄來到軍用劍區域，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 　　一柄劍的價格，竟比刀還要高出兩百錢！ 　　賴雄問過鐵匠，這才得知劍需雙開刃，耗費的體力、心神更多，非一般的戰刀能比。 　　在兩軍戰陣廝殺中，環首刀顯然更有性價比。 　　一匹成熟的馬鎧，價值八千錢，和一套將士的盔甲，旗鼓相當。 　　弓，價值六百錢。弩，價值兩千錢起步，一些大弩能達到兩萬錢。 　　一支弓箭十錢，一支弩矢九錢。 　　賴雄仔細瞅了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禁覺得頭皮發麻： 　　“皇叔，一名甲士配備齊整，需要花費多少錢財？” 　　劉備聞言，兀自吐出一口濁氣，深沉道： 　　“鎧甲武器加起來一萬錢，每名士卒平均一月耗糧兩石，一年二十四石，以當下糧價計算，姑且作價六千錢。各季的衣物，怎麼也得三四千錢。” 　　賴雄簡單算了算，總共需要兩萬錢！ 　　士卒並不是每天都參加體力訓練，否則糧食的消耗，就能讓新野承受不住。如果放開了訓練，或者爆發了戰爭，一名士卒消耗的糧食，肯定能達到一月三石。 　　倘若再算上運輸糧食的損耗，勞役的糧食支出等等，肯定遠遠超過標準。 　　“現在整個新野有五百名甲士，耗費千萬錢。”劉備進一步補充道。 　　賴雄和劉琦都保持著沉默，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大漢貨幣體係最為鞏固的時候，一萬五銖錢能兌換一金。 　　千萬錢，可換算成千金。 　　劉備搭上了這麼多心血，也不過換來五百名甲士。 　　要是一場戰鬥下來，甲士支撐不住，全線崩潰，那得多揪心？ 　　襄陽城是荊州規模最龐大、最恢宏的城池，一座中等宅邸的價格，十幾萬錢便有機會拿下。 　　上百萬錢的宅邸，裡麵還有山水花園。五百甲士的裝備，直接等於十套襄陽大別墅！ 　　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支撐得起來的，賴氏都艱難無比。 　　“看來諸侯不是人人能當的，寒門不行，真的不行，世家大族都有捉襟見肘之時。”賴雄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