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雲不好了，張翼德大鬧江陵，狠狠地把竇輔揍了一頓。聽說竇輔氣得暈厥過去，親信以為他死了，差一點沖出城去報復。” 　　劉琦喘著粗氣，調理心中的悸動。他已經竭盡全力趕路，還是來不及阻止竇輔。 　　張飛行事，我行我素，霸道絕倫。他脾氣一上來，根本不管後果如何，隻會一往無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竇輔傷勢如何？”賴雄氣定神閑，沒有亂了陣腳。 　　“竇輔傷勢倒是不致命，臉麵傷得最深。他出身名門豪族，一口好牙被張翼德打掉了，以後他如何與同僚會麵？”劉琦長籲短嘆，心有餘悸。 　　王璨狀貌不揚，身體孱弱，身負絕世才華，卻沒有得到重用。 　　古人相信“相由心生”，端正的“心”才會有端正的模樣。 　　竇輔現在損了一口好牙，非常影響他往後的仕途。 　　“張翼德粗中有細，不可能貿然對竇輔動手。”賴雄踱著步，雙眸熠熠有神。 　　“皇叔都盼著張翼德收斂張揚的性子，他闖禍不是一次兩次了，現在貿然動手，我一點都不意外。”劉琦抱有不同的看法。 　　“我們派出去的信使，沒有及時向皇叔傳遞消息嗎？按理說，路上應該能碰到張翼德，不可能一聲不吭地擦肩而過吧！” 　　賴雄目光轉望向趙雲，心藏聰敏和謹慎。 　　“江陵和軍營隻有一條官道，我的人一定會先通告張將軍，才會繼續向皇叔傳遞消息。”趙雲字字堅定，非常有擔當，願為此負責。 　　賴雄靜默片刻，接著道：“江陵城內郭永處處和我們作對，十有八九是蔡瑁在背後授意。現在張翼德眾目睽睽下毆打竇輔，他很難繼續支持公子和皇叔。” 　　劉琦聽罷，心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他們在江陵城舉步維艱，張翼德一鬧，連立錐之地恐怕都要淪喪了。 　　“子雲，你說皇叔到底怎麼想的？” 　　賴雄笑了笑，真誠地回答道： 　　“郭永栽贓陷害，要汙皇叔的名聲，皇叔示之以強以剛，能夠狠狠地震懾住他。郭永出身士族，做事講究規規矩矩，第一次是設宴，第二次是糧倉失竊，都在士族的規則內。旁人要是無法覺察，隻能悶聲吃大虧。” 　　“張翼德行事隨心所欲，直接動手粉碎了官場的規則，一如蔡瑁設伏追殺皇叔，根本不需要講什麼規矩，隻管往死裡鎮壓。皇叔已瞧出郭永的破綻，故意把事情鬧大。而今郭永快要遮掩不住了，他成為破壞江陵官場穩定的大害。” 　　“皇叔能拍拍屁股下嶺南，郭永能有離開江陵的本事嗎？” 　　劉琦聽得津津有味，一層層迷霧正逐步地揭開： 　　“我聽著，怎麼有一點玄乎呢？” 　　賴雄閱盡千帆，心有成竹： 　　“張翼德毆打竇輔以後，江陵官場森嚴的秩序也隨之被破壞。郭永根本處理不了皇叔和竇輔之間的矛盾，他的官位、名望遠遠不夠格。蔡瑁沒有給他調兵的特權，竇輔和王威都不會輕易答應！” 　　“郭永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是上報襄陽，等待襄陽進行處置。另一個是聯合王威，向皇叔施壓。不管他怎麼做，都會引發江陵官場的震蕩。不到萬不得已，郭永絕不會驚動襄陽。” 　　劉琦仔細地回憶後，振奮道： 　　“對啊，城內糧倉失竊，郭永和竇輔難辭其咎。張翼德將糧食找回來，送還江陵。後來竇輔出言不遜，好像是汙蔑皇叔偷竊，張翼德暴怒下借題發揮，郭永和竇輔都不占理！” 　　賴雄的臉上袒露輕鬆寫意，推斷道： 　　“皇叔很可能是為公子營造掌控江陵的聲勢，隻有公子站出來才能收拾殘局，維持江陵的穩定。” 　　劉琦心神震顫，驚得目瞪口呆：“子雲，皇叔真的是這麼籌謀的？” 　　賴雄捋了捋思緒，氣度從容道： 　　“應該是了，咱們再等等，皇叔的信使肯定在路上。” 　　劉琦繼續和賴雄分析江陵的局勢，眼神時不時望著門口的方向，隱隱帶著幾許期待。 　　“報！皇叔急信！” 　　信使急急地穿梭，徑直來到劉琦跟前。行禮已畢，捧送帛書，氣氛頃刻間活躍起來。 　　劉琦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熱情高漲地和賴雄分享道： 　　“子雲神機妙算，天資超軼，琦遠遠不如也。” 　　賴雄定了定神，運籌笑道： 　　“現在高興還太早了，公子立即前去慰問竇輔，無論如何都要安撫好他。不管郭永說什麼，您都拖著他，不要給明確的回答。我去拜訪王威，確保兵馬不會擅自調動。” 　　劉琦神情幽清，擲地金聲道： 　　“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ｃoｍ 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會搞定竇輔。” 　　賴雄神色淡淡，確定了和劉琦分頭行動。 　　趙雲左右審一眼，無辜道：“公子，你們現在分開，我該跟著誰？” 　　劉琦不假思索道：“我去見竇輔，能有什麼危險，勞煩趙將軍保護好子雲，王威並非等閑之輩！” 　　趙雲又看向賴雄，目光沉定有神。 　　“既然公子都發話了，我自然沒有什麼意見。”賴雄躊躇滿誌道。 　　為了趕路，賴雄和趙雲策馬前行，輾轉來到王威府上拜訪。 　　二人跟著門役穿過遊廊，被安置到書房靜候。門役稱王威正在會客，不便立即招待。 　　童仆奉茶，侍女端著點心，棗糕、米糖、酥餅、角黍一應俱全。 　　賴雄泰然坐下吃茶，不慌不忙，靜待了半個時辰之久。 　　“王威是不是故意晾著我們？”趙雲心生警惕，一舉一動盡顯威武氣象。 　　“江陵城出了這麼大的事，王威難辭其咎。他們肯定要互相商量好，再決定怎麼應對我們。”賴雄舉止端方，謹密小心地思忖著。 　　“如果他一直不見呢？”趙雲沉聲道。 　　“王威能走到這一步，絕對是有誌氣的人物，不會連這點器量都沒有。”賴雄淺斟一茶，遞與趙雲。 　　趙雲坐下爽朗地奉杯，賴雄執手回敬。 　　日已銜山，王威方才大步流星而來，朗聲致歉道： 　　“江陵城內發生了點事，非王某有意怠慢二位。” 　　他伸手抄過熱茶壺，落落大方地斟上，吐出兩口哎氣，心中有些悶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