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郡零陵縣屹立在湘水之畔，境內為都龐嶺、海洋山、越城嶺環繞。 　　中低山地占據將近一半的地貌，適合開辟出耕地的平原地區僅占三成。 　　縣域氣候溫和，雨量充沛，四季分明，盤踞著大量的野生鯢魚，是相當不錯的美味佳肴。 　　賴雄走進城門和值崗的郡兵打了一聲招呼，一行騎兵便輕快地魚貫而入，沒有出示任何公文。 　　沿途的長街擺滿了產自交州的珠玉珍異，以及花果時新，海鮮野味等等，海鹽醃製的味道特別地濃重。 　　荊州嚴格地執行鹽鐵專營，為官府提供財政賦稅。大族想要從中分一杯羹，隻能改變思路，去經營鹹魚、鹹菜等等。 　　地方郡守非常不滿，但又拿大族沒有任何辦法。上層秩序的崩塌，不是凡夫俗子能力挽狂瀾的。 　　張飛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奇器，好像天底下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悉集於此。很多說不上名字的水果、蔬菜，讓他流連忘返，忍不住嘗一嘗，味道都特別地鮮美、酸甜。 　　他們走過零陵東門、湘水坊、漕運灞頭、官巷口、棚心、賴公橋等地，人煙浩穰，洋溢著一種南土的特色古韻。 　　百姓、販夫走卒、官差衙役的穿著都極為樸素，粗麻布衣洗得發白、發亮。 　　張飛不禁萌生一種奇怪的錯覺，零陵縣的人流竟絲毫不輸江陵、襄陽這樣的巍然大城。 　　坊巷市井，熱鬧非凡，一些鋪麵甚至出現了客人排門的情景。 　　“城內沒有酒樓歌館，反倒是茶樓占據上風。”張飛詫異道。 　　“茶樓是我家的產業，供百姓和販夫走卒歇腳的。隻要花上一錢點一盞茶，可以坐上幾個時辰。如果要留宿，加上一錢續茶即可。”賴雄輕鬆寫意道。 　　城內的劫匪不常有，小偷小摸的事情屢禁不止。賴氏是零陵郡望，小偷小摸都會自覺地避開。 　　“一錢，連燒茶的柴火錢都掙不回來吧？”張飛倏地搖了搖頭，覺得這是虧本的生意。 　　“從東門進來，一路延伸到西門的主街青石，都是我家鋪設的，零陵百姓不會允許上麵有任何一坨大便。我們剛才走過的賴公橋，也是先祖真金白銀捐贈，家裡代代修繕至今。要是一直考慮盈利、掙錢，大族高門和商賈有什麼區別？”賴雄笑了笑，心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思緒蘊生。 　　真正的世家傳承，絕不會安富尊榮、和百姓爭利。零陵縣展示出來的氣象，便是郡望之功。 　　張飛放眼望去，零陵街道的長街乾乾凈凈，心情都舒暢了不少。他非常清楚一些地方郡縣的德行，滿街屎尿味，令人反胃。 　　“零陵百姓井然有序，賴氏家風可窺一斑。”張飛粗中有細，心下感慨。 　　賴雄輕輕笑了笑，介紹道： 　　“零陵郡的郡治，一直在零陵縣、泉陵縣之間更替。泉陵縣的前身，是泉陵侯國，劉氏帝胄的統治根深蒂固。推恩令下，大多數劉氏宗族子弟的地位和皇叔織席販履的時候差不多。” 　　“後來父親和現任郡守劉度謀劃，將郡治鞏固在零陵縣，零陵縣迎來了一次蓬勃發展的機遇。我屢次派遣商隊到嶺南，帶回來嶺南的各種珍玩異物，包括香藥、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等，販賣到荊州、益州、揚州。” 　　“交州的商賈見有利可圖，自發地匯聚到零陵縣做生意，促進了荊南貿易的發展。後來吳巨和我爹鬧翻，漓水漕運航道斷絕，往來的商隊越來越少了，零陵郡蕭條不少。” 　　這時候的嶺南，是有亞洲犀牛棲息的，直到唐朝時期還有明確的記載。 　　零陵縣、始安縣在漕運的加持下，遠比一般的荊南、嶺南縣域富庶。除了漕運，湘桂走廊也是下嶺南重要的陸地交通要道。 　　賴恭籌備糧草、物資，大都囤積在始安縣。順著始安縣的水路南下，能抵達蒼梧郡廣信縣。吳巨盤踞在廣信縣，和荊州貌合神離。 　　南征軍的第一個目標，是攻克廣信征服吳巨，隨後以此為根基，占據漕運水道，一步步蠶食交州諸郡。 　　交州稱不上富庶，但百姓也絕不是窮困潦倒到吃不上飯。 　　陳郡袁氏的袁徽遭逢中原大亂，避難交州，他曾寫信給荀彧，聲稱： 　　“交趾士府君既學問優博，又達於從政，處大亂之中，保全一郡，二十餘年疆場無事，民不失業，羈旅之徒，皆蒙其慶。” 　　交趾秩序穩定，百姓安居樂業二十多年。找書苑 www.zhａoshｕｙuaｎ．com 反觀中原百姓，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神州大地匪寇橫行，生產遭受毀滅性的破壞。 　　嶺南好似一塊神秘、荒涼的聚寶之地，風俗奇特，物產豐富，還有不少海外舶來的珍寶。 　　南海郡番禺縣人楊孚所做的《異物誌》，是描繪嶺南的重要史料。後來三國時期萬震進一步撰寫《南州異物誌》，囊括烏滸、扶南、斯調、林陽、典遜、無論、師漢、扈利、察牢、類人等國。 　　其中《南州異物誌》有一段非洲地區的記載，賴雄的記憶非常深刻。 　　“姑奴去歌營可八千裡，民人萬餘戶，皆乘四轅車，駕二馬或四馬，四會所集也。舶船常有百餘艘，市會萬人，晝夜作市，船皆鳴鼓吹角，人民衣被中國。” 　　可見南州已有商貿的發展，隻是沒有中原這麼繁榮昌盛。除了這些，東南亞地區偶爾還存在著海商活躍的記載。 　　康泰《扶南》土俗記雲：“大載而去，常望海過則遮船，將雞豬山果易鐵器。” 　　歷史上吳國派遣康泰出使扶南，雙方建立了友好的外交關係。康泰將自己在扶南的所見所聞，撰寫成書。 　　交州除了和東南亞、非洲地區進行交流，還有重要的貴客來訪。 　　二十四史的《梁書》稱：“孫權黃武五年，有大秦賈人字秦論來到交趾，交趾太守吳邈遣送詣權，權問方土謠俗論具以事對。” 　　羅馬商賈秦論在黃武五年的時候，拜訪了吳國。 　　賴雄常常在和交州商賈的貿易中，獲得各式各樣舶來的珍寶。貿易的渠道一直都存在，隻是掌控在少數能人手中。